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荣坤喊:“请别再说话,让我重新细味你的这番说法。”
荣坤想起了父亲荣必聪,这么多年来,他不能使母亲如愿以偿,是不是他的痛苦比母亲和自己尤甚?
这个提示,如果不是出自一个如此深爱着自己的人的嘴里,荣坤不容易相信。
此刻,她忽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像一只要破茧而出的粉蝶,很快就可以振翅高飞了。
一直没有人在荣坤的心弦上下过功夫,根本没有人知晓她的秘密,更没有人获知她的秘密,更没有人获得她完全的信任。
第1节 醇酒美人有价
直至到韩植出现。
事实上,韩植是值得荣坤信任的,因为他是个言行相当一致的真君子。
为了争取荣坤成为韩家的人,他面临极大的挑战,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韩统这一天,大清早,就把韩植约到韩氏家族大楼的顶楼家族会所之内吃早餐,与他密谈。
韩统开门见山地对韩植说:“韩植,本城即将发生一件轰动财经界的收购案,韩家可以从其中获利。”
韩植说:“是吗?”
“嗯,你先回答我一些问题。”
“好。”
“荣坤与荣必聪有什么关系?”
“同姓的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是你知道的。”
“是。”
“我得到的资料并不如此。荣必聪与荣坤有特殊关系,荣坤的母亲把粉琢玉砌的女儿老早献给荣必聪,荣坤是荣必聪的女人。她要荣氏捧她作企业明星,可又打不进荣氏集团去,故而荣必聪积极到要向政府探听能否批准他收购电视台的股份。”
韩植笑:“二叔,你真的认为荣坤有这种倾国倾城的魅力,影响到荣必聪作如此巨大的业务决策?”
“荣必聪要向电视台最大的股东贺家控制的汇业集团购买他们手上百分之十的股权是铁一般的事实,目前不是贺家不肯卖,而是买家忽然不只一个,袋鼠帮雷达集团也打算染指,那就要视乎政府的取向。”
“你看呢?”
“多少夹杂着政治成分的话,澳洲资金进注传播行业会比较得港府的欢心。荣必聪太得大陆的宠爱了。”韩统顿了一顿道:“听说荣必聪很志在必得,所出的价钱比袋鼠帮好,因此汇业也会替他们向港府施加压力。反正是卖,当然是价高者得。现在这场拉锯战已经在幕后展开,不知鹿死谁手。我就奇怪荣必聪为什么要如此积极地争取电视台的股权?”
“你认为他是为了荣坤?”
“或者是电视台的其他很多个漂亮女人。”
“二叔,你会这样做吗?”
韩统一怔,会意韩植的意思。
哪一个豪门财阀不喜欢风花雪月,可是醇酒美人有价,也不至于牵动到这么厉害的一场收购战。
如果韩统反躬自问,不会这样为一个女人而混淆业务决策,那么,荣必聪并不比韩统愚笨吧!
可是,韩统立即想起了城内的另一个豪门故事。差不多垄断了丝绸业出入口生意的章秋生,最近也把巨款成立基金,交给他新讨回来的太太胡美宝管理,积极发展生意。这胡美宝是哪一届的香港小姐,可记不起来了,总之,她摇身一变而成城内知名的新一代年轻企业家已是事实。
现在捧女人当明星已经落伍了,要捧成政治或企业红员,那才显架势。
韩统于是说:“荣必聪是否跟章秋生一样,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还没有十足证据。可是,争取电视台股权一役,荣必聪会受到很大的损失,这已成定局。”
“你是指他出价太高,电视台的股份并不值这个钱?”韩植说:“荣必聪应该输得起。”
“他输得起,他的股东输不起。”
“二叔,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股东为了私欲而硬拿主意,小股东不高兴,就会酿成官逼民反,动摇荣氏企业的根基。”
“不会吧?”
“世界上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韩统说:“韩植,我把你叫来,就是为了商讨收购荣氏企业一事。”
韩植整个人跳起来。
他太吃惊了。
本城之内,相信不会有人会认为荣必聪的企业王国可以易手。
根本不可能。
韩植说:“荣必聪有绝对的控股权。”
“那是从前的事。”
“为什么?”
“因为荣庄钰茹去世,她手上的遗产分给荣宇与荣宙,他们两姊弟加起来就是力量。荣必聪名下的股份其实只占百分之四十二,荣宇与荣宙合共占百分之二十六,有百分之十是荣庄钰茹基金会所有。换言之,只要在市场上收集到百分之十七的股份,荣必聪就会失去荣氏的控股权。韩植,你记得韩氏有多少荣氏股份?”
韩植当然记得,韩氏手上大约拥有百分之六的荣氏股份,换言之,如果韩家与荣氏第二代联手的话,只要向市场再收购百分之十一便已成事。
韩植吓出一身冷汗来,急道:“荣宇与荣宙不会出卖他们的父亲吧?”
“上场无父子,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可是,我们又是否应该与他们结盟,干这种不义之事?”
“韩植,你说什么话了。商场上公平竞争,价高者得,有什么叫不义?早一个月,丽都酒店股权转易,不也是几个好朋友互相争夺的把戏,谁输谁赢只不过是一盘游戏而已,无伤大雅。荣必聪没有了荣氏的控股权,只是面子上的损失而已。”
韩植惊骇于韩统这个说法,道:“二叔,时至今日,名望于荣必聪而言,比他的财富更重要吧!他的钱可能亏蚀不完,可是他的名望可以一夜扫地。”
“韩植,你并不姓荣,是不是?”
这是韩统直接提点韩植,该站在哪一边的意思。
“跟荣宇联手这回事,事关重大,我要你预先知道。目前据荣宇透露,荣宙还有少许犹豫,他们姐弟俩是否乘势抬高价钱,要多拿我一笔,那也是要步步为营的。”
韩统在餐巾上写了个银码递给韩植,那是个令人吃惊的数字。他继续说:“从市场上收购那百分之十一的功夫,你嘱咐那为我们韩氏执掌办事的昌盛经纪行拉头缆做妥它,再等荣宇与荣宙最后的消息。”
“二叔,此事适宜三思。”
“你反对?”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与荣坤有关?我给你说,大事当前,你最好别再惹那些跟荣必聪可能有特殊关系的女人,免多生枝节。韩植,这些年,荣必聪的锋头也太劲了,挫一挫他的锐气,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我的主意已定下来了,至于收购股票需动用的资金,由我们家族基金处挪动就可以了。到事态成熟时,循例在这儿开个会通过吧!”
韩植的心直往下沉。
他当然意识到事态严重,举凡收购的事件一旦议就,便像放了手掣的汽车,一直冲下斜坡,完全不能停止。
韩植想不明白究竟荣宇与荣宙为什么会为了韩统出的高价,而背叛他们的父亲。
无疑,韩统出的收购金额是惊人的。但,不是血浓于水吗?韩植想不明白。
他的忧疑在自己亲密的人的跟前是最难掩饰的,荣坤在这晚与他相叙时就多少看得出来。
“你有心事?”荣坤给他调了一杯咖啡,问。
“你看出来了?”
“嗯。”荣坤说:“是关于业务上的?”
“可以这么说。”
“这句话如此模棱两可。”
“坤,”韩植忽然握着荣坤双手,道:“你是否信任我真心爱你?”
荣坤愕然:“这跟你的心事有关系?”
“先答我。”
“我信。”
“那好,如果我问一个其实并不需要问的问题,你别生气,这并不表示我对你的感情有丝毫动摇。”
“好,你问,我不会敏感。”
“你跟荣必聪有什么关系?”
荣坤怔住了,缓缓地答:“我们彼此认识。”
“只此而已?”
“韩植,请别相信谣言,我决非荣必聪曾金屋藏娇的女人。”
韩植吁大大一口气:“荣坤,我不是斤斤计较你的过往,谁没有一两段私人的隐衷与历史,你切勿担这个心。只是,如果在商场上,我们要与荣氏交锋,我不要令你有一点儿的尴尬与不畅快。”
荣坤紧张地问:“韩氏与荣氏争锋么?”
“商场如战场,刀来剑往,无日无之。坤,只要你明白,我并不是为了任何私人恩怨而对付荣必聪的。”
“韩植,你不能对付荣必聪。”荣坤冲口而出。
韩植愕然,望着荣坤,没有回话。
一时间,似乎两个人都显得狼狈。
“对不起,韩植,我令你吃惊了。”
“坤,你说,是不是如果我令荣必聪惨败的话,你必然会难过?”
“惨败?韩植,你是说惨败吗?”
“是,我们彼此将大大的赌一回。”
“不,不可以令他惨败。韩植,你可以在商场上战败任何人,但总要给荣必聪留有余地。”
韩植不知如何反应,最叫他害怕的一个意念硬闯进他的脑袋里。他可以接受荣坤有任何形式的过往,但必须是过往,而非现在与将来。他要肯定自始而后的荣坤是完全属于他的,她的心内只能有他,不可能再有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