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丹红着急的等待钟筱的回音,枯等许久,却见钟筱发楞的盯着萤幕。顾不得是上课时问,眼睛一瞄到教授面对白板在写字,她上身横过半个桌面,藕臂从钟筱身后搭上她的肩。
处在沉思与不安的钟筱,因左丹红的小动作吓得直跳起来。左丹红见状,忙收回手臂。
“筱筱,你吓着我了。”左丹红扁着嘴,不满的控诉。
钟筱抚平惊疑不定的心,小心避开教授的目光,回过头白了左丹红一眼。“你才吓到我了呢。”
“人家是想问你,信是不是同一个人寄来的嘛,谁知道才碰到你的手,你就像虾子一样跳起来。”
“虾子?这什么形容词?”
“别挑剔我的用词,快回答我的话。”
钟筱沉吟了会,才幽幽开口:
“我倒希望是同一个人,至少不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不是同一个人?那这次是谁寄的?”
“我怎么知道!自己高兴就寄一堆信给别人,也不想想别人心里的感觉,这种人,真是自私!”钟筱烦躁的低咕。一想起那封信的字体颜色,用的竟是血淋淋的红色,让人不自在极了。
“那你刚刚说,这封信让你觉得不舒服又是为什么?”
面对左丹红的疑问,钟筱只能干瞪眼。叫她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这封信的内容颜色用的是红的,所以让她联想到血腥、恐怖、暴力等等的字眼吧?而且她的感觉很模糊,一时之间也很难说清楚。
“丹红,你在电机系有没有比较熟的学长?”钟筱不答反问。
“问这个干嘛?”
“我想问一些关于网路的问题。”钟筱在心中盘算,应该先找个通晓网路的高手问问,为什么她收到的信可以不通过发信站,莫非来信的人有通天的本领,能够瞒天过海的传送信件?
“何必去电机系找,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网路通吗?”左丹红微笑的推荐。
“你?”钟筱陡地提高声音,下巴险些掉到胸前!在意识到现在是上课时问之后,赶忙心虚的坐正,偷瞄着台上的教授。
见教授仍在白板上抄写课程笔记,钟筱才吁口气,半转过身子。
“小声点,我可不想再出糗了。”左丹红沉声警告。
“对不起,我太惊讶了。”钟筱不好意思的道歉。
“我不是说我自己啦,杨就是现成的网路专家啊,她以前是资讯系的,后来转到我们系上,你问她准没错。”
钟筱听完,心底立时陷入问与不问的拉锯战中。她一方面想问,但思及杨莘简洁的说话风格,凡事洞悉人心的了然眼神,到口的话就硬生生咽了下去。她实在不愿被人家当呆子看嘛,而杨莘望着她时,她总会觉得目己比头驴子还不如。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件事不弄清楚,她会寝食难安,会食不下咽,再糟一点,可能连书都看不下去,这怎么成呢!
“筱筱,你在发什么呆?问啊,杨就在这里。”左丹红将杨莘拉到两台电脑中间的空隙,以便钟筱能清楚看到杨莘的面孔。“喏,人在这里,请用。”
杨莘虽然觉得莫名所以,但仍然没有多问,只是看向钟筱。
“这……这……这个……”
钟筱简直想撞墙了!每次杨莘这么看着她,就会令她觉得自己非常之呆,好像做错事等待处罚的小孩一样,糗态毕露。
“别这这这的,把握时间赶快问啊,要是让老师看到可就不得了了。”左丹红还记挂着上次的事,频频催促钟筱。
“来不及了,我已经看到了,你们三个在做什么?”文书处理教授放下手中的书,慢吞吞的问。
左丹红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教授,在确定教授指的确实是她们三个之后,她羞红脸偷瞄四周,三十几对眼睛盯着她直瞧,还有不少人因为教授的一番话而暗暗偷笑。
钟筱情急生智,想起上次的事,虽然不算很完美的借口,但总比下课被教授留下训话好。天人交战一番,总算下定决心,准备向教授报告她们三人上课在台下交头接耳实因身体不舒服所致。
钟筱挺直身子,眼看就要举起右手,左丹红脑中警铃大作,沉声唤了声钟筱的名字,钟筱回过头,接触到左丹红的眼神后直吓呆了!
左丹红俏脸绷得死紧,嘴唇抿成一直线,眼神严厉的诉说着她的不赞同。想来,左丹红已经猜出钟筱的馊主意了。
钟筱无可奈何的收回手,一旁的杨莘,始终是事不关己的面无表情,教钟筱看了好气又好笑。
不过,当然是苦笑啦。
没想到教授叨念了她们一个小时之多!从上课应有的规矩开始说到台湾现今的社会乱象,再扯到最近的学生真不像样,只懂得跷课、玩乐,根本无心做学问……巴啦巴啦的说了一堆。
钟筱心中难免嘀咕,她们上课不专心,跟社会乱象有何关联?两件事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嘛。
无聊之余,她还趁教授不注意,观察左丹红和杨莘的反应。只见教授每说一句,丹红的脸就降低一吋,说到后来,丹红的脸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下巴简直就要靠到胸前了。
而杨莘则双眼炯炯的盯着絮絮叨叨的教授,亏得教授承受得起,要是她,恐怕早早闭上嘴巴,别过头不敢正视杨莘杀人似的目光了。
就在钟筱觉得眼睛疲累、差点当着教授的面打起瞌睡时,教授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把她们三个赶出电脑教室。钟筱麻痹的双腿迅速失去动力,软绵绵的往墙壁靠去。
扶着墙,站了五、六分钟才恢复正常,赶紧加快脚步跑向系馆。
今天是工读的第一天,本来应该提早到的,但这么一耽搁,已经迟到将近两小时了。
钟筱再度举起右手的表看;时间已逼近十二点大关,她手脚并用的一次踩上两格阶梯,好不容易爬到三楼,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动频率,不禁令她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心脏病。
待呼吸渐渐平缓,她抬手轻敲教授办公室的门。
“进来。”低沉的嗓音穿过门,传到钟筱耳中。深吸口气,她推开了门。
一进门,只见风见彻两手交叉在胸前,眉头紧皱望了她半晌,右手缓缓的抬起,看了下手表道:
“十一点四十五分。”
钟筱知道他特意点明时间的含意。昨天自己才自信满满的告诉他,没有课就会出现在这里,为了表示她的决心,也早早将自己的课表拿给他。而今天上午除了早先八点开始的微积分,十点十分结束的文书处理课外,其余时间都是空堂。她却整整迟了两个小时才到,分明是自打嘴巴。
她也很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但一思及这两个小时的时间是站在教授面前度过的,必得要一五一十供出上课聊天遭教授留下训话的经过,他听完之后最可能的反应即是捧腹大笑,或是似笑非笑的嘲笑她一番。仔细一想,还定不讲的好。
“我……临时有点事,所以来晚了。”她胡乱编个借口。
“哦……临时有事,这是当然,我知道你很忙的。”风见彻若有所指的夸张事实,随即补充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来定个工读时间好了,免得下次让我像个呆子似的空等。”
“你在等我,为什么?”钟筱眉头微锁。他没必要刻意等她啊,就算有资料要她整理,也不需急在一时,资料又跑不掉。
风见彻自觉说错话的支吾其词,良久,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这个不重要。我们还是来订个工读时间,做为日后工作的标准。”风见彻避重就轻的换了话题,不自然的换个坐姿。
“不用了,今天是不得已才这么晚到,我以后没课会尽快赶过来的。”
“这样不好,还是固定几个时间比较好。”
“我说不用。”钟筱固执的说道。
“难道你除了上课之外,不需要多余的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事?”
钟筱会意不过来的眨眨眼睛,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终于了解他的用意。原来他是在为自己设想,担心她的时间不够用。
“我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也很少参与校内活动,如果有什么事要办,我会向你请假的。”钟筱微笑道。
只是一番再寻常不过的对话,钟筱嘴边噙着的笑却让风见彻如遭电殛!他坐立不安的连换三、四个坐姿,避开钟筱的视线。
“教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察觉他不时的变换坐姿,钟筱以为他腿上的伤开始作怪,紧张的跑到他座位旁,蹲下身来察看他的伤势。
“不要紧吧?哪里痛?”钟筱轻轻揉搓他的大腿,急得满头大汗。
“你……你……你干嘛?”风见彻顿时结巴,惊愕的望着钟筱失常的举止。
“帮你减轻痛苦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钟筱半跪在他身旁,手不停的在他腿上揉揉捏捏,仰头理所当然的说。
“起来……快起来!”一向镇定的风见彻,此时却被钟筱大胆的举止惊得没了主意,只是一个劲的要她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