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人代她接电话了。“是,她在我这儿,她很好,没认床也没作恶梦。”
什么话嘛,她又不是小孩!苏柳红眯着眼睛斜望过去。咦?这不是她的房间,而那个站在门口,拿着她的手机正在讲话的人不就是……范定岳?!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迅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简直就是宇宙超级颓废女。
“拜托你,”范定岳那居心不良的家伙,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倚在门边,说着风凉话,“不要慌张得像惨遭蹂躏的样子,行吗?”
“我问你,”她乱没气质地边把衣服塞进窄裙里,边恶霸的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昨天有没有,呃,有没有对我怎么样?”
“你说呢?”他老兄两手抱在胸口,恶作剧地例着嘴笑。“你的脸蛋虽然堪称绝色,白肤也够白晰,可惜身材很逊,尤其是双峰根本就营养不良。”
“啪!”苏柳红这巴掌掴得响彻云霄。
范定岳却不避不闪,直挺挺的迎接她这记锅贴。
“这是你咎由自取。”苏柳红一点也没瞧出他神色有异。“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是有仇必报,而且是加倍奉还。”
被赏了一掌的范定岳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两眼紧盯着她。“你至少也该哭几声,要求我负起责任或什么的吧?”电视上的肥皂剧不都是这样演的。
对哦,他不提她倒忘了。然而这整件事她也不是没有错,人家又没有拿刀子架在脖子上逼她来,都怪她太轻率、太没戒心,误上了贼船,因此她也必须负一半的责任。再说,要他负什么责任?除了结婚就是金钱赔偿,她能要哪个?
“惹上我算你幸运,也算你倒楣。”抓起皮包,见餐桌上放了两碟烧饼、水煎包之类的早点,她才猛地想到自己从昨天午饭后,到现在犹粒米未进。“帮我拿双筷子。”
“不担心里头掺了迷药?”
随着范定岳的坏笑,门铃忽然响起。三十秒后,跟着范定岳走进来的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水云扬。
完了,这下她连早餐都吃不成了。
“我说了,她好得很。”范定岳老神在在,言谈间像啥事也没发生过。
水云扬不理会他,只冷冷的瞟苏柳红一眼,“东西拿着,跟我走。”
她连吞了两口口水,啥话也说不出口,只乖乖的照着他的话做。这节骨眼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何况她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一秒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范定岳住的公寓,水云扬先开口——
“你真的想玩火?”他疑惑的盯着她,“一个卜绍曦还不够,你还要去招惹那姓范的?你才认识他多久,知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柳红饿惨了,整个人窝进轿车后便缩成一团。
“他欺负你了?”
欸!苏柳红奄奄地喘上一口气,双眼缓缓闭了起来。
“能不能求求你一件事……”话没能说完,她就昏过去了。
水云扬不明就里,以为她只是单纯的睡眠不足,想是昨天太累了,于是直接把车子开回她租来的小套房。抱着她上楼时,还引来楼下警卫的关切。
一躺上床,苏柳红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哈,我终于回到家了。”
“你先睡一会儿。”
“不,我不要睡,我要吃。”支起身体,她摇摇晃晃的来到冰箱前,“总经理,行行好,帮我打开它。”
看到冰箱门架上的冰牛奶,她霎时一阵狂喜,抓了打开盖子就往喉咙里倒。
“慢慢来,你这样会呛到的。”水云扬忙取下瓶子,但苏柳红立刻又夺了回去。
“我宁可呛死也不要饿死。”
灌下五百西西的鲜奶,她总算有点力气跟他谈点和自己切身相关的问题了。
第4章(1)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是十分微妙,大伙隔着一层肚皮,互相盘算、揣测着对方脑袋瓜子里储存的现在式、过去式和现在完成式!甚至是过去完成式的种种形迹,宁愿将所有情况统统设想过一遍,就是不肯直截了当开口问。
水云扬算好的了,他起码挤出了欺负这样的字眼,可,何谓欺负?
并非把用词弄得含蓄一点,那么已经发生过的可怕事情就能够变得不那么糟。
苏柳红受不了他那双含着芒刺的黑眸,逼视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悄悄把脸转开,但马上又被他扳回原位,而且这次他睇视得更急切。
“快告诉我!”他低吼。
这老兄问话的口气,俨然就像她的法定监护人。
他越显得焦灼,苏柳红就越不想跟他就此一问题加以讨论。
“答案的肯定与否,对你有影响吗?”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他急成这样很容教人误会的。
“当然。”他顿了下,了无创意的说:“你是我的下属,我有义务保卫你的人身安全。”
“说得好听。”是不是每个当上司的都擅长睁眼说瞎话?“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就不会三更半夜了还不让我回家,昨晚就算范定岳不来,我也可能在回家的路上遇上飙车族或电梯之狼、信义之狼甚至抢匪。失身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的义务和责任在哪里?”
水云扬被她这一番抢白堵得哑口无言。是该怪他,若他不是那么不满意她的工作能力,急于帮她把事情处理好,就不会再三情商广告界名人范定岳前去指导。只是他作梦也想不到,她居然……
“是我的错,”他无限疼惜地执起她的手,“为了弥补我的过失,让我娶你吧。”
苏柳红倏地瞠亮水眸,他这是牺牲奉献呢,还是趁火打劫?
“我才不要嫁给你。”抽回手,她从床的另一边滑下来,走到他面前,很不识好歹的仰着头,“听好,论你的长相、社会地位,是很符合我的择偶条件,但择偶不代表婚配。从初晓人事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永远不要结婚,永远不要让男人有机会不忠或抛弃我——”
“我不会抛弃你。”水云扬接口道。
“在我貌美如花的时候?那当然!”她嗤然一笑,“不要高估了你的忠诚和忍耐度。两性之间原只是个0与1的游戏,你可以在孤单寂寥的时候,找我寻忧解闷,但千万别动傻念头。”
父母不堪一击的爱情,父亲和洪燕慈形同陌路的夫妻关系,在在让她对家庭体制这维持了五千年的传统,产生巨大的排斥感。
人生苦短,她才不要把生命浪费在薄薄的一张证书上,既锁死了对方,也锁死了自己。
“游戏人间?”水云扬匪夷所思的瞅着她,“这就是你要的?冷静一点好吗?并非所有的婚姻都跟你父母一样不幸。”
“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的婚姻不幸福?”他所指的,应该是她父亲和生母吧?
“我——”水云扬一愕,随即道:“是卜绍曦告诉我的。”
“大嘴巴。”最讨厌男人长舌了。“我没力气再跟你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总之,谢谢你的‘善心之举’,但我实在无福消受。不介意的话,我想再补个眠。”
水云扬亦不再多言,他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躺回床上的她如画的美目轻轻阖起。
多么令人心荡神驰的女子,光滑如白绢轻覆的额头下,两道如鞭横扫的眉,展现出她刚强固执的性格?,然剪羽浓密的睫毛却散发出诱人的韵致;细挺鼻梁下的嫣唇,其弧度之优美,色彩之艳丽,即使柳下惠再世也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是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她的?
往事瞬间在他脑海倒转疾流……
十三年前。四千多个日子匆匆流逝,对她,他没有一刻或忘,这样的痴情能否感动她那桀傲不驯的心?
“你还没走?”苏柳红霍地睁开眼。
“原来你只是假寐,目的只是为了让我自动离去?”他再度将她的柔荑纳入掌心,轻轻摩挲着。
“别让我误会,你想诱使我陷入泥淖。”她是听过很多大企业家与女秘书之间的绯闻,可没想到自己也来上演这种戏码。
“我的企图已经这样明显,还让你误会?”他抚着她的脸,眼中亮出一抹不曾有过的邪气。
如果不是过往那些不愉快的经验让她步步为营,她真要以为他是有心的。
“这个玩笑很无趣。”拍掉他的手,她起身到厨房冲了一壶咖啡,喝下一大口后,幽幽地向亦踱出的水云扬提出请假的要求,“我想到医院去一趟,检查看看我有没有被欺负。”
“你……”
“不要用老爸的口吻责备我,”苏柳红朝他摆摆手,“昨天晚上我睡死了,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所以别问了。我只能答应你,检查结果一出来第一个告诉你,如果,你是真的关心我的话。”
“我陪你一道去。”这人还满讲义气的。
“什么立场和身分?”她是很感激,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呀。“公司里那些三姑六婆已经憋很久找不到长舌的话题了,我可不想自告奋勇去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