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妳还要赖在人家身上多久,还不快点下来。」神经大条的夏妈妈站在门口喊道,丝毫没嗅出两人间的暧昧情潮,只顾着朗声喳呼。
夏海夕红着脸,狼狈的「翻」下身,强抑着疯狂的心跳赌气道:「是他自己鸡婆。」
天晓得她得发挥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佯装镇定说出违心之论。
她有多诧异、多欣喜……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她内心狂喜的千万分之一。
闻言,他不禁板起脸,冷沉的睨着她。
夏海夕心虚的垂下脸。「我……我要回房间休息了。」忍着脚痛,她神色仓皇的躲进房里。
「帅哥,你别理她啦!」夏妈妈热情的招呼他,殷勤的递拖鞋、开冷气。「随便坐、随便坐。」然后径自到厨房内,捧出一锅冰冰凉凉的绿豆汤,舀了满满一碗端给他。
「谢谢。」桑冬宇接过瓷碗,很捧场的喝了好大一口。
夏妈妈满脸期待的望着他。「会不会太甜?」
「不会,甜淡适中,很可口。」他咧嘴一笑,点头称赞。
「那多喝一点、多喝一点。」夏妈妈像中了乐透头奖般的眉开眼笑。
在长辈热心的催促下,桑冬宇义不容辞的喝了三碗绿豆汤,嘴巴忙着,耳朵也没法子闲着。
面对夏母调查户口似的问了一大堆,他也颇有耐性的一一回答。
正因如此,夏母对这个体面多金的男人也是喜爱到极点。
「你跟我们家那笨丫头认识那么久了?」夏妈妈听到他的描述显得讶异。
他微笑颔首。
「那……你们……你们没谈恋爱吗?」夏妈妈压低音量,神秘兮兮的问。
「我们……」
「妈!」
话未竟,夏海夕便像头冒烟的蒸汽火车般,气呼呼的冲出来,气势磅礴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老妈嗓门实在太大,她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妳这丫头怎么那么没规矩呀!」夏妈妈没好气的数落着。「人家还以为是我这老妈没教好。」
吼──
夏海夕翻了个大白眼。
「人家桑老板特地来探望妳、关心妳,妳这臭丫头却不理人家,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妳有没有教养啊?我是这样教妳的吗?」夏妈妈劈头又是一大串教训。
「伯母,我一点都不介意。」这回轮到桑冬宇缓和场面。
「妳看看人家……」
再待下去,包准耳朵长茧化脓,不走的是呆子。
还没等母亲念完经,夏海夕不由分说就拉起男人的手往门外走。
「喂……丫头,妳带着桑老板上哪去……」
「砰!」
回应她的,是门板落合的巨响。
夏母楞了一会儿,嘴角抽搐。「这臭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造反……」
不过,算了。如果女儿真能追个乘龙快婿回来,那就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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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冒着断肢残废的风险冲出家门,在冲下楼梯时,夏海夕脚一拐,差点演出滚落楼梯的惊魂记。
幸好桑冬宇眼明手快,搀住她并将她护在怀里,夏海夕的皮肉才得以避免遭受二度伤害。
他的气息再度严重干扰她的思路,偎在他胸前,感受到男人规律有力的心跳,她的思绪陷入片刻沉迷。
早就知道这男子温柔体贴又风度翩翩,可是对象从不包括她在内。
但今天他的种种举动,彻底拨乱她的心弦,让她以为他其实也有一点喜欢她、在乎她──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爱,而非哥儿们之间的豪情义气。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她现在懂得打扮自己,变得比以往更有女人味,也还是比不上他那天生丽质、妩媚动人的千金女友。
自始至终,她的存在一直是多事碍眼的,只是他们不好意思坦白相告而已。
电灯泡当久了,也是会报废、失效的。
所以,在知道他们重修旧好之后,夏海夕就决定抽离「电灯泡」的身分,选择从他们之间消失,只有这样才是最完美、也最合理的结局。
「那么急着带我去哪?」他眉眼间的阴霾始终没化开。「既然脚不舒服,干嘛那么勉强冲出来?」他温柔的语调中透着责备与关切。
「难道你想继续留在那里,接受我老妈的疲劳轰炸?」夏海夕百般不愿地挣开他的怀抱,以她一贯轻松的口吻反讥。
「有何不可?」他无所谓啊!「伯母个性开朗热忱,我一点也不觉得讨厌。」这倒像他最初认识的她──
「喔!那真是抱歉哟,我太多管闲事了。」她言不由衷的打哈哈,好掩饰心头的苦涩。「你可以回头找她呀,我妈一定会高兴得半死,然后准备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招待你,接下来就会把我赶出去,把房间留给你睡。」
夏海夕把母亲的行事风格一口气说完。
换作以前,他一定一句接一句的和她胡乱抬杠,但现在却觉得她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甚至感到有些刺耳。
至于个中的改变,他无暇研究。
「妳就不能正经点?」桑冬宇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胸与墙之间。
「我很正经!」夏海夕的火气也上来了,她挺起胸膛,回答得理所当然。
她气自己深受他影响、气自己在见到他之后,高筑的心墙竟瞬间崩溃。
「我不想跟妳讨论妳母亲。」他的脾气被整个挑起,口气又冲又硬。
「那你想干嘛啦!」她瘪着嘴,瞠目怒视他。
明明是怒吼,听在他耳里反倒像在撒娇,而她眼中闪着的晶莹泪光,彷佛镶着耀眼的宝石,教他移不开目光。
小女人别开脸,就要憋不住满溢的泪水。
「海夕……」他嘶哑的轻唤,心头闪过一抹悸动。
这声音宛若一道微风拂过她心湖,泪突然自眼角滑落,直到尝到一股咸涩,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她承担不起他的温柔……
「你回去,过两天,我会回公司递辞呈。」夏海夕倔强的转过身面对墙壁,一口气才把心里的话说完。
听到她要离开,桑冬宇怒火烧得更旺。「我不会让妳走。」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我一定要走。」女人的坚决也不遑多让。
「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批准的。」桑冬宇的脸色阴鸷,声音更是低沉得吓人。
「不管你批不批准,我都会走。」她已泪流满腮。
握紧拳头,桑冬宇扳正她的身子沉声低咆:「把话说清楚!」然而,在目光触及她泪眼婆娑的凄楚面容后,他心脏蓦地揪紧。
她咬着唇,肩头却不住颤抖。
下一秒,他突然低头覆住她沾满泪水的芳唇。
夏海夕因过度惊骇而睁大眼睛,脑袋呈现当机状态。
他霸道地侵占她柔馥的唇瓣,对她的怜惜排山倒海而来,当下,他只想狠狠吻她,宣泄这些天来的烦闷。
她被动地承接他深切且狂烈的吻,她的世界仅剩昏眩与迷乱。
在他觉得有某些情绪将要明朗之际,七嘴八舌的谈笑声突然自后方传来,几个欧巴桑刚从公园运动回来了。
那音量恍若一道响雷,教人想充耳未闻都难。
夏海夕马上认出那是同一栋公寓的邻居,情急之下赶忙推开他,却又对上正以好奇眼光探视他们的欧巴桑们,她又羞又窘的将脸埋进他胸前,企图掩人耳目。
桑冬宇嗅着她的发香,不禁无声喟叹。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夏海夕紧绷如弦的神经才得已舒缓。
猝不及防的,她钻出他筑起的小空间,吃力的拔腿狂奔,直到进入家门、锁上房门。
桑冬宇没有追来。
因为,那份涨满胸口的满足与失落,已深深、深深的迷惑了他……
第七章
夏海夕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尽管母亲敲破门、扯破嗓门,她就是铁了心不肯开门。
一整夜,她都让自己融在漆黑中,任凭思绪千回百转。
要将深植多年的爱恋连根拔起,不但需要时间、更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心。
除了痛,她再也没有其他知觉。
蜷缩在床脚枯坐了一夜,直到灿烂耀眼的阳光穿过蕾丝窗帘、洒进屋内,窗户外的鸟儿在枝头争相啾鸣啼唱,夏海夕迟钝昏沉的感官才缓缓接收到时间流逝。
她瞇眼抬手,遮蔽刺眼的光线。
外头的夏日欢乐景色,与她晦暗的心情呈强烈反比。
失恋而已嘛!又不是世界末日。
哪怕她哭瞎了眼,依旧日升月落、潮起潮落,也不会有人为她的伤心而有所改变。
包括他……
夏海夕轻抚着干涸的唇,那突如其来的吻和柔情,反复折腾着她的心,不敢去细想背后的动机,绝望的同时又怀着一丝丝冀盼。
他为什么吻她?因为喜欢?还是同情?或纯粹一时气氛使然?
她揉着脸,深深的叹口气。
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决定放弃、不再眷恋,她要把爱恋彻底从心中掏空。
苦苦暗恋是一条漫无止境的长径,看不见尽头、也尝不到甜果,她走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