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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而,我的安全感至大。

  “丁太太是生性乐观。然,要真是识想又识货的男人,能讨到丁太太如此出身教养的名媛,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才会专心一致。”

  笑姐送我的高帽子,一顶顶像魔术师变出来,再飞到我的头上去。

  照单全收之余,且作好了心理准备,若是笑姐再提出一些什么要求,我也是会答应的。

  果然,笑姐跟我说:“丁太太,有件事想请你考虑帮忙。”

  “什么事?”

  笑姐很认真的说:“我有位近亲,在上头申请来港,以前在上海一间洋行当过差,很懂规矩,外文也不错。只是人地生疏,我们能走的门路不多,总是找不到好差事。想丁先生机构内一定用得着人,因而向你求个人情。”

  “看看吧,我跟公司里头的人事部照会一声。”

  “丁太太,只你一句话,就能给人带来高官厚禄了。”

  跟着把一份简历寻了出来,放在台上,用我的手袋压着,说:“这就真要劳烦你了,感激不尽。”

  下午,我正好上丁松年的写字楼去,一并办理各事。

  丁松年的秘书王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是公司内的老臣子,她一毕业就考进公司来,一做就是二十多年,松年对她十分信任,总是说:“这年头要找忠心不二的伙记,委实太难了。”

  我对她呢,不怎么样。

  因为她对我都不怎么样。

  一个丁氏企业之内,打从那些护卫员开始,一见了我就打恭作揖,笑容满面,只有这位王太太,像太上老君般守在主席室门口,对谁都那副冷脸孔。

  我问她:“松年呢?”

  “主席在会议室开会。”

  “那么,你叫人事部的张华进来,我有话要嘱咐他。”我转身就走进主席室去,在关上门时,补了一句:“给我一杯浓咖啡,不要糖,些少奶。”

  管自走进松年的办公室内,一屁股坐在会客梳化上,百无聊赖地周围看。

  丈夫的这间办公室是真正够威煌的,全部深啡色靓柚木的墙及家私,衬托着自意大利专门订制回来的欧洲十九世纪梳化。气派凛然,使人坐在其间,已俨然成了商界巨子似。

  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蛮好受的。

  难怪那些一攀上皇座的人,死不肯再站起来离坐。

  第7节

  现今女人的虚荣感似乎也有新发展,晓得自服装与首饰转移至事业上头。

  我从没有意思在丁家企业内分一杯羹,不知这种闲散的心态也有修正的需要没有?

  正在思量之际有人敲门。

  走进来的是丁氏集团的人事部经理张华。一见了我,微微一愕,似有点尴尬,说:“丁太太,你好!是丁先生有事找我吗?”

  “不,丁先生仍在开会,是我找你。”

  张华站在我跟前,我也没叫他坐,现今看着一个垂手而立的职员,恭恭谨谨地听命于我,心上没由来有份自豪感,喜孜孜的享受着,不愿轻易放弃。

  我把笑姐亲属的履历递给张华,说:“请你安排一下,看有什么职位适合他,就把他雇用来为丁氏服务吧!”

  “丁太太跟这位应征者相熟吗?他希望应征个什么职位?”

  “反正好歹给他一份工作就好,我跟他家里头的人有交情,不照顾他交代不过去,你就看着办吧!”

  张华很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什么难题没有?”

  “是这样的。”张华飞快地看过那张履历:“看资料,他只属于中下层员工,凡是主任级以下的员工,我们有一个限额,现今已经额满,按公司规矩,是要管理人事的执行董事冯日堂签批,才可以破例。”

  我不假思考地答:“那就告诉冯日堂,请他签批吧!谢谢你费神了。”

  此话一说出口,就表示谈话终结,可以请回了。

  张华有点难为情,微垂着头引退,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就跟刚要走进来的丁松年与丁柏年兄弟碰个正着。

  “找我吗?”松年对张华说。

  “不。是丁太太找我。”

  “对,是我托他代我办点事。”

  张华乘机引退了,丈夫才问我:“你拜托张华做什么事?又要把你那班朋友的亲属介绍到这儿来当差,是不是?”松年的语气透着不满。

  “所以说,我丈夫是个聪明人。”

  “曼,我是认真的,几次劝你不要公私不分,混杂太多私情,我们这儿说到底是有规模的上市公司,凡事要向职员与股东交代。”

  “加添一两个低下级人手也没有特权,都要向公司交代,那成什么世界了?”我不期然地驳斥他:“你刚在美国OMC订购了一艘八十多尺长的游艇是出公数还是私数了?如是前者,要不要开会员大会通过,你丁大少才落手买?”

  我的说话伯是犀利了一点点,弄得丁松年尴尬万分,脸上忽然的青红不定。

  有时对付男人也不能太客气。他们动辄的就拿公司、公事、大公无私等等做挡箭牌,增加他的权威气派。实际上呢,商场上谁不在伺候机会,惟利是图。人不为己,简直天诛地灭。

  我当然不是省油的灯。

  小叔子丁柏年站在一旁,看样子有点难为情,目睹耳闻兄嫂的顶撞,他当然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我挽起了手袋,给他们兄弟俩一个下台的阶梯,说:“我这就走了,到公司来其实是要看看我投资户口内的那条数,这个月怎么迟了多天没有收到数据?”

  “近来的邮政服务是放缓了!”丁柏年说。

  总算把话匣子重新打开,又跟他聊了几句,才离去。

  丁家两兄弟其实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木讷。松年比柏年更古肃严谨。

  丁柏年也许在外国住过好多年,性格比较开朗明快,我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

  平时都很愿意跟他畅谈几句。

  心里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意念,就是打算替他做个媒。

  关心小叔子固然是真,但也有相当程度的自私心态在内。

  说到底,丁家只他们两兄弟,一副身家资产名誉都平分在他们二人的肩膊上。他们主外,主内的自不然是妻室,如果丁柏年娶了个不合我们口味脾胃的女人回来,我们就难以维持良好关系了。

  妯娌之间的相处,跟婆媳一样,甚多难处。老实说,我会老大不愿意丁家第二媳妇的各种风头犹在我之上。

  且看看,那些报章杂志的花边新闻都说,英国储妃顶聪明,把自己的挚友介绍给小叔子。妯娌之间既有良好的感情基础,且储妃的介绍并没有在样貌资质等等方面胜过她自己,更是极大的一份保障。

  姑勿论传闻与实情有多少相近,总之给了我很大的启迪,差不多已鼓励了我,实行照办煮碗。

  中午时约了仇佩芬和我嫂嫂、许祖明的妻子吕漪琦吃饭。

  也就是为了漪琦说,她要给我介绍一个人选,先让我过目了,再决定向丁柏年引荐。

  我们在中区的太平洋会所订了一桌,仇佩芬与漪琦都一早到了。

  仇佩芬骂我:“这么迟!”

  “到松年的公司去走了一趟,刚碰见小叔子,又聊了几句,尽量跟他打好感情关系,他容易听从我的建议。”我忽然问:“怎么,你们没有带同那位心目中的人选来?”

  “等一下就到,这阵子可能去做头发。”我大嫂这样说。

  “究竟是什么底子的一个人?”

  “我娘家的亲属,算是同太公的一个堂妹子。”大嫂答。

  “啊!那是肥水不流别人田!好哇!”仇佩芬和议。

  “有念过什么书没有?”

  “到过美国几年留学的,念什么科目,我可不清楚。但顶时髦的一个时代女性,配你那古老石山的小叔子顶合适。”

  “人还容易相处吗?这一点最重要。”

  “当然啊,若不跟我们臭味相投,何必花这番苦心,管他在街上拖个什么样的姑娘回丁家去当二少奶了?”

  对,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到时可真眼前一亮。

  第8节

  这位叫吕媚媚的小姐,足有五尺五寸高,比我还高一点点,身材裹在一件贴身而性感的套装之内,往上看,是那呼之欲出的丰满胸脯,往下看,是修长匀直的一双美腿,对女人都有吸引力,何况是异性?

  样子呢,凭良心说,并不是很美,但轮廊分明,一经涂脂抹粉,更掩了缺点,现了优点,总算中上之姿。

  她那头剪得像非洲黑人似的极短头发,和那对大大的铜色耳环,使她整个人都显得新潮而年轻。

  我们招呼她坐下来,殷慰地说着闲话,不久就发觉吕媚媚是个健谈的人。

  差不多任何一项女性的玩意儿,媚媚都晓得、都精通。

  仇佩芬兴奋地说:“好了,好了,起码多一只牌搭子!媚媚,你不用上班的是吗?”

  “在老爸公司挂个衔头做董事,不管事。女人要奔波营生,我觉得太惨了,只不过时兴商界女强人,我印张名片来凑凑高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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