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的手劲转松,眼中泛着柔情。“我以为你够了解我。”
“了解一个人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你没太早厌倦我,也许有朝一日,我能成为你的知心好友。”宠幸越久,捞得越多,此乃情妇一族的至理名言。
“你在跟我索讨天长地久的承诺?”他语调讥诮,却恍似另有深意。
“天长地久?不不不,请千万别误会。”怕水云扬认为她贪得无餍,将来恐死缠着他不放,苏柳红急忙撇清,“人家只是希望多过几天不愁吃穿的日子,你知道的,我出身贫寒,这等优渥生活简直像天堂般快活又逍遥。”
“除了物质享受之外,难道没别的因素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我?”他脸色又变得超难看了。
这个人真是不好伺候,火气说上来就上来,完全不需要理由。
“你指的是爱?”她失声低笑,“很抱歉,从我出生两个月之后,就没有人教我这个字该怎么应用,没有人爱我,我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人。”
“现在开始学习还不算晚。”他低首亲吻她的耳垂,极浓情蜜意且旁若无人地,一次又一次,恍如挑逗。
苏柳红可以感受到无数异样的眼神朝他们投来,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丢了工作,马上又沦落为水云扬的爱人同志后,她的个人声誉已经从谷底继续向下滑落至万丈深渊了,现在这样当众被当作玩物般戏弄,想必迟早要成为千夫所指的坏女人。
“不要拖着我一起冒险,”她左转右转,企图避开他绵密不绝的吻,可惜未能如愿。水云扬就有这个本事,凡他认定的,即使只是举手投足,也得按照他的指令进行。“爱情是我这一生最不需要的行头,我不要伤心,不要绝望,更不要爱与被爱。”
“总有你要的东西。”他俊朗的神辨忽地黯然失色,炯炯的目光中闪耀着凌乱的星芒。
“当然。”她倔强地牵动嘴角。
“例如?”霎时,他眼底堆积着更多星火。
“今夜不适合掏心,也许……”苗头不对,还是少说为妙。
“说。”他愠怒地下达命令。
恶人无胆,就数她这一型的。水云扬几个凶巴巴的眼神,她就很没骨气的全盘招供了。
“及时行乐,生命苦短又缺乏保障,我只经营独资事业,以免合伙人临时落跑,害我伤身又伤财。”快乐不需要找别人帮忙,爱情则否,不管那个“他”是变心也好,夭寿短命也好,自己都免不了要落个失败的命运,比较起来,及时行乐可是要保险多了。
方才昏暗的灯光再度转为明亮,连续着三支舞跳下来,苏柳红两腿已累不堪言,幸好水云扬已牵着她退向一旁的角落。
“所以你维持每场恋爱都浅尝即止?”他冷冷地托起她的下巴,在嫣唇上啄了一口又一口,像在作戏给某人看。
今天的宴会来了太多她的“老相好”,难怪水云扬一肚子酸醋。
苏柳红非常自以为是的认定,他的“表演”只为了激刺卜绍曦和季国钦等人,直到瞟见卜绍仪和廖聚美哀怨的眼神。
她们是几时来的,她怎么没发现?
“太多女人想跟你一生一世,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又何必坚持呢。”从他的肩膀看过去,廖聚美正在瞪她,老天!她的眼珠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好可怕呀!
“我只要我想要的女人。”语毕,他再次将她锁进臂弯里,逼她依着他的步伐滑进舞池翩然起舞。
这一刻,苏柳红凛然发觉他原来也是顶绝情的,在情爱的领域中毫不妥协,即使只是一抹安慰性的微笑也吝于付出。
“为什么是我?”这问题早在先前就该提出,奈何当时她正意乱情迷地忙着适应被豢养的新角色,无暇他顾。
“现在才问不嫌太迟?”他纵声大笑,饱含讥刺。
“好奇心使然。”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绝不是受他青睐的主因,他身旁从来就不乏美丽的女子,但除了这点,她还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呢?
欸,真糟糕,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优点缺缺,才华也不足,家世更不值一提,果然不是当总经理夫人的料。
“快嘛,说来听听吧。”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凭哪一点打败众富家千金的。
“没有理由。”他引领着她优雅地漫旋在舞池中央,不愿再接续方才的话题。
爱情需要什么理由?当四目交织的刹那,一切均属多余,只要用心去感受,再愚顿的人都能明白那份来自前世缘自今生的牵引。奈何他满溢的情愫却教她摒弃于门外,多么伤人的讽刺。
水云扬脚步越来越快,几乎一失手就要将她抛向九霄云外……恍惚之中,他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仲夏的清晨,在台南乡间的小路上,有个绑着两条长辫子,美丽俏脸上满是忧愤的小女孩,深深的吸引着他的目光……
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十多年够不够?他的爱终究消弭不掉她心中的恨,这样的爱如何天长地久?
及时行乐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是她用来掩饰内心满坑满谷挥之不去的恨,这样的人当然没有能力去爱,一个不懂爱的人内心将是多么的荒芜、可悲而凄楚。
不要责备她的薄幸无情,该去怜惜她所承受的残酷待遇。她需要的是更多无怨无悔的爱和包容。
第7章(1)
宴会尚未结束,水云扬已先行带着她离去。回到他俩爱的小屋里,极尽悱恻地缠绵一番后,他拿出胀得鼓鼓的公事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哇!”苏柳红乍见琳琅满目的珠玉、宝石和水钻饰品,惊叫得张大水眸,“这是……送给我的吗?”
“唔,给你当玩具。”
“玩具?”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玩具,第一次拥有的感觉竟是这么的,呃……
高价而精彩。
她伸手拿起一只玉镯看仔细,质地圆亮润泽,晶莹剔透;水钻戒指也是光华夺目,五彩缤纷,这串黑珍珠更是漂亮得教人不忍释手。
用膝盖都猜得到,这些“玩具”绝对不是在玩具反斗城买的。
“统统送给我?”她贪婪的双眼马上亮出两个金钱记号,而且闪闪发光。
“够不够?”不够他还可以再给。
“等我玩腻了,再跟你要别的。”贪心不足的小孩就该喜新厌旧。
自那日以后,她三天两头就能得到一项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高级玩具,诸如汽车、服饰、最新款的手机和名表。半年不到,水云扬已帮她换了三栋房子,而且一栋比一栋大,一栋比一栋装潢得更豪华。
当她犹来不及烦恼怎么打理这么大的屋子时,两名帮佣的仆妇已先后前来报到,其中一名负责清洁和照顾花花草草,另一名责专门为她料理三餐饮食。
午夜梦回她不再从惊骇、恐惧中吓醒,水云扬温暖的臂膀总是在第一时间将她环搂入怀,安慰她多年沧桑的心扉,他的无微不至及精心策划让她甘心成为乖巧听话的爱奴。
他是存心的,存心要宠溺她、惯怀她,让她今生今世再也离不开他。
所有童年她不曾得到、渴望得到的,他统统帮她实现了,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贪求苟安的人性,开始无声无息的啃食她当初强力武装的虚冷表相,她不知不觉地爱上这现有的一切,更生怕自己像灰姑娘一样,在午夜十二点变回一文不值的小可怜。
她怕,很怕。
在一个寒冬的破晓时分,苏柳红披着暖暖的鹅黄色睡袍,兀自站在面向茶花盛开的中庭阳台上,情绪一时失控地哭了起来。
夫复何求?她不断的自问。水云扬给了她全世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然,为何当她拥有一切之后,尚有如此深沉的失落感?她在冀求什么?
苏柳红心知肚明,是她自己快撑不住了,这场谢绝情爱的追逐游戏再不落幕,万劫不复的将会是她。
前些天和卜绍仪又狭路相逢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狗似的乱咬人,却相当鸡婆的告诉她水云扬被父母惨烈逼婚的消息。
干她何事?从第一天起,她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到时只需挥挥衣袖,带走她一大箱的玩具就可潇洒告别西天的云彩,连眼泪都不必流,伤心当然更是多余。
卜绍仪说水云扬的父母已经帮他选中一位门当户对的好女孩,她姓卓,已被安插进鸿乔物流,担任董事长特别助理的工作。
嗄!果真如此,那她不是没戏唱了吗?瞧卜绍仪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真该来一段三声无奈应应景。可惜她天生泪腺不够发达,想看她自怨自艾,只有等下辈子了。
不过,既然快成为弃妇了,她总得算算身边的钱财够她挥霍多久。
背后环上来两条手臂,紧紧缠住她的腰。他也醒了,是啊,上班时间就快到了,这男人的生理时钟精准到即使彻夜狂欢,也能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