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另一只手,轻抚著他苍白的面容,一心只想著要安慰他,连男女之防也忽略了。
「虽然,我们都无法忘记那些事情,可是我们都不该再被过去的痛苦东缚,应该追求属於自己的幸福……」
那日,向罗刹倾诉完自己的过往後,她的心……彷佛得到了解放,瞬间轻松不少,而她希望自己也能这么帮助他……
罗刹怔望著她,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似苦,似甜、似忧、似喜,全混杂在一块儿。
她犹疑地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真正的名宇?」
罗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沈玉寒。」
这个名字,他已经十几年不曾提起,如今说书口,竟有种无法形容的生疏与苦涩,可却又隐隐感到欣喜,因为,他终於又说出这个名字,这代表他已能面对过往,虽不能说完全释怀,却也不再像以往那般逃避。
这些……都得归功於齐异。
只是,这一切不该再继续下去,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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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
一回到木屋,齐异刚放下装满五色花朵的花篮,便听见罗刹说要离开。她瞪大了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才,在两人走回木屋的路上,罗刹一直不发一语,面色沉肃。本以为他是在调适心情,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
罗刹垂下眸,不愿让她瞧见自己眼中复杂的情思。「对,这些日子以来,受到你不少的照顾,真的谢谢你。」
没想到要与她分离,竟是如此难受,可他并不後悔自己的决定。
他很庆幸能认识齐异,自从加入鬼门後,他已不再是人,而是背负著痛苦、冷心无情的鬼,可是,遇见齐异之後,让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变成了有感情、有血有泪的人。
齐异皱起眉,心中突地感到不安,追问道:「等等,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往後我们不会再见面一般?我知道你要回鬼门覆命,可待你覆命後,还是可以回来这儿啊……」
罗刹心中一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我体内的毒,你也应该研究得差不多了,而且,我身为鬼门护法,本就不该和鬼门之外的人多所牵扯,与你相处数月已是极限。我这次离开这里,便不会再回来,日後,自然也不会再与你相见……」
心,紧揪著,疼痛不堪,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冷静、理智地离开,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
齐异六神色大变,急急抢至他身旁,用力地抓住他,慌张地摇头,「不!你不能走!」
为什么听到两人不会再相见,她的心会刺痛得彷佛有人拿刀刺人一般?她不愿罗刹离开,更不愿从此再也见不著他!她不想和他分离,因为……因为她想和他在一起……直到……直到、永远!
「我……我为什么不能走?」罗刹有些诧异,并没有试图拉回被齐异抓住的袖子,因为他被她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
「不,我的意思不是你不能走……而是……」齐异直视著他,面色嫣红,毫不保留地将真实情感吐露出来,「我不想你离开,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我喜欢你!」
她终於明白,这些日子在心中不时波动的微妙情愫是什么了,这全都是因为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罗刹!
她从来没有那么热切地想与一个人在一起,只有罗刹,她想和他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罗刹愣住了,他怔怔地望著齐异,一脸不敢置信,「你?」
大惊过後,是强烈的喜悦。齐异喜欢他?原来,他并不是单相思,她对他也有著相同的情意……
他迟疑地问:「你……是因为同情我吗?因为我和你有著相似的身世,说不定……你只是将同情误认为是爱情罢了。」
「不,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她认真地望著他,口吻极其笃定,神情诚挚。「你是头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
罗刹愣了片刻,尔後,他倏地放声大笑,笑得极其冷嘲。 「对,你当然喜欢我,因为我身上有你最喜欢的毒。」
他不相信齐异,因为他不能、也不敢相信,只能选择推拒。
齐异急急解释道:「不!不是那样的!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你身上的毒才注意到你,可是,在和你相处後,我慢慢感受到你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而刚刚……你说要离开!永远不再相见时,我的心好痛好痛,这让我更加确定,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她放开罗刹的衣袖,改而拉住他的手,目光柔若春水,满是浓情蜜意,「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我以前从没想过要与任何男人厮守一生,但是,假如是和你在一起,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
「我……」罗刹神色犹豫,虽然早已下定决心要拒绝她,此刻却也不禁动摇。
他当然也想获得幸福,而在过往,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因为鬼门之中只有痛苦、只有悲伤,根本没有幸福可言。
可是,若能和齐异在一起,似乎一切都得到了救赎……
不,不行!鬼门实在是太可怕了,违背鬼门门规者,轻则受刑,重则处死!而和鬼门之外的人交好、相恋,更是鬼门大忌,下场唯有死路一条,他不能让齐异受到牵连!
他用力甩开齐异的手,冷声道:「不!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鬼门的罗刹,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鬼门!」
明知道这么说会令她难过,可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彻底断绝她的情意,也只能这么做了。
齐异心中一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瞪视著罗刹冷漠的神色,咬唇道:「你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情意?可是,你对我那么好,那些温柔的目光和举动……都只是出於朋友之情吗?」
望著她苍白的脸色,罗刹心中很是不忍,可却不得不下狠心应道:「对,我不喜欢你!一直以来,我只将你当成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丝毫男女之隋。」
「我……」她怔愣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罗刹已严诃拒绝了她,可是,她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放弃!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相信以後再也不可能像喜欢罗刹这般地喜欢旁人了,要是就这么放弃,她一定会後悔。
齐异心意既定,神色一整,信心满满地道:「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既然现在我已明白了自己喜欢你,往後,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也喜欢上我,想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罗刹一怔,他竟忘了齐异的性子有多么执拗。
可这回,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因为这不只关系著两人的幸福,更是两人的性命,与鬼门作对,是一场必输的仗。
他冷下脸,硬起心肠,将话说得更难听了——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你若是再纠缠下去,莫怪我不念朋友之情,对你痛下毒手!」
说完,趁齐异还来不及反应,他身形一闪,随即奔掠出屋外。
齐异连忙追出,可她的轻功本就不及罗刹,当然拦不下他,只能眼睁睁地望著他消失在山谷入口处。
她又气又恼,无可奈何下,只能放声大喊:「沈玉寒!你听著,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一定要让罗刹也喜欢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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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齐异连夜赶路,来到了「麻烦」中的好友——「金口不落空」卜默儿所居住的唯孤山,为的是向卜默儿求助。
卜默儿之所以会被称为金口不落空,就是因为她那未卜先知的奇特能力,只要得她相助,必定可以轻易找出罗刹的下落。
望著眼前苍翠的唯孤山,齐异秀眉微蹙,幽幽地叹了口气。
本来,她并不想劳烦卜默儿,只是萧常笑此时与楚飞云正是新婚燕尔,又怀有身孕,她实在不好意思上门叨扰,无可奈何下,只能找上卜默儿。
她才跨出几步,便瞧见山道上伫立著一名身形纤细的白衫女子,她姿容娇美清丽,雪白的衣衫迎风摇曳,清逸秀雅,出尘若仙。
「默儿!」齐异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地快步抢上前去。「你知道我要来,所以在这儿等我是吗?」
「对。」卜默儿的脸上毫无惊讶之情,反倒布满了焦虑,她急急抓住齐异的手,拉著她快步往山上走去。「齐姊,我屋里有名伤患,你快些来替他医治。」
齐异不解地问:「伤患?是谁?是阿风、阿笑,还是小花?」
想到好友们可能受了伤,她心急如焚,立刻施展轻功,拉著卜默儿往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