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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冷风,吹得众人冷入骨骸。

  大家七手八脚地找来绳子,聊胜于无地垂到河里,但愿或多或少能帮点忙。

  大雨刚过,急急流动的河水,发出巨大的流动声。

  乔羽书的身影在水中载浮载沉,眼看就要灭顶。

  龙依旬没见到她获救上岸,否则她的笑声大概就不能持续那么久了。

  一片混乱声中,夏元赫抱着浑身湿透,奄奄一息的乔羽书上了岸来,准备好毛巾和担架的旅店服务人员马上相迎入内。

  “不要离开我。”乔羽书意识还算清醒,苦寒而颤抖地紧紧抱着夏元赫。“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 ♀ ♀

  满天薄雪疾飞,接近苍白的长空,仿佛医院内纯白的墙垣和布缦。

  夏元赫和阿亚枯坐在甬道的椅子上一整晚,一句话也不曾交谈过。

  突地阿亚先开了口。“我堂姐已经遭到警方扣留。”

  夏元赫紧抿的双唇动也不动,两眼紧盯着乔羽书的病房门。

  “我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根本没资格要求谅解与宽恕,但,我真的没想到堂姐她的行动会这么激烈。”

  病房门突然从内打开来,他立即奔过去,“请问…

  …”

  “她醒了,直吵着要见一位夏先生。”

  夏元赫急称就是自己,迫不及待想守在她身旁。

  “怎么样了?”

  “饿,饿极了。”乔羽书精神状态尚可,唯整个人虚弱非常。“赶快去帮我弄点吃的来,不然我就要胃穿孔了。” 

  “胃穿孔是这样来的吗?”这女人国中的健康教育八成不及格。夏元赫抚着她惨白得惊人的脸庞,“只要医师允许,我保证帮你弄一头烤全羊过来。”

  “不要问医师了,”睡了好长一觉,她腰酸背痛,而且归心似箭。“我现在就要出院,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梳洗一下。”

  “瞧你急的,至少等天全亮了,太阳出来以后,温度高一些再走不迟。”

  “不要,在这里多待一刻都会让我疯掉。”不只是因为这里有龙依旬,还有那无休无止的酷寒。虽然只是在河里泡了十几分钟,但她觉得四肢百骸几乎都要冻成棒冰了。“我现在就要去找一间教堂,然后我们去澳洲度蜜月。”这时候的澳洲正逢盛暑,亦是旅游旺季。

  “那纸婚约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非常之重要,我们一天不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龙依旬就一天不肯罢休。”为免夏元赫说个没完没了,她一走进浴室,马上把门关上。不一会,里头传来惊人的呼喊声——

  夏元赫仓皇打开门,只见她木桩山似地立在镜子前面,怔愣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羽书?”老天,千万别又发生什么事,

  “你看,你看我的脸,它、它会动了,会动了!”乔羽书欣喜若狂,不断挤眉弄眼,确定她的颜面神经已经被冰冷的河水冻回知觉了。

  “我不再是废人了,元赫,我可以当你美丽的新娘了。”她喜极而泣,伏在夏元赫怀里,哭得声泪俱下。

  “废人?这么残酷的用辞你怎么说得出口?”夏元赫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床上。

  “又不是我说的。”

  她毋需多加解释,夏元赫也猜出八几分,眉头霎时纠皱成团,鸷冷得吓人。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非要你赶快娶我不可了吧?”乔羽书执起他的大掌,放人自己的小手,软言道:“不必为她光火,说不定我的颜面神经恢复知觉还得感谢她呢,这叫因祸得福。”

  “你越来越宽容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恐一个不留神她将会平空消失一样。

  “当然喽,不是说幸福的人都该仁慈的吗?”她粲然一笑,美若春花初绽。

  仿佛睽违一世纪那么长,夏元赫看得痴了,情绪激越地吮着她的朱唇,浓情逾恒地纠缠着她的舌尖。

  夏元赫将她抱起,放躺在病床上,自己亦爬上床,两具相依相偎的身躯以体温抚慰着彼此。

  “从小我就不相信上帝,但现在我却满怀感激,我深信龙依旬是上帝派来考验我,看看我能不能、有没有资格获得你这个最美好的礼物。”

  夏元赫将她拉起覆在自己身上,情绪激动地喟叹,“我可怜的宝贝,我可怜的小宝贝……”

  外头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冬阳从窗帘下方斜射入内,晶晶亮亮如小精灵的霞光筛满斗室。

  “当我落水的那一刻,担心的并不是死活的问题,而是你,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说到这儿,乔羽书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决堤似地泛满两腮。

  “不,不会的,别伤心了呵!”夏元赫将手仲到她身体的下方,推拥她到他的怀中。“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孤独无依。”

  “我知道,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可以让我托付终身,而且随时随地安心的人。”嗅着他熟悉的体味,聆听由他胸腔传来的心跳声,她觉得身心都安定了下来,什么都不必担忧。

  当日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带着行李,从香波宫正门走向等候在外头的出租车,阿亚失魂落魄地赶来,拦住他们。

  “教授、羽书,我求你们,给她一个机会,别让她孤零零地留在法国。”

  夏元赫没有停下脚步,拉着乔羽书快速上了出租车,阿亚不死心地趴在车窗上,不断央求。

  “她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爱是无罪的,教授,我求你,如果你们不肯出面说明她并非恶意,她是要坐牢的。” 

  “她的所作所为,难道不应该得到惩罚?”夏元赫吩咐司机开车,但阿亚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令司机相当为难。

  “羽书、羽书,我知道你心地好,原谅地一次好吗?羽书!”

  她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到夏元赫大吼——

  “开车!”

  车子呼啸地朝前飞驰丽去,由后观镜中,只见阿亚垂头丧气地望着飞扬的尘土,双手捂着脸,伤心不已。

  事情变成这样,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只是为了爱一个人呀,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作弄他和堂姐?

  如果堂姐不曾遇上夏元赫,如果他不曾遇上乔羽书,那么……他们的人生是否会变得更好?至少不会这么曲折坎坷才对。

  拖着如铅重的步伐,他转身走叫香波宫,忽听得后方有人高声唤着他的名字。

  方才那辆出租车去而复返,就停住他的身后。

  “走吧,我们陪你上一趟警局。”

  T T T

  乔羽书告诉警方是她不小心失足落河的,所以警方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态度,不起诉龙依旬,只将地驱逐出境。

  向晚时分,冬日的太阳很快滚入山的那一边,专属于夜的寒意随即袭上心头。

  四个人无言走在人行道过了好久好久,龙依旬才开口,“我该怎么谢你?”

  她看起来憔悴极了,飞瀑般的长发凌乱披向前额,脸上的妆也掉了大半,身上的衣服因和警员一阵拉扯,残破不堪。

  乔羽书静静看着她,约莫三分钟后,她说:“前面有间教堂,你去买一台立可拍照相机,阿亚,你去问问看牧师在不在?有没有空?”

  “要干嘛?”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现在她可是他们的超级大恩人,没要求泉涌以报已经算是宽宏大量的了,还敢不对她言听计从?

  半个小时后,乔羽书和夏元赫如愿进入教堂,牧师已经等在那里。

  “你们确定现在、在这里完成婚礼?”牧师很年轻,大约三十出头,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

  “是的,他们两个是我们的男女傧相。”乔羽书下意识地瞟了龙依旬一眼,但见她空幻的眼中,闪着无人能懂的星芒。

  一切准备就绪,她皮包里的手机刺耳地响个不停。

  乔羽书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来电显示是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她才接起。

  “羽书吗?”

  是她老妈,可真厉害,早不打、晚不打,偏选在这时候打来。

  “你听好,妈不准你嫁给夏元赫,你不准给我结婚!”妈妈的口气好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妈,你怎么知道我跟夏教授要,呃……”先斩后奏她又不是第一次了,更何况当初是谁死劝活劝,要她当夏家媳妇的?

  “别问那么多,妈搭今天下午两点二十的飞机,到法国接你回来。记清楚了?我不准你嫁给夏元赫,你敢不听话,我就不要你这个女儿!”

  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咔!”的一声,

  乔羽书手里拿着手机,神色灰败得惊人,

  “乔伯母有特别的事情吗?”夏元赫好奇地问。

  “没有,”乔羽书经他一问,瞬即把被她老妈的异常激动吓得莫名的魂魄拎回来。“不晓得是谁打电话给我妈,跟她说我们今天要在这里先行结婚,所以我妈妈特地打电话来,要我们早点回去补请客。”

  语毕,她回头盯着龙依旬,“一定是你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传回T省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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