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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异见他关心自己,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微笑道:「不,我已经习惯这种气候,而且我方才泡了温泉,不碍事的。」

  真的好奇怪,罗刹不过是不经意流露出些许温柔,便能令她心情大好……

  她还不明白自己对罗刹抱持著什么样的情感,可是她知道……她想和罗刹在一起,若是能再多相处些时日,或许能厘清这复杂的心清。

  「温泉?」

  「对,你不知道温泉吗?就是北谷那潭冒著热气的池子。」

  「从没听过,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温泉。」罗刹想起方才美人出浴那一幕,面上不禁微微一红,甚感尴尬。

  齐异一张俏脸也立刻泛起淡淡红晕,不大自在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清清乾涩的喉咙,试著换个话题,「对了,之前你穿女装时,我言语间多有得罪,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齐异面色略黯,轻声道:「不,我知道自己穿女装不好看,你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想起这件事,她心里就闷闷的,虽说过往她一心钻研医术毒物,并不大在意自己的容貌装扮,可她毕竟是女子,被人嫌弃女装打扮不好看,难免会打击到女性自尊。

  可偏偏罗刹生得绝美无双,自己与他比起来,可说是相差甚远,就算她想埋怨也说不出口。

  罗刹见她神色黯然,心知此事对她打击不小,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那时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子,所以见你穿女装觉得很别扭,一时心急,才会……」

  齐异挥挥手,自怨自艾地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粗手粗脚,穿起女装来不伦不类——」

  「不!不是的!」罗刹实在不忍见到她那落寞的神色,於是急急打断她的话。「其实……你穿女装很好看,就是因为太好看,我——」

  突地,他想起自己的身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就怕一时忍不住将真心话倾吐,为两人带来无穷後患。

  鬼门门规之严苛、行事之狠绝,自己是亲身体验过的,他受罚不打紧,可绝不能让齐异受到任何伤害。

  「你什么?」齐异瞪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十分好奇他接下来的话。「你说话啊!」

  罗刹目光飘远,神色有些僵硬,支支吾吾地道:「我……反正,你打扮起来很好看就是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粉脸羞红,窃喜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他点点头,垂下眼睫,不敢再泄漏太多情绪。

  过去,他以为齐异是男子,还会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现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後,他的心波动起伏,险些无法自己,若是不多加小心,随时都有可能吐露心意。

  「谢谢。」齐异欣喜之下,也忘了追问他之前未说完的话。

  罗刹暗自松了口气,温言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回木屋吧。」

  「嗯,我们出来这么久,你想必也饿了,回去我就替你准备晚膳。」齐异巧笑嫣然,听得他赞美自己,心情大好,对他更是体贴备至。

  望著她那灿若春花的笑,罗刹暗暗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看来,他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再待在谷中,终有一日,他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意,这不仅害了自己,更会害了她。

  为了齐异,他只能离开。

  现下唯一的问题是,齐异尚未研究完他体内的毒,他若是开口要求离开,她必定不会答应,可若是就这么耗下去,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与齐异相处得愈久,他怕自己愈是无法割舍对她的感情。

  罗刹愈想愈烦恼,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方法。

  他究竟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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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刹的烦恼并没有立刻解决,反而拖延了好几日,他一直想找机会同齐异说,可是一见到她的笑脸,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事情便这么拖了下来。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齐异在谷中摘取药草,罗刹则陪在她身旁,帮忙拿装药的竹篮。

  从那日之後,齐异便换上了女装,她矮身蹲在一簇深绿色的小草旁,「你瞧,这是珠光草,它的叶子是圆形的,像珠子一般,晚上还会发光,所以才叫珠光草,它能顺气通血,静心养神。」

  罗刹愣愣望著她专注的侧面,有些恍神。

  得不到他的回应,齐异抬起头来,却瞧见他正痴望著自己,似是若有所思。她微微蹙眉,不解地问:「很无聊是吗?」

  他连忙否认,「不,你继续说,我对这些药草也很有兴趣,你再多教我一些。」

  齐异微笑道:「不了,今日已采了不少药草,我们先回木屋去,这些药草可得好生保存,不然,到时制出的药药效会差很多呢。」

  「好。」

  两人回到屋内,罗刹按著齐异的指示将药草分放於各处。

  「谢谢你,你住在这儿,真帮了我不少忙呢。」齐异对著他甜甜一笑,真心诚意,煞是美丽动人。

  他心中一动,再也忍不住积压多时的疑问,冲口问出:「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谷中?你的家人呢?」

  认识她至今,她始终是孤身一人,从未听她提过关於自身之事,他早已暗暗困惑多时。

  「我……」齐异微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的身世。

  罗刹见她有些迟疑,以为她不愿回答,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刺探你的过去,只是……只是想多知道些关於你的事,你若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就当我没问过。」

  「你想知道关於我的事?」齐异望著他,眼中带著一抹深思。

  罗刹……竟会开口问她的事……他只是单纯地对她感到好奇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对。」罗刹脸色颇为尴尬,撇开头,不敢望向她,更不敢再多说什么。

  齐异沉思良久,静静凝视著他,在一段长长的沉默後,才轻轻笑道:「好,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你安静听著,别乱插嘴,不然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他急忙应道:「好。」

  齐异望向远方,淡淡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医术非常高明的大夫,他宅心仁厚,经常分文不取地为穷人治病,大家都很尊敬他,称他为『神医』。」

  听到「神医」两个字,罗刹心念一动,突地想起一人,那人名为齐夏,在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齐夏不仅医术卓绝,更难得的是,他有一颗仁慈的心,只要病人求他医治,必定尽心尽力,甚至常常———费为穷人看诊,因此上门求医者无数,声名如日中天,当时,武林中人都敬称他为神医。

  这位神医齐夏,是不是就是齐异口中的那位神医?他们两人同姓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尽管心中有此疑问,罗刹也不敢开口询问,静静地听她往下说。

  「那位神医有个贤淑的妻子,他们生了一个女儿,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却很幸福快乐。神医的女儿见爹爹救了这么多人的命,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所以对爹爹十分崇拜,从小便立志学医,而神医也很疼爱这个小女儿,将一身绝艺都传给了她。」

  听到这里,罗刹已能猜出齐异便是她口中的小女孩,只是,当年幸福的一家人,如今为何只剩齐异一人住在这谷中?

  「有一日,神医家中来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汉子,那汉子浑身都是刀伤,鲜血淋漓,只剩下一口气。神医没有多问,尽心尽力地医治那汉子。」

  话说至此,齐异的脸上突地浮现一抹笑,一抹很淡很淡的笑,一抹包含著怨怒与仇恨的笑。那抹笑,冷诮至极,令人不寒而傈。

  「有了神医的妙手医治,那汉子自然是好得极快,可当他伤愈之後,不但没有感谢神医,反倒对神医的妻子起了歹念。某日趁神医出门采药之际,那汉子竟强行闯入内室想奸污神医的妻子,他身怀武艺,力气又大,一介弱质女流根本抵抗不了,而神医的妻子为了保全清白,於是咬舌自尽,当场身亡。」

  齐异唇畔仍勾著一抹淡淡笑意,笑容却有著说不出的沉重、悲伤。

  「待神医回到家中,那汉子早已不知去向,只见到妻子冰冷的尸体,和坐在一旁哭个不停的小女儿。那年,神医的小女儿只有五岁,她亲眼目睹了整件惨事的发生。」

  罗刹一凛,瞬间明白了许多事,他望著齐异,目光爱怜,心中万分不舍。

  难怪她会一人独居於此,难怪她的性情会如此古怪,虽行精妙的医术,却不轻易为人治病,反倒醉心於钻研毒物,毒人多於救人,让武林中人一听闻她的名号便惧怕至极。

  齐异没有留意到他那满是柔情的眼神,整个人沉浸在痛苦的过往回忆中,她握紧双手,面色苍白如雪,目光复杂,是怨、是恨、是痛、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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