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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在那一池温暖的水内沐浴,舒适得令杜晚晴不住地回忆往事,直至浴室的门,被人轻叩着,她才从迷惘中转醒过来。

  晚晴站起来,赶快穿上浴袍。

  很奇怪,不知从哪时开始,杜晚晴从那金光灿烂的浴缸站起来之后,她总是垂下了眼皮,快快地把自己那美丽得难以形容的肉体包裹起来,才抬眼往跟前的一大片镜子望去。

  醉涛小筑的装修,是荣浚杰专用的一个法籍室内设计师路易·尚保罗为她效劳的。

  当时,荣浚杰曾问杜晚晴:“路易跟你在一些应酬场合见过面,谈过几次话,他完全能捕捉你的形态,甚至个性,去设计出一间配合你整个人气氛的房子来。但,仍然要求跟你详谈一次,把他的计划与概念相告,诚恐你有异议。”

  “不用了,”杜晚晴非常认真的说,“对于专业人士,应予信任。他的表现关联他的声誉,一定比我还更紧张。而且用人莫疑,疑人莫用,我不打算班门弄斧。只一句话,他赚我的钱,就得交出我意料之外的满意货色,责无旁贷。”

  第5节 他不会主动找她

  荣浚杰一把将杜晚晴揽进怀里去,说:“晚晴,你知不知道,这份坐言起行的坚持与固执,迷死多少人?我敢向你保证,醉涛小筑的室内设计一定令你满意,否则荣氏辖下的生意,路易休想再染指。”

  果然,路易·尚保罗的功夫一等一,完全是背城一战的激励所致。

  因为他知道,如果杜晚晴一脚踏进醉涛小筑,只要眉头略为一皱,他在本城的青云大路就要立时三刻变为羊肠小径了。

  几许公子王孙,金马玉堂式的人物穿梭其间,杜晚晴小姐的喜恶褒贬,必然不径而走,路易·尚保罗的招牌一旦蒙上污点,他丧失的就必定不只是荣浚杰一家的生意。

  醉涛小筑于是成了路易·尚保罗的心血样板,设计与手工,都矜贵幼细,有型有格,一经杜晚晴微笑认可,赞美之声就不绝于耳。

  杜晚晴不是不喜欢主人房内的浴室设计,只是在未搬进醉涛小筑来之前,每天沐浴之后,都不会站到镜子前去。现今的这个室内设计,浴缸被镜子环抱,只消一抬头,就活灵灵出现一个艺术家雕塑出来的漂亮女体似的,不知怎的令自己不安,甚至微微晕眩。

  因此,她不自觉地养成了这个习惯。

  惟其身体一被遮盖了,晚晴就立即恢复那种自在自若自豪自尊的神态,整个人像捆了金边似,发亮发光,完完全全是个高贵无瑕的女神。

  晚晴推门走出浴室,只见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窗打开了,白纱帘在风中微微动荡。

  她知道谁来了。

  晚晴走到露台,轻叫一声:“继琛!”

  乔继琛回转头来,刚刚看得见晚晴伸手拿掉了缠在头上的那条毛巾,一头乌亮的长发立即柔和地自头顶散到双肩上来。

  那个动作所营造的画面与气氛,诱人而感动。

  乔继琛心上一牵动,迫不及待地就冲上前来,紧紧地抱着晚晴,狠狠地吻了下去。

  “晚晴,总有一日,我要独自把你据为己有。”

  乔继琛这样说,语调是肉紧而诚恳的。

  这样的一句话出自一个财雄势大的男人之口,实在深具威力,有本事把很多女人慑服。

  只有杜晚晴是例外。

  她—直坚持零沽,不作批发。

  最低限度不肯把专利权出让。

  母亲花艳苓回想她在杜老志最红的日子,跟杜晚晴说:“不知多少个大老板要求把我收藏于金屋之内,只要我开一个价。同行的姊妹,多个都有此经验。结果呢,一两年安定日子过去之后,被抛弃了,又得重出江湖。那东山复出的声势就差得太远了,徒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恶名。”

  对。

  男人的心不可信,浪迹欢场中的男人更不可信。

  谁不是一个短时期之后,就生嫌了。

  这与女人的变质无关,最晓得保养的美人儿的专利权,就是肉在砧板上。

  正如柳湘鸾当年对高家大少说:“要我的长期服务,除非娶我。”

  高骥说:“我讨厌你跟那米业的叶老头子泡在一起。”

  柳湘鸾笑:“直至目前为止,叶老板对我的尊重,跟你的表现完全一样。”

  “好,那我就娶你。”

  成呀!只有名媒正娶才能把自己身与心的专利权全部过户到男人的名下去。

  江湖上太多急着上岸的欢场女人,杜晚晴目睹她们的际遇,早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引以为戒。

  她太明白,任何人长胜的法宝只有一个,保持实力,且保持距离。

  没有人敢说杜晚晴不是声色艺全,没有人敢说自己有本事把杜晚晴据为己有,不让其他人染指。

  惟其这种情势得以持续,她自然会魅力四射。

  杜晚晴轻轻地推开了乔继琛,挽了他的手,步回睡房去。

  “外面的风大,有点冷。”晚晴说,“进来,我们坐到小偏厅去,我叫女佣特备了宵夜汤水,陪你喝一点,好不好?”

  “晚晴,你怎么知道我会回转头来看你?”

  晚晴笑,坐到沙发上去,答:“刚才的那一局沙蟹,如果我帮错了你的忙,你必会来找我算账,如果我帮对了呢,你又会忍不住跑来问我,为什么能洞悉乾坤?”

  “你看,如今是前者抑或是后者?”

  “我相信是后者。”

  “如此信心十足?”

  “只看你们走时,个个红光满面,露尽了大功告成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二。”

  “晚晴。”乔继琛惊问,“你说我们?”

  “对呀!是双数,不是单数。”

  “何出此言?”

  杜晚晴优悠地转一下眼珠子,说:“你在揭底牌之前,不是给各人抛下了一个询问的眼光吗?如此大数目上落的一盘游戏,你紧张看的不是那最后一张牌,而是布力行以外各人的面部表情,只表示两个理由,其一是最后一张牌并非成败的关键,因而不值得你的关注。其二,决定输赢,只在于另一个计划的进行与否,而合伙人定是在场人士。”

  乔继琛哈哈大笑。

  “晚晴,你的聪明远远在我们估计之上,不得了,不得了。”

  “多谢赞赏。”

  “那么说,你刚才替我把牌推了,就是肯定我的牌其实是赢布力行的了!”

  “是赢是输根本不是问题,反正你们已决定赢了当输扮,输了就更名正言顺。故而,我才敢替你推了牌。”

  真是太聪明了!

  如果晚晴的推测错误,乔继琛自然会一伸手,把筹码压住,再去揭自己的底牌。

  这就是说,整晚的牌局之后隐藏极大的一个计划,差不多可以肯定是个庞大的商业安排,非要得到政府的支持或消息不可。

  杜晚晴既然洞悉了天机,自然可以有资格要求参与其事,然,她再没有出声提出任何要求。

  刚好女佣进来,摆下了宵夜。

  杜晚晴开始用心而细意地奉侍乔继琛,一下子就把刚才那个严肃的话题抛开一边,再不关她的事似。

  杜晚晴绝不会出口相问,要求在那个庞大的商业计划之中分一杯羹。这样做形同威胁。

  况且,真有实际把柄握在手上,还能算有半点讨价还价的实力。现今,只不过是凭空推断正确而已。以之露两手,表示聪明,也还可以,若用来作交换利益的条件,相差太远了。只会未见其利,先暴其丑。

  杜晚晴当然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她深知最大的得益必须要来自对方的心肯意愿。

  这班叱咤风云的巨子,尤其像广东俗语所谓的:“老树枯柴,自起自落。”他们是太习惯于一言定天下,一语决乾坤,绝不会喜欢有任何人明目张胆地要他们买账。若要跟他们较量呢,就太划不来了。

  他们严日的操守不错是精打细算,然,一撩起心头的那把无名火,就会得疯狂,事必要以自己的财势,拥有或摧毁某人某事,故此不宜与他们硬拼。

  且,杜晚晴想,她也要保持身份。最直接的方式是,只接受裙下之臣自动自觉的贡献。

  乔继琛要失望了,一整晚,他以为杜晚晴那无懈可击的服侍,起码会换回一个要求:“可别忘了我的一份。”

  然,没有,直至翌晨,吃罢早餐,杜晚晴送乔继琛上车为止,都不再提那沙蟹游戏背后计划一事。

  乔继琛想,杜晚晴就是杜晚晴,独一无二。

  现今那起后生一辈的公子哥儿,喜欢那些肤浅的娱乐圈新星,真的太莫名其妙了。就以仇佑昌的长子仇伯滔而言,就闹得够失礼了。

  政府这边厢提出实行抑遏炒楼风气,要求地产商公布预留单位的名单。那边厢跟仇伯滔走在一起的新进艳星方佩佩,在全城娱乐周刊发表声明,她第一次置业,购得了两个普通市民要轮候三天三夜才能到手的新厦单位。

  这还不罢休,有意无意地表露出她跟那仇家大公子的亲密交谊,让仇佑昌尴尬得要死。无他,仇氏钢铁企业是该大厦的股东之一。这种牵丝拉藤的关系,是过分地嚣张,连累了仇佑昌家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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