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爱摆排场的陆啸天,照例在门前、店内置了十来个保镖,服务的小姐比他两人多出五倍。
“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明艳照人。”陆啸天大摇大摆的坐在首位,殷勤地为楚佑宁斟上一杯上好的清酒。
她只是微笑示意,拉开他面前的靠椅坐了下来。
“来,这要趁热才好吃。”河豚的鳍在炭夹上烤得半焦,焖人烫好的清酒中,微熏半熟,一阵腥香,但,味道鲜美。
陆啸天兀自喝了一大杯,放下酒杯时,趁势拧了她一把。
“你瘦了。”
楚佑宁苦笑的说:“不瘦怎么演得来你的苦肉计?”
不露痕迹推开他的手,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他夹满一筷子带刺的鱼皮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睇住她。
“比预定的还要顺利些。”她实在很饿,可面对着这样一个脑满肠肥的人,却无论如何提不起吃的兴致。
夹起一块炸明虾,思绪立刻牵往犹昏睡中的陆昊天不知他醒了没?欧巴桑有没有给他弄点吃的?
陆啸天很满意的点点头。“就知道找你出马,铁定没问题。”
“只要你老弟不要来破坏就行了。”她指的老弟当然不是陆昊天,陆家兄弟从来就没承认过这个最小的弟弟,甚至想除之而后快。
“那个蠢蛋,就只会用蛮力。”他话锋一转,“他伤得不是太重吧?也幸亏他受了伤,才能给你制造机会。”
“我需要这种机会吗?”楚佑宁不禁动怒。“他不要怀疑是我从中搞鬼,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见她一脸的不悦,陆啸天忙赔不是。
“回头我打电话给他。”
“不必。”楚佑宁道:“找个人盯住他,一有风吹草动先知会我一声,免得前功尽弃。”
“他要真的死了,陆霸天又被牵扯上,我们岂不是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她失声一笑。“你以为他会蠢到把自己牵扯其中?看!”从她皮包中掏出的,赫然是昨日晌午在艺术街地下停车场捡到的那把手枪。“是你手下的枪吧?他连你的心腹都收买了,你还不自知。”
陆啸天当场吓得面色发白。
“王八蛋,我跟他没完没了。”抢过手枪,交给一旁的保镖,不知悄悄交代了什么,只见保镖拿了枪就快步离去。
“冷静点,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拿到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让一切尘埃落定才是上策。”
说得好玄,害那本来就不是很聪明的陆啸天听得一头雾水。
“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不是我们,是你。”楚佑宁憎恶和他牵扯在一起。
“你该找人保护陆昊天的安危,避免被你老弟捷足先登、一石二鸟,到时候你一个子儿也拿不到,说不定还锒铛入狱,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羊给溜了。”
她这些话如醍醐灌顶,说得陆啸天后脑勺一阵火热。
“好,我信任你。”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 “不过,听说你收留了那小子?”
“他伤得很重,需要有人照料。”楚佑宁给他倒酒。
也给自己倒酒,虽然她那七分满的酒杯,一滴也没动过。
“留置在什么地方?”陆啸天明知故问。
“一个陆霸天找不到的地方。”她轻浅一笑。
“希望你不要假戏真做。”
“你怕他爱上我?”有点心虚地,她又为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他爱上你是必然,但,你爱上他则是自毁前程,自寻死路!”突地擒住她的手,交握在两掌之中,十分迷恋的抚理着。
“你这是……恐吓我?”楚佑宁猝然缩回手,悻悻地蹙起蛾眉。
“不是、当然不是,我疼你都来不及了,恐吓你做什么?”也曾经拥有过许许多多治艳非凡的女人,却没有一个能像她这般让他小心伺候,惟恐出点岔子。“我只是提醒你那小人不是省油的灯,据说他对女人很有一套,我是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就没机会了。”
“哼,我一向公私分明。”还是有点心虚,不断为陆啸天添酒。
“不要了,保持清醒才不会误事。”铜铃般的大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店主亲自端来一个青色瓷碟,上面铺了一圈薄切片的河豚刺身。
楚佑宁吃了一口,绵绵密密的,带着清幽的香气。
“河豚鲜甜,但有剧毒,吃了会死又舍不得不吃你说跟美丽的女人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第六章
天色呈现瑰丽的霞光,一日将近,黄昏之后又是云涌的晦暗遮蔽天地。
自睡梦中醒来的陆昊天,惊骇坐起,有着一股不知在梦中或现实的迷惘。
扭开床头的抬灯,墙上的钟清楚指着六点十五分。
蒙胧的记忆,令他拼凑不起所有的事情,下意识的摸着楚佑宁为他施打针剂的地方。
是什么样的药剂竟能让他昏睡得这么久?
楚佑宁呢?慌忙找寻那份文件,好端端的搁在口嶷里呢。她没带走,但肯定看过了内容。数亿的钱财丕吸引不了她?难道是他误会了她,抑或,她另有图某?
“先生,”一名年纪约五十上下的欧巴桑忽然出现在房门口,非常拘谨地朝他行了一个九十度的礼。“晚餐准备好了,你要现在用吗?”
“楚小姐呢?”话没问完,已听到开门的声音。
欧巴桑识趣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楚佑宁端着一碗热呼呼的拉面来到床前。
“你要自己来,还是我喂你?”薄施脂粉的她看来有些疲惫。
“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说话时,他的眼睛直视着她,企图从她眉目之间瞧出什么似的。
“记人情一笔。”她嫣然地抿嘴而笑。“拉面最好吃的时机是煮好后的前五分钟,你试试。”
可口极了!太饿的原因吧,觉得这面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了。
“慢慢来,小心烫着了。”她温柔婉约,体贴入微,妻子也不过如此。
“你出去过?”一碗面见底了,欧巴桑立刻又盛来一碗,让陆昊天体力很快恢复了八成。
“是的。”楚佑宁自是要有所隐瞒,“你的伤需一段时间休养,家里总不能没有任何补给品。”
只是这样?陆昊天没有追问,既然她不肯明说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但是他看着她,非常认真而专注的,黑眸中尽是研究的星芒。
“你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她的水颊不知什么时候飘上两朵红云,赶紧再喂他一口拉面——
“为什么不自在?”他饶有深意的问。
“因为……”一时语塞,怎么接口好呢?“嘿,这样看着人家是不礼貌的。”
“你不是‘人家’,你已经是我的人。”
“你的什么人?”楚佑宁讨厌他的措词,像肥皂剧里的对白。“就算我生养了你的孩子,我也永远还是我。”
陆昊天不怒反笑。“我忘了,区区一个名分怎么能填满你的野心。”
“别想套我的话,”不要再喂他了,把剩下三分一碗的拉面递出去给欧巴桑。“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样,我们最终的目的不外乎和心爱的人共筑一个甜蜜和乐的家庭,但,你不会是个好丈夫。”
“而你却把最珍贵的部分给了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楚佑宁感憾地点点头。“谁教我先爱上你,女人就是这点傻劲令人扼腕。”
“也教人心疼。”他扳倒她,很快的覆上她的身子。
“你可以要求我,无论是什么。”
“谢了,我从来不求人。”他已经够骄狂的了,没想到她比他还傲慢吧。“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肯爱我,我还是会按照我的心意无条件付出,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或者,腻了,干脆远走他方,作为了断。”
多么目中无人的恋爱哲理。
陆昊天只是冷笑以对,内心却无边激荡。楚佑宁马上给他最大的享受和欢乐,如登上仙境般的快感。
他懂了,她要他离不开她,要他越陷越深。这原来是她好的陷阱,只等着他毫无防备的往里跳。
理智要他立即抽身,但情感却百般纠缠。拥抱着怀中的人儿,是如此写意,仿佛千古的沉醉。
“知道吗?”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娇喘咻咻的说:“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必定会是我的……”
“你的爱人?”
“不,我的情夫。”叫爱人太沉重,情夫则可长可短,可随时终止关系。
“你既没有丈夫,何来情夫?”错误用词,令他一肚子的不悦。
“我有,在日本,你忘了吗?”他越表现出恼怒,楚佑宁就越故意激他。“吉野少夫,如果他真的死了。
我会在他的墓碑上写上未亡——”
她的话未能说完,双唇已被紧紧封住,口中的气息瞬间被吸得精光。
陆昊天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他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纠葛,但他怎能容许他怀中的女人心里另外窝着一个男人,即使和楚佑宁仅仅只是一夜风流,她也必须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打个电话给沈忌。”从他臂变觑了个空,楚佑宁娇声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