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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必聪明显地在问一件非常机密的业务计划,凡是他以代号提及的,一定是绝不能对外宣扬的大计。

  潘天生始终是荣必聪的左右手,他当然知道,并随即作答:“在搭天地线,恐防有对手。”

  “谁?”

  “澳洲帮。”

  “有背景吗?”

  “难说了,澳洲与英国的关系,是人所共知的。”

  “那更加志在必得。”

  “我会尽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商外有政,情况复杂。”

  “我明白。”

  “放心,老板你鸿福齐天。”

  “谢谢。”

  “荣宙并不知道一号计划,想过什么时候让他知道吗?”

  不能让荣宇与荣宙知道,他们只会破坏,没有建设。“

  “知道了。”

  “有荣宇的消息吗?”荣必聪问。

  “你没有见过夏童?”

  “见过。这有关系吗?”

  “夏童跟荣宇见过面,她们是同一组工作的,因而我以为她会向你报告。”

  “我明早问她。”

  翌晨,荣必聪把夏童接到自己的游艇上去。

  这是荣必聪的习惯,如果他打算海浴的话,他会在早一晚住到石澳与大浪湾之间的别墅去,把私家游艇停泊在大浪湾,翌晨一早上船,泳罢,直接坐船出中环的皇后码头,从那儿再回荣氏办公大楼去。

  他打算在夏童跟前摆一下大老板的架子,她让他苦候了多天了。今日就让她在船上候着,待自己游完早泳,再跟她一边吃早餐,一边谈公事。

  要夏童尝试一下等待的滋味,从而体会到等候的人的权威。

  他嘱秘书通知夏童,晨早在大浪湾岸上等候上船。快艇把夏童载到船上去时,船长很恭敬地对她说:“夏小姐请坐,荣先生刚下水在游泳。”

  “啊!是吗?”夏童欣悦地走到船的栏杆眺望,果见荣必聪在游泳。

  她随即回转身来,对船长说:“船上有女装泳衣的,对不对?”

  这差不多是肯定的了。有哪一艘富豪用的游船会不配备客人可用的泳衣?

  船长因而立即向夏童提供了。

  不消三分钟,夏童已经卜通一声跳到海里去,管自用各种不同的花式,绕着游艇玩乐去。

  她游经荣必聪身边时,还兴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叫了一声:“老板,早晨。”

  然后向他摆摆手,再说:“你什么时候要上船了,叫船员向我大叫一声,我会得立即游回来,不会让你久候。我们是有公事要谈的,是吧?”

  荣必聪为之气结。

  她是如此不羁、任性、自然,可又自由自在的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女人。

  在她的言行中,荣必聪似乎看到了一点。

  这女子无求、无欲,因而她并不造作,也不怕他,不买他的任何情面,无疑难得之至。

  就是这一点不住地牵引着荣必聪的感情,始终要跟着夏童,寻找谜底答案。

  当荣必聪在游船的餐桌前坐下,面对开心地大吃早餐的夏童时,他失笑了。

  这眼前的女子活脱脱像齐天大圣,把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弄得头晕眼花,无奈其何。

  “荣宇怎么样?”荣必聪干脆直截了当地打开话题。

  “难缠。”

  这两字出于夏童之口,一点思索都没有。

  荣必聪无疑是骇异的。

  “怎么个难缠法?”

  “最大的矛盾是名位与才干不符,因而产生很多工作上的为难,为公司上层惹来数之不尽的困扰。”

  荣必聪凝望夏童,没有做声。

  一会,他才说:“情况严重吗?”

  “严重到我敢在你跟前直言不讳。”

  “我以为你一直是没有任何忌惮的实干派。”

  “讲对了一半,实干是如假包换,忌惮呢,总难避免。我虽流于幼稚,但仍知道轻重。”

  夏童的分析实在很见分寸,很识大体。

  荣必聪重重地叹一口气:“荣宇在香港荣氏的表现还是中规中矩的。”

  “有你在她身边的缘故。而且,今非昔比。”

  荣必聪听到夏童这句话,略为警惕。

  他知道夏童所指。

  她手上掌握有庄钰茹给她留下来的荣氏股权,分量相当可观;且将在外,就如脱绑的猴子。

  在荣必聪身边,荣宇的优质已被提炼至顶,也不过如是。

  一旦没有了父亲严峻的束缚,荣宇的劣根性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对比之下就出现了夏童口中所说的情状,实在是不难理解的。

  荣必聪问:“那么戚继勋呢?”

  “非常勤奋,而且日有进步。”

  荣必聪点头称善,两个自己关顾的人,总算有一个没有令自己失望。

  夏童还多加一句:“文穷而后工,家贫出孝子。戚总收拾哀痛,寄情事业,最是见效。我相信他不会令你失望。”

  “依你看,他已能统领三军,不必有个缓冲人物在他身边了。”

  “江山已经大定,将领不服的危险期老早度过了,适宜慢慢地把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清晰化,确定他独当一面的能力与地位。”

  夏童能有这番体会,可见她的胸襟。

  史有前例,那些辅助幼主的顾命大臣,老是一朝掌权,就舍不得放下。直到幼主成长,要千方百计地展开权力争霸战,结果弄出了所谓辜恩负义的宫闱惨案出来,无非是受托孤者抵受不了权欲的引诱,措置失当所致。

  夏童一直明了她的角色,她演好戏分之外,还知道什么时候上场,什么时候下场,这是绝对难得的。

  荣必聪说:“行动是不宜过急的,而且在荣氏将有一个特别规模的计划需要你回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认为你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目前还在成形的阶段,一旦有了雏形,我就要你全神投入了。”

  夏童没有追问那个是什么计划,她明白能让她在现阶段就知道的事,荣必聪自然会说。

  于是,她只是欢喜地连连点着头。

  这个动静无疑是有趣的。

  像个乖乖孩童在听完一段动人故事后,不住晃着她的脑袋瓜,表现满心的喜悦。

  荣必聪忽然忍不住问“夏童,你有什么要求?”

  “我?”

  “对。你为荣氏做了很多事,而且在我们预计的时间之内完成的成绩超乎所料,应该有所回报。只要你提出要求来,我会尽力令你满意。”

  话出自荣必聪之口,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恩惠。

  夏童也实实在在喜形于色地慌忙答:“放假。”

  “什么?”荣必聪问。

  “给我放假,可以吗?”夏童睁着眼睛看荣必聪,那神情的热炽,跟一般跑到荣必聪跟前来求恳恩惠的人,其实没有两样。

  分别只在于夏童要求的只是放假。

  一时间,荣必聪不晓得答。

  面对着这个令他越来越迷惑,越来越陶醉的女子,他开始头脑浑噩,手足无措。

  夏童的要求简单而真挚得令人难以置信。

  是她本人说过的智慧之语:“很多事实令人难以置信。”

  因而世间上有重重疑案,甚至造成冤狱。

  对于夏童,荣必聪始终信赖,他有的只是惊异。

  看到夏童仍在等待答复的模样,荣必聪笑起来,道:“没问题,由我来安排。”

  忽然,灵机一触,荣必聪问:“你喜欢到什么地方度假?”

  “世外桃源。”夏童答:“那个地方一定不会有电话、传真机、电视机、录影机、收音机、报纸、杂志。总之,与世隔绝,别人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人。”

  然后夏童哈哈大笑:“十二道金牌传召也不管用,我压根儿收不到。”

  七天之后,荣氏集团的行政部门,将一张飞赴菲律宾马尼拉的头等机票送于夏童,并对她说:“夏小姐,你抵达马尼拉之后,在机场立即会有专机将你送到其中一个小岛上去,那儿是荣总的产业,岛上除了岛民,只有一幢别墅,你可以在那儿度假。”

  夏童开心地叫起来,说:“真的?”

  行政部的主任麦秀珍微笑着礼貌地答:“明天一早,公司会派车到你家来接你赴机场去。”

  夏童来不及回家去,已经边走边欢呼。

  在她背后的行政部同事,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信不信有人会如此天真?”

  “这年头,天真的人全不超过十岁。”

  “少一点机心,缺一点手段,能站到今时今日的高位去?见它的大头鬼。”

  “棒的地方是人家的长相与演技均属一流,扮天真烂漫一点都不突兀,这就是本事。”

  “男人喜欢新鲜,太多浓妆艳抹,手段高强,总得转换胃口。”

  “嘘!别说得这么难听,传出去会出事。”

  “难听得过邹小玉那件案子?”

  “这姓夏的就比姓邹的高明很多了,听说,连荣宇都不是她的对手,被整治了。”

  常说谣言有几分真,这句话就是最最最害人的地方。

  那几分真全自双重标准,断章取义而来,真是可以冤枉得人欲哭无泪。

  荣宇是的确被召回香港来,且让荣必聪狠狠地训了一顿。

  荣必聪当然不只是听一面之辞,就对荣宇加以责难。他是从夏童的报告中得着了大前提,然后把细节打探出来,才大发雷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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