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江柔看向女儿身旁的男孩。
「文治,这是我妈妈。」
「怎么……」当江柔看到文治的长相後,踉跄地倒退了数步,白著脸,身体抖个不停。
「妈妈,你怎么了?」明明急得冲过去扶住江柔;而文治也来到她们身边,帮明明扶江柔到沙发坐下。
喘口气,江柔泪流满面的看向文治。「都这么大了,孩子,可怜的孩子啊……」
「妈妈,你说什么?」明明莫名其妙。
「我看到你的第—眼就知道了,你跟你爸爸就像—个模子刻出来的—样。」江柔自顾自地说。
「妈——」明明又喊道。
「明明,你不要打岔。」文治向明明摇摇手。
「文治,你生於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一日,对不对?」
听到江柔说出他的生日的文治,忍了很久的热泪夺眶而出。「是,是,就是那一天!」
「家里有爸爸、妈妈,另外还有姑姑和姑丈是不是?」文治最先直点头,尔後又摇头:「不,我妈妈在我五岁时就离开家了。」文治哽咽道。
抱著文治,江柔痛哭失声,而文治也与她哭成一团。过了许久,江柔平静了—些,她抬头摸摸文治的头、脸,还有手臂,然後转身向站在一旁下知所措的明明。
「今天妈妈郑重的向你们宣布,你们两人是兄妹,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妈妈离开文治时,肚子里已怀了明明两个多月。」
听完妈妈的叙述,明明亦痛哭出声。「妈妈,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你让我—直以为在这世上只有妈妈一个亲人。」母女两人又哭成一团。
文治拿起电话拨姑姑家,告诉姑姑这个消息,姑姑表明将和爸爸马上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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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阵感人的相认场面之後,客厅里只剩下长峰和江柔两人。
长峰面向窗外,在黑暗中,视线透过那棵龙眼树梢,看向那遥远的天际,而江柔低下头坐在沙发上未发一语。长峰已抽完第二支烟,取出菸盒後又点燃一支,窗外有一只不知名的虫在玻璃框上跳来跳去,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狗吠声,显然是夜行人经过拘主人家门,惊动它,两人从沉思中被静夜的异声惊醒。
「柔柔,你也太狠了,丢下文治和我,就这么不知去向!」
「我是为你好。」江柔抖著声,新的泪水又流下来。
「为了你,我几乎放弃所有的生意,若不是文治还小,我真想一了百了算了。」
「我走了,不正合了你的意?可以永远和朱岱玲长相厮守!」
转过头面向江柔,长峰痛苦的聚拢双眉。「柔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我相信自己的双眼,当时摆在眼前的就是事实。」
「柔柔!」长峰激动的来到地面前。「我早在当时就告诉你,我和岱玲是清白的,也许她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但是我对她没有!没有!你知道吗?」他双手握住她的双肩,摇晃著她。
看到他一脸的固执,江柔低下头,泪水又淌了下来。长峰见状,後悔刚才的粗鲁动作。
「柔柔,我爱你,一直都是你,这一生中自从遇见你以後,只有你,你知道吗?柔柔。」
拥著江柔,长峰的面颊厮磨著她的头发,右手轻拍她的背,两人就这样陷入回亿中。
第四章
一九六四年二月。
农历春节假期中,江柔和表姊美宝一起从英国伦敦来到香港度假。已结婚的林美宝婆家在香港,两人趁学校放假便来香港游玩。
这一天,美宝带江柔到中环逛街,巧遇丈夫的同学陈长峰及他妹妹陈继霞,继霞与美宝一见如故,把江柔和长峰丢在一边,迳自聊天购物,几乎忘了他们两人的存在。
江柔她高跳白皙、明眸皓齿,长发垂肩,饱满而性感的嘴唇,不知不觉的吸引住长峰的视线,长峰心里突然有一个感觉,他知道这一辈子他要的女孩就是像江柔这样的;一个下午的相处,长峰根本忘记固定约会的对象朱岱玲。
当晚,四人相约到餐馆吃饭,继霞和美宝在化妆间补妆时,继霞问美宝:「美宝,你表妹气质不错,长得又美,我看我哥哥要移情别恋了。」
「别说得这么严重!」
「是真的!美宝,我们来凑合他们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柔柔还在念书呢!」
「只是让他们认识,又不是要他们结婚,这和念书有何关系?」
「好吧!明天我作东,我们一起吃中饭。」
「好,一言为定。」继霞好兴奋。
自看到陈长峰的第一眼,江柔的心就没来由地跳个不停,他一身修长,却不瘦弱,眼神深邃,眉毛挺直,双唇紧抿,笑起来只见一排白牙,他每牵动嘴唇,就一次次的撼动江柔的心。当下江柔知道,如果可能的话,即使看他一辈子,她也不觉得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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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四人约好在新广东餐馆饮茶。
点完菜後,四人又聊了起来,仍是继霞和美宝为主,长峰与江柔当听众。长峰发现江柔很害羞,每一次只要他们的眼神一对上,她都羞涩的闪开了。
饭罢,四人到珠江口附近岸边散步,美宝与继霞故意快步的往前而去,留下他们两人在沙滩上漫步。「江小姐,你府上哪里?」
「我是马来西亚槟城的唐人。」马来华人都称自己中国人为唐人。她今天一身牛仔长吊带裙,内加一件丝质白衬衫。
「到英国很久了吗?」
「一年半了。」
「听说你主修音乐?」
「是的。」
「真羡慕你,从小我就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学音乐,但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必须承继家业,所以根本不可能。」长峰无奈的朝地笑一笑。
「音乐的路并不好走。」
「也许是得不到的关系吧,我仍觉得遗憾。」
两人相视而笑,江柔又脸红了,赶忙转头望向江口飞来飞去的海鸟:一阵风吹来,江柔的长发如丝飘逸了起来,其中有—绺吹到长峰的脸上;长峰闻到—阵阵的清香,有如那五月的玉兰花香,忍不住举起手,抓起那绺发丝帮她顺了顺,两人的眼神,相遇在那不知不觉的陶醉中。
长峰那充满温柔的眼神,有如辽阔的大海,它包融住江柔整个心,她迷失在那里面,海天一色融入宇宙的声籁中。此时,火红的夕照将落入天际,阵阵冷风吹来,江柔打个寒颤。
「冷吗?」长峰边问她,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阵暖意迅速传遍全身,江柔忍不住将脸颊往那仍留有长峰那充满太阳味的男性气息的衣领吸一口气。
「我们避到堤防背後吧。」两人退回背风处。
江柔背靠向堤防壁。长峰则左手扶著江柔背後堤防壁,右手拍了拍她头发上的棉絮,他的手很自然的来到她的脸颊,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继而来到下巴,她全身通过一阵热流,眼里浮上一层薄雾,他用眼神轻轻的爱抚过她的眼、鼻、然後唇,她全身酥软,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柔柔,我也可以这样喊你吗?」
她含羞的点了下头。
「明天我带你去太平山顶玩,好吗?」
「我?好啊。」
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随著海风,从不远处传来阵阵的谈笑声,显然继霞和美宝已往回走。长峰牵著江柔回到堤防出口处等她们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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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太平山顶,气温约只有摄氏十来度,两人坐缆车沿途欣赏风景,车外虽然仍透著早春的寒意,但是两人的心都暖烘烘的。尤其是长峰那燃烧的眼眸,简直已达沸腾点。下了缆车,两人来到一处山顶平台,远眺海岸边的渔帆点点,与近处的山峦起伏,江柔突然笑出声音来。长峰抬抬眉向她询问。
「我一直以为香港只是一个城市和港口,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山。 一江柔身著连身长袖薄棉洋装,平底小牛皮鞋。
「真的?」
「虽然同样是华人,我们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长大的。」
「说得也是!我的祖父是抚顺人,为逃土匪和日本人,带著我父亲和堂叔来到香港打天下,满可怜的,听说女眷都留在故乡。」
江柔点点头,颇有同感。「据说我家高祖时代也只带儿子到南洋。」
「做为近代的中国人真悲惨!」长峰叹了口气。
「中国女人才可怜!像我家大伯,娶了两个太大,大伯妈和二姨妈还要共同服侍丈夫,又要维持家庭和睦,真是男女不平等。」
「对,封建思想仍留在我们上—代的人心中。」
「如果我将来的丈夫也有这种二心之想,我绝对会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