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红颜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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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柳红跌坐床沿,怯生生地帮他拾起领带,一寸一寸卷好,放到柜子里。

  “在你心目中,我和卜绍曦并无两样,只是你戏耍的对象之一?”他咬牙一笑,那笑容狰狞无比。

  遭到心爱女人的背叛,男性的自尊受到严重斫伤的他简直忍无可忍。

  苏柳红很想告诉他,事情真相并非如此,但,她不能,她答应过宋雯静,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彼此的关系,因此即使被误会得再深,心里再苦,她也只得咽下去。

  “说话呀你!”她的沉默令水云杨益发怒不可遏。“惭愧得无言以对?”

  “我为什么要惭愧?”她笑,很轻佻又不以为然地,“从一开始,我就不曾向你要过真心这东西,是你一相情愿自作多情,现在又逼着我照单全收,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是你的真心话?是不是?!”他一把拉过她,紧紧掐住她的颈子,几乎要令她当场气绝而亡。

  不能求饶,不能哭。苏柳红拼命提醒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只要忍过今日,明天她就又是自由自在的一条美人鱼了。

  “你介意什么?又期望什么呢?”她抽着气,艰难地说:“我把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全献给了你,而你也给了我等值的回报,这原本是相当公平的交易,何不见好就收,也许在多年以后,我们回忆起这段往事还可以有甜美的……”

  “住口!”水云扬气急了,他扯过她,将她紧紧的嵌进怀里,“你从来没爱过我,连一丁点的情愫也没?”他灼灼的目光锁住她迷离水雾的眼,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直达五脏六腑。

  苏柳红咬着下唇,逼着自己回以绝情绝义的话,“在我心里,除了钱,什么也容不下。”

  “但我还不到床头金尽呀。”他神色狂乱一如受伤的野兽,双眼犀利如刃,却黯淡如夜幕,教人看得胆战心惊、万般不舍。

  “是吗?”她挣扎着推开他,“你妈妈都已经告诉我,你公司的情况危急,你再不承认也没有用。像们我这种女人是最现实的,哪儿有钱往哪靠,未雨缪绸才能保住荣华富贵。卜绍曦是我的新金主,不管你怎么强留我,我都是要走的。”

  以上纯属违心之论,每说出一句,她的心就淌下一滴血,但这是速战速决的最佳途径。

  水云踢蓦地纵声狂笑,那笑声凄厉得令人毛发直竖。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他低首定定地望住她,像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才又开口。

  “你已认定我将就此一败涂地?”他再度仰头大笑,“可悲呀你,眼光如此浅短,如此有眼无珠。走吧,我不留你。”、

  望着他离去时萧索而刚毅的背影,苏柳红明白,她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他了。

  初春时节,台北街头的行道树一株株冒出可爱嫩绿的新芽。

  连日来又是一径的细雨纷飞,山间不时浓雾缭绕,鸟声揪啾,形成一幅绝佳的景致。

  苏柳红搬到台中新社已快两个月了,这儿房子的主人是她大学同班同学的哥哥白浩匀,一名高大挺拔,气宇轩昂的园艺家,他辞去新竹科学园区,数百万年薪的工作,躲开繁华的花花世界,到这一手打造了上千坪的花园,园内榉木、樱花木、玫瑰、熏衣草……随风摇曳,美景恍如天成。

  住在这种地方,原该令人神轻气爽、心旷神怡才是,苏柳红却犹似生了一场大病,每天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寝不安眠,食不下咽,整个人狠狠瘦了一大圈。

  “你该去看医师的。”白浩匀脱下搬运花木石用的手套,倒了一杯茶给她。这段时间,他像个大哥哥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每个月三千块的租金,不但租到一间宽敞漂亮的大套房,还额外奉送丰盛可口的三餐,以及取之不竭的关爱和照拂,她已心满意足了。

  “相思病,药石罔效。”苏柳红苦涩地咧了下嘴角。

  “既然想他,何不回去找他?”他一手搭在她额头上,眉头微微蹙了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如果医师证实你患的的确只是心病,那你就继续待在这自怜自艾,直到肝肠寸断;否则的话,你就乖乖的先把身体顾好,再作别的打算,OK?”

  “我说了,我真的——”

  “你说的不算,医师说了才算。放心,我在山下有个医师朋友,他会帮你做周详的检查。”白浩匀不顾她的坚决反对,弯身将她抱起,放进停放在屋外的休旅车,直驱山下。

  怀孕了?

  苏柳红躺在诊疗台上,惊愕莫名得睁大半闭的眼。

  医师正笑嘻嘻的向白浩匀道贺,并叮咛他千万别忘了请他喝喜酒。他以为她是白浩匀的女朋友,这年头先“有”后婚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返回山上的途中,白浩匀特地转往药局帮她添购了些强身补胎的营养品。

  “怎么办?”望着那一大袋的补体素、维他命,苏柳红心情沉重得像悬了一大块石头。“我不想当未婚妈妈。”

  “孩子是无辜的,你绝不能做傻事。”白浩匀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路上唱歌、吹口哨,吵死人了。

  “问题是,将来我怎么跟他解释,他是个私生子?”好想哭哦,心乱如麻,脑子偏又一片空白,该如何是好?

  “私生子总比孤魂野鬼好吧。”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说。

  他对苏柳红和水云扬之间的情爱纠葛,虽然所知不多,但从他妹妹口中也约略了解一点。

  一个女人想要游戏人间,就该作好最坏的打算,事到临头才后悔根本就没资格当情海的闯将。

  “嘿,讲话一定要夹棍带棒吗?”刺耳呐!“人家已六神无主了,你还在那里说风凉话。”哭给你听。

  “好了,别哭了行不行?”揉揉她的长发,拍拍她的小脑袋,白浩匀以大哥哥的口吻道:“你该告诉他的。”

  “不要。”苏柳红断然拒绝。“我跟他早已切八断了,就算我真把孩子生下来,也永远不要让他知道。”

  “凭什么?这孩子他也有份啊。”男人总要为男人讲几句话,换作是他的女友这样,他一定不肯轻饶。“你不否认这孩子,是你跟他两情缠绵的结晶吧?”

  “那又怎样?”孩子在她肚子里就是她的,她爱怎样就怎样。

  “自私的女人,”他生气的说,“既不要孩子当私生子,又不告诉孩子的亲生父亲,你不止自私而且矛盾。”

  “你骂我?”落井下石哦。

  白浩匀只给她一道白眼,拒绝再说服或劝解。

  车子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得非常厉害,忽然一阵恶心感涌上来,苏柳红赶紧趴在打开的车窗上发出可怕的呕吐声。

  他忙停下车,“你还好吧?”

  “还……还好。”由于肚子里空空如也,她只呕出一堆的酸水。

  两个邻居刚巧路过,马上很有人情味的过来慰问。

  “没事,只是害喜。”一出口,白浩匀就忍不住惨叫,完了,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邻居老伯立刻呵呵大笑,边恭喜他,边面授机宜,传授他帮助女友平安度过怀孕期的秘诀。当然,最后仍免不了要提醒他,赶快到户政事务所把结婚手续办一办,否则孩子登记户口时就麻烦了。

  两位老伯伯走了以后,苏柳红和他相视尴尬地一笑。

  “我看,这儿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第10章

  深夜十一点多了,房里幽暗的灯光,将伫立在落地窗前的水云扬拉出长长一条身影。

  他神情冷郁,目光黯淡地望着凄清的苍穹。这阵子他忙完了公事就直接回到别墅来,不但推掉所有的应酬,连家也很少回了。

  财务危机尚未解除之前,他还愿意留在公司加班和高阶主管们开会,寻求资金奥援。但自从上星期他成功说服长霖集团挹注三亿资金,并谈妥两笔巨额的生意,让公司一切营运重新步入常轨后,他就经常陷入这样恍惚迷离的情境中。

  连他父母都不明白,一个善于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商界常胜军,十几亿的亏空都难不倒他了,怎么会对一个人如此这般的难分难舍?

  水云扬自己恐怕也不明白哟。

  从来没这么迷惘困惑过,像个失足落水,抓不住生命浮板的水手,迷失在汪洋大海中,一方面心灰意冷的想放弃,一方面又咬紧牙关希望和逆水激流作搏斗。

  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痛恨、鄙视自己的优柔眷恋,居然被爱情的枷锁紧紧圈住,无力也无心抵抗。

  揪得他心口发疼的思念,令他甚至害怕黑夜,害怕躺在床上,害怕闭上双眼,因为只一转瞬,苏柳红美丽的倩影便满满占据他整个心头。

  一个视钱如命的拜金女,居然两手空空的离去,走得那么洒脱、那么无后顾之忧。他曾为此醋意横生,狂怒不已,以为她是仗着卜绍曦家财万贯,必然不会亏待于她,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然事实并非如此,经卜绍曦证实,他和苏柳红只那日在饭店匆匆见上一面,就再也没联络过了,他还气呼呼的抱怨,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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