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连我们一起喝酒的事,都不记得了?”
萧常笑敏锐地察觉出他神情的异状,心念一动,急问:“我们一起喝酒?是不是我喝醉的时候说了什么?”
“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他桃起眉,眼底掠过深意。
她一窒,连忙转过头。“没有。”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然为何那样看她、又那样问?
见她不愿多谈,楚飞云心中翻搅起种种矛盾情感,他气恼她的疏离,却又怜惜她的坚强。
在她风光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那么不堪回首的过住。
他不想让她难过,可是,他更不想就这么任由她继续隐瞒下去。
萧常笑喝完茶,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翻开毛毯审视自己。
楚飞云见她这举动,双目微眯,却静默不语。
她咬著唇,粉颊染上一抹淡红。“昨晚,你和我……”
他淡淡一笑。“很清白。”
“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我以为你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她实在不敢置信,平日他动不动就强吻她、大肆轻薄,可当她醉倒,没有半分抵抗能力之际,他却什么都没做?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你要是觉得可惜,我现在补做也可以。”他挑起眉,好气又好笑。
这不知感恩的多疑小女人,他之前一时心软放过她,虽说并不期望她会感谢,可也没想到她竟会怀疑他,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枉做君子?!
萧常笑脸儿更红,羞恼地瞪他一眼,呻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老往不该想的地方想去!”
“怎能怪我?笑儿,是你自己先问我的啊!”他一脸无辜,口中大呼冤枉,眼底却闪著狡猾笑意。
她轻哼一声,“住口,别再谈这事了。”
“那么,我们谈谈别的好了?”
“谈什么?”
“昨晚,你哭了。”他盯著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萧常笑的心瞬间谎了。
她脸色大变,急忙开口:“不,你胡说,我不会哭的。”
见她心意已然动摇,他更进一步,蓄意逼她说出真话。
“可你明明哭了,哭的很伤心,像个无助的孩子……”
终于她夫控了,怒吼道:“别再说了!”
“笑儿……”楚飞云皱起眉,心中甚为不舍。
萧常笑怒视著他,咬牙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我?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一点都不想!”
他连忙解释:“不,,笑儿,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更接近你……”
望著他诚挚的神情,萧常笑困惑地望著他,她的心跳得好快,又慌又乱,突地,她摇摇头,大笑出声。
“笑儿……”楚飞云楞住了,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笑。
她眯起眼,“天,我差点被你唬住了,你真不愧是情场浪子,说谎的技巧真是高明。”
他面色一沉,怒道:“笑儿!我没有骗你……”
“别说了!”她猝然打断他,笑容变得讥诮冷淡。“反正你只是好奇,看在你照顾了我一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实话吧,省得你再说些鬼话来哄我。”
“笑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楚飞云心中一痛,既难受又愤怒。
他从来没有如此无方过……
萧常笑冷冷道:“你再多说,我就不讲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忍下心中的千言万语。
“好,我不说,你说。”
萧常笑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
“我老家和你一样,也在江南苏川,而我爹是个非常好赌的赌徒,可惜他逢赌必输,最后甚至将我娘卖进妓院。”
“我娘被卖掉后,他仍然嗜赌如命,有一次我生了大病险些丧命,他大概是感到愧疚,待我病愈后便将我带在身边。我想,倘若不是我在赌场中为他赢了钱,最后他一定会连我也卖掉。”
“那时你多大?”他终于开口,面色凝重。
“大约七岁吧。”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你七岁就能赢钱了?”
萧常笑冷冷一笑,淡淡道:“当别的孩子还在学走路的时候,我学的是掷骰子;当他们上私塾念书时,我却得跟著我爹去赌博;别的孩子的爹娘会因为他们不乖而被打骂,我爹,却会因为我不学赌术,而拿鞭子抽我。”
“过了几年,我听到一个消息。”她的神情淡然,声音却微微颤抖。“我娘不甘受辱,在青楼中上吊死了……我爹听到这个消息,当晚便跳河自尽。从此,我成了孤伶伶的一个人。后来,我就跑到京城来,开始我的新生活。”
他迟疑地问:“你……恨你爹吗?还是……恨害你家破人亡的赌博?”
他真的不懂,一般人遭逢这种沉痛境遇,多半是对赌博之事深恶痛绝,而她却以赌扬名,甚至还创立了天下第一大赌坊。
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常笑敛下眉目,令人瞧不清她心中所想。
“不,有什么好恨的?!没有赌,绝不会有今日的我,现在的我,年轻漂亮,富有又有名声,难道不该感到快乐?”
楚飞云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柔声道:“可是,你仍然有十分痛苦的时候,不然,不会在每年的今天都这样折磨自己……”
“我没有!”她嘎声否认,愤怒地瞪视他,眼中己隐隐闪著泪光。
楚飞云心中一紧,抿紧唇不语。
萧常笑撇过头,下起逐客令。
“现在你己经知道了一切,让我静一静吧。”
“笑儿,让我陪陪你。”他试著说服。
此刻的她看来好脆弱,他不能就这么放下她。
“不!别让我动手赶你。”她断然拒绝,神情疲惫。“我真的累了,你走吧。”
见她心意甚坚,楚飞云也只好站起身。“好,那我先走了。”
语毕,他倾身在她颊畔轻柔地印上一吻。
“你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嗯……”萧常笑轻应一声。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她只觉思绪十分复杂。
唯一感觉到的是,经过今日后,她与楚飞云之间,已起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变化,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或许,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第七章
过了几日,今儿一早,常笑赌坊便来了一位令萧常笑最意想不到的稀客。
在接到金儿的通报后,她连忙放下赌坊事务回到内院大厅,只见一名白衫少年正端坐等待。他年约二十,生得是清秀俊俏、风度翩翩,可神情却极其冷漠,带有一股傲慢气势。
“阿异?!”萧常笑快步走近他,欣喜之情表露无疑。
齐异乃是她“麻烦”中的好友之一。
他薄唇微勾,扬起一抹浅笑。“好久不见了。”
她埋怨道:“亏你还记得我,离上次来这儿都过好久了。你啊,就是这么薄情,一心只想著游历天下、钻研医术,这次在京城多留些时日吧,我待会儿派人去请小花过来,我们好好会一会。”
小花便是“麻烦”中的“莲花舌”花巧语,为京城第一状师花寡言之女。
“也好。不过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哦?这可真稀奇了。你说,我一定帮。”
齐异轻啜了口佳茗,眼中溜过一丝锐光。
“我知道你手下人脉广,想请你替我查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鬼。”
“鬼?”萧常笑微微蹙眉。
齐异淡淡道:“阿笑,你听过鬼门吗?”
萧常笑睁大了眼,惊呼:“阿异,你怎么会去惹上鬼门?”
她会这么惊讶,不是没有道理的。
鬼门是武林中最令人恐惧的神秘组织。人们对鬼门的认知仅只于听过鬼门这二个字,甚至,连鬼门到底存在与否,人们都不能确定。
传说中鬼门中全是鬼,有三名护法,最无情冷漠的修罗,最残忍嗜血的夜叉,最毒最美的罗刹。
而鬼门中的鬼则由最邪恶最强的鬼王统治。没有人知道鬼门为何成立,也没有人知道鬼门到底做过多少事。人们只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神秘难测的事都和鬼门有关。可能是失传百年的绝世武功,也可能是残绝人寰的灭门血案。
鬼门行事没有道理,更没有目的。
至少,那不是人所能想出的道理和目的。
齐异神色不变,微微一笑,觉得她吃惊的模样很有趣。
“阿笑,鬼门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可怕,而且与其说是我惹上鬼门,倒不如说,是我惹上罗利来得正确。”
萧常笑蹙起眉,问道:“你为什么要找他呢?”
齐异挑起眉,冷淡的神色不再,笑得极为开怀。
“你知道武林中是怎么形容罗刹的吧?”
“嗯,最毒又最美……”她心念一动,立时明白原因。“你不会是想研究罗刹身上的奇毒?”
他点头,眼中迸出灼灼精光。
“没错。我前些日子见过罗刹,如传闻一般,他全身布满致人于死的奇毒,甚至连吐出的气息中都含有剧毒,所以他脸上始终覆著能御毒的冰炎玄蚕丝。”
萧常笑好奇地问:“那他究竟是男是女?真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