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我装扮成土拨鼠,到地洞里去把他给揪出来,让你尽情杀个痛快?”她嘲弄的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浅笑。
多么讽刺的美丽!
陆啸天不怒反笑,“你该感谢你老娘把你生得这么漂亮,换作别人就要吃我的子弹了。”
“哼。”她面色一沉,人已经起身预备离去。
“嘿,玩笑都开不得吗?”他算是隐忍到最高点了。
“坐坐坐,我才要提到重点哩。”
“我已经没兴趣听了。”
“一千万也没兴趣?”陆啸天连支票都准备好了,“只要你肯帮我,这一千万就是你的。”
“你要我怎么做?”她要知道这个忙值不值得帮,她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陆啸天戒慎恐惧地走到门边,开出一条细缝,朝外张望良久才放心的坐回原位,向楚佑宁递出一张条子。
“如何,不是太难吧?”
“难是不难,但一千万太少。”她说。和陆常风名下数十亿的财富相比,一千万根本是九牛一毛。
“那……你要多少?”
“一亿……”
☆ ☆ ☆
城隍庙在台湾受欢迎的程度,从每年盂兰盆节,到处热闹普渡的情形可见一斑。
美洲豹里的小姐们也爱拜拜,特别爱到城隍庙许愿、烧元宝,祈求财运亨通之外,也祈求早日觅得如意郎君,脱离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
楚佑宁却是从来不拜拜的人,大伙原先以为她是基督徒或天主教徒,后来才知道她是什么都不信的。
她不信神也不信人,只信自己。
今天她专程驱车北上,来到这座位于迪化街的城隍庙,目的当然不是进香,而是找人。
据说,陆昊天开的一家舞厅就在城隍庙附近。陆啸天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让她完成任务,她当然得选择最快的方式,进入陆昊天的势力范围。
舞厅永远缺乏伴舞的小姐。舞小姐们来来去去,全台湾大概每家舞厅天天都在缺人征人,只要稍具姿色,舞艺尚可,不怕讨不到饭吃。
楚佑宁往柜台前一站,接待小姐马上眼睛一旁。
“小姐,你是……”这种地方除了舞小姐,平常甚少有女人单独前来。
“找工作。”她一派淡然的说。
“里面请。”接待小姐边将她延请入内,边询问:“有经验,还是第一次入行?”
楚佑宁掀开走道上的珠帘,正要跨入台阶时,一名昂藏七尺左右的男子迎面而出,挡住她的去路。
因为太高了,她只得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那男子额头宽广,眼窝深陷,眉骨奇高,一双黑瞳炯然灿亮,高挺的鼻梁恍如悬胆,下方那紧抿着,薄利如剑的唇,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她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陆昊天。
第二章
一如当初所预料,楚佑宁到“聚乐地”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成为该舞厅最红的舞小姐。
这日刚上班不久.赵大班就找人来把她叫到贵宾接待室,说是有人想见她。
会是谁呢?她想。
贵宾室里有四个男人,四个出色的男人。楚佑宁仍一眼就看到坐在左首位子的他。
赵大班介绍着,“这位是陆老板,陆老板,她就是楚佑宁楚小姐。”
陆昊天礼貌地起身致意,楚佑宁却伸出手,轻盈地握着他的,脸上没有特别高兴的神情,水眸淡然无波,似乎连正视的意思都没有。
坐在一旁的三个人,沈忌、庞杰和阿飞已经按捺不住要光火了。区区一名舞小姐,居然敢在他们大哥面前耍大牌!
陆昊天挥了下手,要他们不必大惊小怪。
“楚小姐从台中来的?”他问,目光锁住她如烟般飘忽的眼。
“是啊。”放开他的手,楚佑宁眼睛漫不经心地捺向沈忌等人,蒙胧而又敷衍地。
“台中也有大型舞厅,为什么特地跑到台北来?”
沈忌问。
“高兴,不行吗?”她懒懒地回答,“这是个自由社会,高兴到哪就到哪儿,几曾需要什么理由?”
一句话把大伙的嘴巴全堵住了。
“陆老大今天特地把我叫来,是为了犒赏我工作费力,业绩长红?还是为了质问我干吗离乡背井,向往大都会的花花世界?”
“都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舍美洲豹而就聚乐地?”陆昊天定定的盯着她,那犀利的星芒如箭,仿佛一眼就能穿透人的内心。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怪不得陆常风想尽办法要他回去继承家业。这家伙的确比陆啸天那两个阿斗级的兄弟要精明多了。
楚佑宁故意怔了怔,才露出颓然的笑靥。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需要再隐瞒。”她正色道:“是陆常风要我来找你的。”
一提起陆常风三个字,在座诸人,除了陆昊天其余俱皆一惊。
“就凭你?”陆昊天最是清楚,他父亲从来不相信女人。当年他母亲被陆啸天母子陷害,就是因为得不到丈夫的维护,百口莫辩,最后才落得悲惨的下场,像那样一个刚愎自用,满脑子旧式思想的男人,怎么可能派一个女人来找他。
除非,他已众叛亲离,或者,他根本不重视他这个儿子。
看出陆昊天质疑的眼光,楚佑宁接着解释,“我是陆常风的义女,在陆家虽没什么地位,但至少比那两个蠢材还足以托付重任。”
这句话颇中听,瞧沈忌和庞杰泛起的笑容便可以知道。
“我就假设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陆昊天面色依然冷凝。“他要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指的当然是陆常风。
“义父希望在他临终以前,能见你一面。”
“就这样?”
“能借一步说话吗?”这儿闲杂人等太多,不好启齿哩。
陆昊天转向已经忍不住要大声抗议的沈忌。“人家不信任你们,我也没办法。”
“走吧。”还是庞杰上道,二话不说,拉着沈忌、阿飞和赵大班走出贵宾接待室。
听到房门咿呀地阖上,楚佑宁才从皮包里取出一封上头写着“昊儿亲启”的信封,递予陆吴天。
“不打开来看看?”见他始终不肯伸手接过去,她干脆代他把里头的信以及一张巨额支票抽出来。“不管你接不接受,看看也无妨吧。”
陆昊天脸色肃然,沉吟了一会儿才快怏地摊开信纸。
昊天: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只怕已经不在人世。我知道你恨我,但恨若能消弭我一身的罪孽,我情愿你恨我一辈子。
孩子,给我补偿的机会好吗?
念在你母亲的份上,请接受我这垂死老人一丁点的心意,即使你对我的财富根本不屑一顾。
收下支票,并收留佑宁,她是个命运坎坷的女孩,不要让啸天和霸天欺凌她……
父字
信犹未看完,他已将其揉成一团,弃于字纸篓中。
“义父给你的十亿元支票。”楚佑宁战战兢兢的呈上,却教他一把夺了去,瞬间撕成纷碎。
“你怎么把义父的心意都……”
“闭嘴!”陆昊天虎视眈眈的瞪着她,“他除了叫你送信来,还有没有交代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有、没有啊!在你的地盘上,我能干什么勾当?”楚佑宁雪白的小脸因紧张忐忑而涨得紫红。
“没有最好。现在给我滚!”
外头等候的一票人,听到里面的骚动,已经个个焦灼不安待见到楚佑宁被陆吴天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拎出来掷向大门外时,众人无不低声惊呼。
铁门“砰!二声关上,旋即又开启,她的皮包被丢了出来。
仲夏的西北雨来得真不是时候,刚刚还夕阳、晚霞满天,此刻竟下起滂沱的骤雨。
摔跌在地上的楚佑宁,浑身的狼狈,脸上却暗含着欣然的笑靥。
她凄冷的在雨中伫立良久,直到天色逐渐转为灰暗,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骑楼的另一端走去。
她走的是一招险棋,过程却是异常的顺利。
突然有股狂笑的冲动,但现在还不行,她还得再上演一出戏码,直到完完全全博得陆昊天的信任为止。
大雨未歇,疾风又至。
她垂长的发丝和昂贵的衣衫,禁不住风雨摧残,湿淋淋地贴在脸上身上,令形单影只的她显得楚楚可怜。
城隍庙内外吃食小贩林立,聚集了各路人马到这地方来讨生活。
人越多越热闹的地方,外来客越不容易被发现。
每个人都忙着营生,哪有时间理别人。
三五名穿着运动衫、白布鞋的飞仔,从半个钟头前就在庙旁张望,楚佑宁一转进附近的三角小公园时,便群起而上。
“你们看,台湾可真小,我们啸哥日夜思念却遍寻不着的人,居然就出现在这儿了。”
这样的天候正适合干坏事。飞仔们端着满脸的横肉,噙着阴笑,走到楚佑宁身畔意欲调戏。
“你们想干吗?”楚佑宁慌忙地躲到一棵大树后,但他们随即围拢过来。
“干吗?你说呢?哼,仗着老头子疼你就敢目中无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飞仔忽地攫住她的长发,将她的头整个往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