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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页

 

  贝欣随即会意,便答:“没关系,反正老板不在店内,做生意要细水长流,以后你有便经过成记,真的肚饿了,就请来尝尝我们的小菜面食,蛮不错的呢。”

  对方笑道:“这才是做生意之道,难得之至。”

  “谢谢你。”

  “我是吸香烟的,但其实真的不需要买香烟,因为我们公司是做香烟分包销生意的。这是我的名片,你以后到我们批发部,拿着这个名片说是我介绍的,就会有特惠折扣。”

  贝欣接过名片一看,欢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比光顾我买一包烟还要叫我赚得多呢,多谢你,伍先生。”

  “不必客气,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好使我交带发行部。”

  “我叫贝欣,贝壳的贝,欣赏的欣。”

  “姓氏很特别,你是哪里的人士?”

  “我原籍上海,但在广东小榄出生。”贝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再看看那位伍泽晖的名片,欢喜地说:“我跟姓伍的真有缘份呢,我外祖母也是姓伍的。”

  “是吗?她也是上海人?可能我们有宗亲关系呢。”那位叫伍泽晖的半开玩笑说。

  “对呀,她也是上海人,我外祖母的家也在上海经营香烟业的。”

  “是吗?”伍泽晖有点狐疑:“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伍玉荷。”

  “嗯。”伍泽晖沉吟着:“伍玉荷?”

  刚于此时,成记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汽车鸣声,是来接伍泽晖的车子到了。

  “车子等到了呢。”贝欣给伍泽晖说。

  伍泽晖犹豫了一下,道:“在这店就能找到你,是么?”

  “对的。我会先去找你,入货。”

  “很好。”

  “再见。”

  这天的际遇是令贝欣欣喜的,这证明她的从商以至处世的道理是对的。

  贝欣老跟叶启成说,不要执着于琐细便宜的小事,做人做事总要从大处着手,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就以借用电话为例,叶启成就是不愿意提供这种方便,坚持要把电话收到柜台之后,他老是埋怨:“走进成记来不是光顾的话,就别进来好了,借电话借厕所,一律免问。”

  贝欣的意见不同,她认为:“不费分毫而帮了别人,何乐而不为,况且,店内多几个人进进出出也是热闹。”

  贝欣并不单纯是为了得着一条能拿到香烟分销商折扣的门路而高兴,而是为着证实了人与人之间的确是有互相尊重互相帮助的道理在,以致令她对生命更加添信念,更不畏艰苦。

  事实上,贝欣再明白不过,活着的每一天都不一定是晴天,很多时刮起大风,洒下滂沱大雨,也得顶着过。哪来的力量呢,就全凭意志和信心。

  贝欣完全是有备而战的。

  只是她没有想过突然而来的一场狂风暴雨会是如此骇人,连素有心理准备的她都要抵挡不住。

  暴风雨的前夕,额外的宁静。这一夜,碰巧贝欣要到成人夜校上课去,赶在成记饭店收铺之前回来,帮叶帆点数收银及打点一切。

  很意外地,贝欣回到成记去时,竟见着叶启成在动手炒面。

  这些日子来,一到入夜,叶启成就走个没影儿,一般不在赌馆留连到天亮,是不会回家来的。

  贝欣望望饭店,已无其他客人,因而问叶帆:“还有人要外卖粉面吗?”

  “没有。爸爸说给我炒个面做宵夜。”叶帆的语调是轻快的。

  “嗯。”贝欣回应了一声。

  看着叶启成摆出了一桌子的小菜,贝欣心上就有着些微的不安。

  凡事过分的反常,未必是好事。

  “来,来,我们一家人吃顿好吃的宵夜,试试我的拿手好戏。这干炒牛河可真是讲功夫,成记饭店初开张时,靠的就是这味招牌货,那些住在大温哥华的华侨,哪怕是开半日的车,也要来吃我的云吞面和干炒牛河。”

  叶帆倒是很开胃的,满满地盛了一碗,低着头有点狼吞虎咽地吃着。

  “是饿了吧?”叶启成吃吃笑着问。

  “我今晚干了粗活,把贮物房的罐头杂物归了类,以便盘点清货,于是肚子都饿扁了,很能吃。”叶帆答。

  叶启成忽然抬头向叶帆问:“就你自己一个人把贮物房做了盘点吗?”

  “对呀,其他人都在忙着别的事,今儿个晚上的生意还不差呢。”

  “叶帆,”叶启成带点紧张地说:“你会不会完全康复过来,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以后不用拐杖就能如常人般走路?”

  叶帆摇摇头,道:“我能恢复这个状态已经非常的满意,是喜出望外了。”

  “可不是这样说了。”叶启成很有点欲言又止,没有再解释下去。

  贝欣和叶帆都注意到叶启成这个反应,叶帆立即联想到别的一件事上去,稍稍变了脸色,道:“爸爸,你放心,不论我是否完全康复,保险公司的赔偿早晚会放到你口袋里去的。”

  叶启成一听,脸色大变,拍的一声放下了碗筷,一手扫掉桌子上的杯盆,就破口大骂道:“狗口长不出象牙,臭坛出的是臭草。你那该死的妈养下你这种贱货来,真想多卖几个钱也不成。开口闭口就提那笔保险费,活脱脱将来我拿了那笔钱就是你对我莫大的孝敬似。告诉你,为什么你不当场就跟你妈一起死掉,让我赚得更多呢,用不着现在这副样子,逐个子儿跟人家讨价还价。”

  第三部分

  第6节 大发雷霆

  叶启成骂完,回头就走进后屋去。

  叶帆整个人呆住了。

  贝欣拍拍她的手,问:“每次你提起车祸,提起那笔保险赔偿,他就不高兴,甚至大发雷霆,你就以后不要再提好了,免他伤心。”

  叶帆禁不住说:“他伤心?他会伤心吗?”

  贝欣呆住了,原本她以为每次叶帆提起曾有过的车祸,叶启成就暴躁,就发脾气,是因为触着了他亡妻的哀痛,现在听叶帆这么一说了,就知道可能有些内情,是她并不知道的。

  “叶帆……”

  贝欣试图跟叶帆说下去,可是,叶帆站起来,抓回她的拐杖,说:“对不起,我是累了,明天早上,再收拾这儿的东西吧。”

  说罢了,就撑着拐杖走回后屋去。

  贝欣重新把刚才发生的情景想了一遍,就径自走回房里去。叶启成正跷起双腿,把袜子脱掉。

  贝欣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又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叶启成白她一眼,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明白的,为什么早晚要让我知道的事,不可以早点告诉我?”

  “事情发生了,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心急些什么?”

  “不,我要知道,你打算干什么?把叶帆怎样处理?”

  “你怎么知道我有了打算,”叶启成道:“你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呢,不必替你担心,哪怕是掉进鳄鱼潭内,也能活下去。”

  “启成,你的每一句话都有特别意思的,是不?你究竟打算干什么?”

  “什么也不打算干,你少噜苏了。让我好好地在这儿睡一觉,睡醒了自然知道我的打算了。”

  叶启成的说话没有错。翌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天还发着鱼肚白,各人仍然在睡梦之中,就有猛烈的敲门声。

  贝欣紧张地走出来,一开门就走进了几名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周友球。

  “球仔,究竟什么事?”贝欣惊问。

  “成哥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

  “对了,对了,正好成哥出来了,由他来向你交代吧!”周友球这么一说,贝欣往后望,只见叶启成挽了件简单的行李,走出来,背后还跟着了面带慌张的叶帆。

  “启成……”

  “成哥,我们来接收成记了,你自己给贝欣和叶帆解释几句吧,免得我们日后难做。”

  叶启成无可无不可地抓抓那头短短的头发,对贝欣说:“人有三衰六旺,这阵子我输了点钱,一时间没法子偿还,把成记抵押给大档的镖哥了,你和叶帆跟着我当然不管用,就跟着镖哥干活去,岂不更好。”

  “你说什么?我和叶帆跟着大档的人干活?”贝欣惊问。

  周友球乘机插嘴说:“我和这班兄弟一早来,就是既接收成记,也带你们两位去跟镖哥正式见过面,说不定镖哥喜欢了,不用你们替他继续经营饭店,另派些既舒服又赚钱的差事给你们也说不定。长得标致的女人总会有着便宜讨的。”

  周友球说罢了,跟他一同来的几个都阴恻恻地笑起来。

  贝欣对周友球说:“他赌输了钱是他个人的事,跟我和叶帆无关,我们不会跟你去见什么镖哥。”

  周友球轻蔑地说:“真是个小辣椒,不是说父债子还,你们身为妻女,当然有一定的责任替成哥清还这盘赌债。”

  “他欠你们多少?”

  “比成记饭店的价值还要多,故而把你俩押进去就差不多了。”

  贝欣冲到叶启成的跟前去,说:“你怎么闷声不响了,就这样以为可以把我和叶帆跟成记一起卖掉了吗?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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