滥衣看著沐文,绽出真诚的笑。「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
「大嫂怎么突然说这!」沐文别扭道。「人家可是好意提醒你。」
「我知道,我很高兴。」她含着笑。「我知你是真心待我好,我也明白綉蒂的心情,我不会在意的。」
「那就好。」沐文如释重负地说。「其实綉蒂人不错,我想她不是故意要在大娘面前说你进酒楼的事,她只是……」她搔了下鼻子,想著该怎么说。「虽然她心里知道大哥对她无私情,可见大哥再婚,而且还是在她京城时成的亲,她的心里难免不舒坦,我想过一阵子她就会想开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艳衣点点头。「你放心,我真的没在意。」
「那就好。」她又恢复开朗的表情,可随即又垮下脸。「不好,五哥来了。」
艳衣转过身,瞧见翟亚坤朝她们这儿过来。
「别苦著一张脸,你五哥又不是毒蛇猛兽。」她取笑。
「他当然不是,合该只能算是小虫一只吧!」
两人对看一眼,而後同时笑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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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艳衣开始变得忙碌,她一边忙著翟募景的寿辰,一边还得督促红儿念书写字,甚至实现诺言的为她请了个养蛇人来教她关於蛇的知识。
再加上後院请了许多工人来搭戏棚子,她虽不用监督,可有些细琐的事都得经她处理,还有二姨娘前些天来闹了月银的事,说是熬不了三个月,若再不给银子,她就要活不下了,这些杂事,让她忙得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不过,这并不阻碍她调查的决心,她在百忙中抽空去找她以前当「厨司」时的合夥人尤二娘,要她帮她调查一些事,因为「四司人」专为人办红白宴,所以常出人人府中,这也是为何她常会听到一些碎言碎语的原因,虽然有些话不能当真,可有些却仍有其参考价值。
让她安慰的是,坛肆已回去私垫上课,红儿也乖巧许多,虽然还是很调皮,可不会再与浅舞一起胡闹,对於搭戏棚一事,她倒是显得很热中,不停地问著杂要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
更好的是冬黎已经回府,她的头皮不用再受折磨,不过当冬黎看到锦姑时表面虽恭敬,私底下却颇有微词,锦姑就像个严厉的先生一样,喜欢纠正每个人的错误。
「夫人,您应该端庄的迈著小步,而不是这样快走,即使事情紧急也是一样,下能失了风范,让下人们看笑话。」
「冬黎,我说过多少次了,这热水不能烫人,温中带热便成,你这样是想烫谁?」
「夏曦,打你进府第一天起,我就跟你说过,背脊要挺直,不要这样畏缩,都多少年了,这习性还是不改,咱们是虽是下人,可不是鬼祟的偷儿……」
诸如此类的评语每天都要重复几次,艳衣应对的方式便是左耳进右耳出,可冬黎却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三不五时便要问她锦姑何时回老夫人身边去?
「怎么样,夫人,可以吗?」黄万成搓著手,脸上是热切的表情。
艳衣盯著手上的菜单,眉头轻蹙,果然不出她所料,都是些贵得离谱的珍膳,她抬头望向一旁的管家,将手上的册子拿予他。
房管家立即摇头。「夫人瞧过便好,小的没意见,」
艳衣点点头,放下册子,想著该怎么说。「嗯!都是些有名的菜……」
「是啊!这是小的跟『厨司』研究出来的,刚开始上茶,再来是四乾果碟、四鲜果盘、十二冷盘、十二热炒、四点、二海碗……」
「我知道,你都写在上头了。」艳衣赶紧插话。「肉中便有鹿肉、羊肉、八糙鸡、鸽肉、白燠肉、莲花鸭、熏猪、煎鹌子,更有糟鲍鱼、鱼翅、海参、酒蟹、鹿筋,鹿尾……」她顿了下。
「有什么不对吗?」黄万成问道。「这都是现下最新鲜最时兴的菜色。」
「不,这当然很好。」她露出安抚的笑。「只是老爷子有八十了,牙齿有些……」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著黄万成。
他立即领悟。「夫人说的是,小的也有顾虑到了,我有列些粥。」
「我瞧见了。」她微笑。「前些日子我与老爷子用膳,他瞧著我吃鹅鸭,就感叹许久,若是在大寿上,他只能看不能吃……」
「我叫铛头(厨子)煮软些。」他立即道。
滥衣赞赏道:「黄老板真细心,能想到这个。」
「哪里,哪哩。」
「只是前阵子老爷子生了场病,黄老板该也有耳闻?」
「知道,当时我还著实担心不已。」
「大夫说了,老爷子是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大不如前,就算能吃肉馑,可身子骨消化下了,反而是一大戕害,我担心要是真把这些个东西都装进肚里,不知会不会……」她叹口气。
黄万成皱下眉头。「夫人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
「我听说有些养生膳不错……」
「那都是些野菜、粥品类,上不了寿宴这样的大场面。」黄万成立即摇头。
「还是黄老板细心。」艳衣微笑。「那么这事就请黄老板再费点心,请您依老爷子的状况设计些菜色。」
黄万成起身。「夫人放心,我再回去研究研究。」
「有劳您了。」她也起身,示意房管家送客。
一等他们离开,艳衣便长吁口气,松开面纱,忙完了这事後,府上突然来了一些远亲,於是她又得忙著招呼,午后,她得抽空陪妹妹练字,为她说故事,小憩一会儿後,又被锦姑挖起来,说是大少爷快回来了,她得准备好。
「锦姑,让夫人睡一下没关系,大少爷他不会在意--」
「不行,太少爷也累了一天回来,少夫人当然得服侍著。」锦姑严厉道,她年约四十五,是当年与秦氏一起嫁过来的奴婢。
冬黎沉默下来,可脸上有著怨慰神情。
「夫人,喝杯茶,提提神。」夏曦急忙奉上茶。
艳衣眨著惺忪的睡眼,张嘴喝了口。
「少夫人得好好振作精神。」锦姑一边说著,一边在她唇上涂困脂。「以前的少夫人可不会像您这样懒散。」
艳衣稍微提振了下精神。「以前妗娴姊柹是由你服侍的吗?」
「那是当然。」锦姑转动她的脸,又涂了些粉。「老夫人想我上年纪了,要让我过些好日子,所以才让冬黎跟夏曦跟在您身边,可事实证明,没有我还是不行的,瞧她们两个在您身边什么也不会。」
冬黎气愤地涨红脸,夏曦则是不安地动了下。
「她们这些丫鬟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可没几个人学到精髓。」她再次打量艳衣的睑,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少爷。」
外头传来的声音让锦姑慌乱起来,她放下手上的困脂,朝冬黎与夏曦使个眼色,三人立即退到一旁,脸朝下,身子微弯。
翟玄领一走进来就听见三人齐喊,「大少爷。」
她们整齐划一的样子让艳衣忍不住想笑,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同样一出戏码,可她就是觉得好笑。
察觉锦姑的目光,艳衣急忙起身迎上。「相公。」她福个身。「您在外头累了一天,赶紧坐下来歇息,瞧您流了这么多汗……」泼衣拿出手巾在翟玄领脸上乱抹一通。
翟玄领让她逗笑。「我没流汗。」
艳衣装出惊讶的表情。「是妾身老眼昏花了,喝杯茶水吧!」她为他倒了一杯。「相公今日过得可还好?」
「与平时无异。」翟玄领微笑著暍口水。
「今天的夕阳是橘中带红,还是红中带橘?」她问著。
翟玄领差点没让水噎著,冬黎与夏曦闷笑一声,却在锦姑的轻咳声下止住笑意。
翟玄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一等她们离开,艳衣就朝他露出俏皮的笑。「相公喜欢今天的问候吗?」
他好笑道:「这问题倒是挺有趣的。」
她笑著靠向他,环上他的腰,疲累地闭上眼。「很高兴相公喜欢。」
她爱困的模样让他蹙下眉头。「我说了,你若很累就歇著,不用特地起来。」
「没关系。」
他抱起她,让她在榻上休息。「这事我会跟锦姑说。」
「不用。」她奋力张开眼。「你答应过我不找她说的,她也只是在尽本分……」
「哪有主子还得听下人摆弄的!」他面露愠色;
她微笑。「她是娘安在我身边帮我的,你去遗退她,不是让娘难堪,也让我难做人吗?」
他皱下眉头。「我会去跟娘--」
她摇首。「别生事了,锦姑不过就是严肃了点,再说,家里的事同你在外头处理的公事不一样,不能这样硬著来。」
他露出笑,不敢相信妻子竟然在教导他做人处世。「我没打算硬著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阴著来,威胁锦姑,示意她不得声张,若让你听到她在娘面前说了什么就要逐她出去?」她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