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企业主席室门外的那条母狗,一见了就乱吠,说:“主席在开会议。”
除了这个藉口,她差不多辞穷。
我根本不劳答她的话,横行直过,推门走进丁松年的办公室去。
围在会议桌上的几个人都一同回转头来,骇异地望住怒气冲冲的我。
丁松年看我的眼神是感慨多于惊惶,无奈多于气愤。
我瞪着他,看他怎样处理这个场面。
丁松年给他的几位职员说:“暂时至此为止吧,有进一步的发展,我们始再商议。”
各人也就知机引退了。
门关上之后,我开仗:“你认为可以一走了之?”
“我不会。我只是希望彼此冷静一个时间,然后好好善后。”
“怎样善后?丁松年,你别是希望我答应你离婚。”
“那么,我们之间就没有其他说话可讲,没有其他事可商量了。”
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可以如此决绝。
“丁松年,你错了,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必让你鸡犬不宁。你信不信?”
“我信,曼。任何人的心志已决,要怎样待人处事,无人可以左右,你我都一样。”
这就是说他已经做足心理准备,去接受我的挑战。
第六章
第26节
一时间,我愣住了,战云初启,就已败下阵来。如若一下子就鸣金收兵,怎么下得了台?
是恼羞成怒的时刻了,我霍地伸手就把会议桌上的枱布一拉,所有其上的茶具、花瓶、烟灰盅等等全部摔得粉碎。
“对极了,丁松年,各人有各人的自由和权利,你可以天天不回家,我也可以天天上丁氏企业来混闹,看是谁个的韧力足够?”
话还没有讲完,我一伸手,也把他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地上去。
有人急急推门进来,是丁松年的秘书以及一个护卫员。
“主席……”
她还没有把话说出来,丁松年就伸手塞她的说话:“请出去,这儿没有你们的事。”
秘书与护卫员也只有抛下一个惶恐的眼神,退了出去,把大门重新关上。
“没有用的,曼,真的没有用。”丁松年摇头:“我们的感情已经决裂得难以缝补,别说你要天天来丁氏吵闹,就算你要把整座丁氏企业厂房铲为平地,只要我不死,我仍尚存一口气,我都不可能再改变心意,我都会……”
“你都会仍然爱她?”
丁松年难过而坚决地点点头。
我全身的血液倒流,一阵极不舒适的感觉驱使着我要拼命发泄。
差不多抓起了房内所有能抓得起的东西,拚命地摔到地上去。
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我疯狂地撕得片片碎。
再抓住一个重重的纸压,照正镶嵌在墙上的偌大金鱼缸摔过去。立时间,玻璃碎裂,缸水涌流出来,内里的那一尾尾金鱼比我还要慌张,拼命的乱窜,像要挣扎逃离大难。
鱼缸很快就干涸了,水流泻了一地。那好多尾的金鱼都在若干下发力跳动之后,完全静止下来。
我像看到了自己。
突然的,我觉得多么失败、多么愚蠢、多么残酷、多么气馁。
我跌坐在椅子上,大声哭了起来。
丁松年像足一座室内装修用的人像,根本没有表情、没有行动、没有言语,只呆立着,看着我出神。
直至我再无力无气可以支撑那个哭闹不休的场面而静止下来后不久,他才开声说:“我请司机送你回家去息一息吧!”
我茫然。
“我们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再商量。”
仇佩芬老早在我家里头等我,不只是她,还有我的嫂子吕漪琦、她的堂妹吕媚媚。
“我在最短时间之内通知她俩,要赶来商议大计。”仇佩芬这样说。
我像只斗败的公鸡,低下头,不晓得再叫。
“情况怎么样?”仇佩芬追问。
“这么一件大事,你竟不告诉我们呢?”我嫂子吕漪琦在埋怨。
“让她定一定神再听端详吧!”吕媚媚说。这女孩子没有成功地跟小叔子丁柏年走在一起,真是可惜,我想她还顶关心我的。
喝过了一杯热茶,稍稍平过气来,才把刚才的情况复述。
“像下了降头一般,完全失控。”仇佩芬这样说。
“跟丁松年谈得没有结果,就跟邱梦还算这笔账去!”吕媚媚这样建议。
我还未作出反应,嫂子与仇佩芬二人就立即大声叫:“真是聪明,这建议直情妙绝。”
吕媚媚又补充:“丁松年不怕你在自己的地头内撒野,只为丁氏企业在他指掌之上,谁敢明目张胆地大声讲是论非呢?莫不低着头、掩住耳,当作没有见过、没有听过?可是,邱梦还在杜林企业内再高级,还是寄人篱下,是一定要看人面色,受人指使的。”
吕漪琦异常兴奋,说:“姑勿论她人缘好到什么地步,杜林又宠得她什么似,身边一定有看她不顺眼的同事,这些工作上的政敌,会得乘机起义,一呼百诺,够她受的。”
仇佩芬不甘后人,答:“还有,我们要来个里应外合,曼明上去杜氏吵,我负责通知杜林太太,看她有什么功夫可做。百分之一百肯定她求之不得有这个报仇机会。”
似乎是已铁定下来的计划,不容我有异议。
其实,我对这些部署是认可的。
最主要是有她们几个在我身边,密密献计,令我感到不再伶仃孤苦,这是重要的。
别说如果行动得逞,我可以有机会翻身,可以吐气扬眉,就是白白扰攘一番,也起码有两重好处。其一是叫对方出丑、不安乐,大快我心。其二是一直有救亡行动,使我心上燃起了希望的火把,不用乌黑黑一片,只觉前景黯淡渺茫。
我不期然它对面前的这些朋友说:“请你们别离开我。”
就这么一句话,是凄酸的。
她们几个慌忙答:“别神经兮兮的,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变为叛徒,我们必定给你打气。”
当我出现在杜氏企业集团的办公大楼上,求见邱梦还时,那气氛是比想像中还要严峻。
无可否认,我是紧张的。
因为紧张,更显了霸气。
当我跟那接待处的女孩子说出了要见邱梦还之后,她问:“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
“邱小姐现在很忙……”
我没等对方说完,就截她的说话:“我知道,一定是在开会,永远的忙、永远的开会。”
那位接待小姐一愕,颇拉下脸,答:“既是你知道,请先以电话预约邱小姐吧!”
“那好极了,你且帮个忙,告诉杜林,说是丁松年夫人嘱他代约邱梦还,约好了,老杜再回我一个电话。”
接待员首先是呆一呆,再回过神来,脸色大变,语气顿时间温柔了,说:“丁太太,你且等一等。”
然后她大概直接搭进那姓邱的办公室之内。
第27节
“珍妮吗?有位丁松年太太找你波士,丁太太怕是杜主席的熟朋友,没有预约的。”
对方在电话里头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接待员就对我说:“请稍候,邱小姐的秘书这就出来接待你。”
才不过等了一会,就见有位年轻的姑娘迎面走过来:“是这位太太找邱小姐?”
“对。”我点头。
“邱小姐的会议很重要……”
“我跟她的会面更重要。”
“可是,邱小姐没有嘱咐过要见什么客人。”
“不劳她嘱咐,现今是我嘱咐她来会个面,由你转达。”
“对不起,邱小姐这个会议等闲人不可骚扰她。”
“我不是等闲人,你且告诉她,丁松年夫人已站在这儿了。”
“你留个口讯给她吧!有什么要紧话,我代你转述便可。”
“你代我转述?”
那珍妮点点头。
“好极了。请告诉邱梦还,她勾引我的丈夫是不仁不义之举,我大兴问罪之师来了。”
说这话时,我并没有提高声浪。
然,整个大堂接待处的人,都蓦地抬起头,或回过头来,看牢我,现出非常骇异的神色。
那个珍妮一时间窘态毕现,无词以对。
我乘胜追击:“请别阻我的时间,再不给我通传,我可不客气,真要杜林代劳了。”
珍妮抿一抿咀,说:“请先跟我到会客室来吧!”
好,且看她玩什么把戏。
我被招呼在一间小小的会议室内,茶水部的职员给我递了杯茶。
然后就请我稍候。
这一候,就是十分钟,我无法不火起来了。
一站起来,抓到放在一旁的电话,就给接线生说:“给我接杜林办公室。”
仍是主席室的秘书接听:“请告诉杜先生,丁松年夫人有急事找他。”
终于几经转接,找上了杜林了,对方说:“丁太太吗?有什么事我可以効劳的?”
“有。我现在被安置在贵公司一间小型会议室内,求见邱梦还未果,受尽冷落。杜先生可否嘱咐那姓邱的女人一声,要躲也躲不了,丑妇必须见家翁,她有胆偷人家的丈夫,就要有勇气面对今日的情景。”
我怕什么羞愧?怕什么失礼?怕什么不好意思?又不是我跟人家的丈夫拚上我谨记着好朋友给我说的话,最没头没脸的事,就是从此丁松年身边的女人再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