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显然是电话接通了,钟筱听见风见彻连续“喂”了好几声。
“悟,我知道你在,把答录机关掉!”风见彻的牙齿被咬得吱吱作响。
隔了一会,电话那头传来清朗的声音:
“这么晚,有事?”
“少给我来这一套!那些e-mail是怎么回事?”风见彻看不惯他的装疯卖傻,怒极的吼道。
低低的吃笑声从话筒中透出来,令风见彻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宰了这混蛋!
“内容不错啊,有让人观赏的价值。”对方凉凉的说道。
风见彻强迫自己冷静,对付他最要紧的是不能自乱阵脚。他冷冷的嘲讽:
“你几岁了,还玩这种把戏,不觉得丢脸吗?”
钟筱毫不费力的听到话筒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方歇,话筒中透出得意至极的声音:
“‘大哥’,小弟我年纪不大不小,刚好比你小个七岁。照常理来说,玩这游戏还不算太老。至于丢脸嘛,丢的是你的脸,又不是我的,我担心什么?”
忍无可忍,风见彻霍地站起来,推倒了椅子。
“这几年相安无事,你就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谁动谁还不知道昵。”他轻哼。
“很好,我马上回去。”风见彻冷笑。
“请大哥准备好膏药再回来吧。”他好心的提醒。
风见彻猛地摔下话筒,拿过汽车钥匙,拉了钟筱就往门外走。
“干嘛?去哪里?”钟筱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旁问道。
“回家!”风见彻脸色难看的锁上办公室的门,拎了她往楼梯走。
一路上,风见彻把车开得飞快,像是赶着去投胎似的,让钟筱坐得胆战心惊,抓着车门的手一刻也不敢放下!
“教授,你要飙车我不反对,但,可不可以先让我下车?”钟筱抖颤的问。
风见彻瞄了钟筱一眼,随即缓下车速。
“抱歉,我急着赶回家。”
“你看起来很生气,是不是跟你弟弟有关?”
其实,他是气炸了,连平常车速不超过五十的习惯也被淹没在理智之下。
“你怎么知道跟我讲电话的是我弟弟?”他可不记得自己曾说出口。
“你叫他‘悟’嘛,不就是指见晤吗?”见车子不再横冲直冲,钟筱放开了握在车门上的手。
“我不记得曾告诉你,我弟弟的名字。”风见彻挑眉看她。
“你是没有,见悟自己告诉我的。”钟筱悠悠哉哉的躺进坐椅,睡意立刻附身。“那天我借住你家,他半夜进来我房间时告诉我的。”钟筱语意不清的咕哝,眼看就要进入梦乡。
“他什么?!”风见彻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
一个失神,路边突然蹦出一只野狗。
“该死!”他狠狠低咒,急急踩了煞车。
车轮与柏油略面摩擦,交织成可怕的吱吱声,车子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我要宰了他!绝对!”风见彻怒极的咆哮。
钟筱则一脸茫然的瞪着车前朝着车身乱吠的小拘,神智停在半梦半醒之间。
“悟,给我出来!”刚踏进家门,风见彻的吼声即响彻整栋房子。
风见悟懒懒的由楼上踱下来,优雅的抛给钟筱一个飞吻。
“哈啰,钟筱。”
“啊,你!”钟筱惊呼。
“我见过你,在图书馆前面,你突然亲我!”原来他是教授的弟弟!可是不对呀,风见悟曾告诉她,他有眼疾无法注视强烈的光线不是吗?现在看来,他的眼睛好得很嘛……
“你竟敢亲她!”风见彻冲上楼梯,陡地扑向前。
风见悟轻盈的翻过楼梯扶手,由十几阶高的阶梯跳到一楼。风见彻见状,跟在他身后纵身一跳!
风见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钟筱面前,不知何时右手已多出了一本印刷精美的日记本,他飞快的将本子塞在钟筱手里,含笑的朝她眨眼。
“慢慢欣赏。”
说完,脚底抹油的跑进客厅,避难去了。
风见彻随后追进去,口中不忘大叫:
“站住!”
钟筱楞楞的坐在阶梯上,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
民国八十六年八月十日
老妈太小看我了,以为找来张伯伯助阵,就能劝我回去接管家族企业?
相处多年,看来她还是不了解我说一不二的个性。
也罢,少去那层连系母子的血缘关系,还能奢望她知我多少?
一段看完,钟筱不禁微蹙眉头。
以往整理资料常有机会接触到风见彻龙飞凤舞兼歪七扭八的字,所以她马上就认出本子里的字迹是属于风见彻无误,只是奇怪风见悟干嘛把教授的日记拿给她看?
按捺不住好奇心,钟筱继续往下看。
民国八十六年八月二十日
姨妈来了!
想必是老妈闲话家常时,“不小心”泄露我至今还没有女朋友的消息,千拜托万拜托的请来擅长说媒的姨妈对我洗脑婚姻的伟大、婚姻的神圣,以及身为长男传宗接代的必要性。
若不是敬她是长辈,早就不客气的轰她出门!
真是一群不死心的女人,老爱拿同一件事来烦我,莫非是嫌我时间太多,怕我无所事事,特意找来一堆女人的照片给我解闷?
要我结婚吗,可以!
等哪天她们不再拿婚事烦我,我也许会考虑。
民国八十六年九月十日——(开学日)
抽空到系绾一楼看新生办理报到手续。
跟往年一样闹烘烘的,大部分是父母带着小孩来注册的,少部分是自己过来的。一大群人吱吱喳喳的聚集在一起,只差没把系馆屋顶掀开。
倒是教人惊讶,人群中竟看到个女孩子手捧着书,不在意周遭乱哄哄的景象,专心一致的看着。
她不特别,甚至称不上美丽,但专心的神态令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是不是中了姨妈的毒了,曾几何时将眼光停留在稚气未脱的少女身上?
可笑!
民国八十六年九月十五日
见悟这小子,再让我发现他偷翻我东西,别怪我再让他爬着进医院!
民国八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奇怪,怎么每次见到那个女孩,她总是埋在书堆里?
无时无刻拿本书在手上,就连眼前摆着一盒便当,手也棒着一本书……
这么吃,不怕会消化不良?
民国八十六年十月九日
又遇到她了。
最近看到她的频率未免太频繁。
手上仍是一本书,坐在图书馆旁的坐椅,泪流满面的看着书;片刻后,破涕为笑的噙着泪,一脸餍足的合土书本。
又哭又笑的,女人哪……
民国八十六年十月十三日
季老师问我是否有什么烦恼,这阵子老是神情恍惚,发呆的时间比工作的时间多?
真有这回事,我怎么毫无所觉?
民国八十六年十月十五日
喜欢在图书馆前的空地找一棵老壮的榕树躺在上面,看看风景,放松心情。眼睛也会不时搜寻那抹熟悉的人影,期待她出现的心情太过陌生,宁愿告诉自己,只是习惯性的举动。
但,我在骗谁啊?
民国八十六年十月二十日
刻意忽视心情,是否会造成反效果?
明明渴望遇见她,即使是看一眼也好,为什么惴惴难安的心拒绝承认?
民国八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嘴上不愿承认,并不表示心底不再期盼遇见她。
着魔了吗?
我竟像个初识情滋味的少男般,热切渴求她的一瞥。
民国八十六年十一月一日
我的心为你沦陷得快又彻底。
你哪时候会发现我的存在?
你告诉我……钟筱!
钟筱一把丢开手中的日记本,像是它会烫人似的。过一会,她脸红的再次拿起日记本,失神的望着本子上记载的日期,与今日恰好相隔两年。
“我老哥像个呆瓜一样暗恋系上女学生长达两年……”
耳边回响着和风见悟彻夜长谈时他戏谑的言语。
是吗?两年多了……
为什么她没发觉呢?
钟筱无意识的翻着手上的日记本,眼睛定在本子上无比熟悉的三个字上。她讶异的往下瞧——
民国八十六年十二月二日
亲爱的筱:
我能够这样唤你吗?不论你同不同意,这是我的世界,我有权这么叫你……
钟筱一连翻了几页,上头的字句活脱是她收到的e-mail内容,只不过去掉后头的“筱”字,天呀……
她双手捧着红透的脸孔,巴望眼前能有窟水让她冷却脸上的燥意。
“哎呀!大哥,你的甜言蜜语让未来嫂子害羞了!”风见悟从客厅闪出来,一路上左避右闪的躲开风见彻的攻击。
风见彻因他的话而看向钟筱,一眼瞥见钟筱放在膝上的日记本。他低咒一声,飞掠到钟筱身旁,抽起那本写满情意的本子。看钟筱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她全都知道了。
“我要宰了你!”风见彻凸瞪着风见晤,恨恨的说道。
风见悟皮皮的耸肩,一派的不以为意,朗声念道:
“亲爱的筱,见你的次数愈频繁,心就跳得愈狂。喜欢你,却怕你知道,这是我……”
“住口!”风见彻赧红脸斥道。
“明明喜欢得要死,还一直欺负她!”风见悟见机不可失,趁机教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