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见状,兰丫头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呆呆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她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一股满足感。
“好吃……慢慢炖的,煮饭,喜欢,爷爷说,我都不会,煮饭,好吃的。”一见到他真的捧场了,兰丫头高兴得眉飞色舞。
阿武听着她有如番邦语言的话,心想,她应该是要说,好吃吗?我慢慢炖的。我喜欢煮饭,爷爷说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煮好吃的饭……
“嘻嘻嘻……”她笑了。
见状,阿武顿了一下,分神朝她瞧了过去。她一脸灿烂的笑意,让她原本平凡的五官增色了不少。
虽然觉得肉粥好吃,可阿武却吝惜给予任何赞美。
然而,这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兰丫头的好心情,尤其当他默默地将空碗还给她,没有反对她再来一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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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武已经不怎么排斥兰丫头的缠腻了。
他发现,这对祖孙特意住得离前头的村落有一点距离,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白发老人有一身精湛的医术,三天两头便有人登门来求诊,虽然都是一些伤寒、脱臼的小毛病,但是喜爱安静的老人就已经不怎么高兴了。
其实,这位白发老人就是数十年前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妙手回春”兰长生。
而兰丫头则是尚在襁褓的时候,便让兰长生捡回来的。
只是,在他发现兰丫头的时候,她便因为风寒而烧迷糊了头脑。
“鱼……好了,烤好了!”
小木屋的外头传来一记欢呼声。
紧接着,兰丫头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烤酥鱼,闪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金黄色光泽,光是用看的,就能让人的肚子咕咕作响了。
“爷爷吃,哥哥吃。”她兴奋地道。“兰丫头,烤鱼。”
阿武闷不吭声地背过身去,换个方向坐,假装没闻到鱼香味。
“呵呵……太好了,兰丫头,快拿过来给爷爷尝尝啊!”兰长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兰丫头招手了。
“嗯!这鱼烤得酥啊!好吃!兰丫头,去把爷爷的白干老酒拿来吧!咦?兰丫头呢?”唤不着人的兰长生错愕地看着孙女儿。
她正捧着另一盘烤鱼走向阿武,默默地站在他的面前。
“哥哥……”
阿武马上转过头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然而,兰丫头却还是不死心。“哥哥,吃鱼。”她也跟着换了个方向,一个晃动,盘子险些滑手。
“你干嘛呀?”阿武眼明手快的接住盘子。“白痴!连个盘子都不会端!”
兰丫头傻笑几声,率真地将筷子往前一递。
“哼!”
硬撑了一会儿,阿武粗鲁地抓过筷子,埋头吃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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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长生在心里头暗忖,看来这小子是块习武的料子,打从这小子出手“抢救”那只盘子,他精锐的老眼便瞧出了端倪。
可能是这小子在剑星镖局待过,才有了最基础的底子吧!
而他除了一身高超的医术之外,盖世的功夫也总该找个人来继承了。
嗯!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着想着,他的心情不由得愉快了起来……
咦?不对喔!刚刚兰丫头端给那小子的鱼,怎么比他盘中的鱼还要大条啊?
第二章
十年后
以树枝代剑,修长挺拔的身影随着运行的内功气息、翻飞腾舞的动作而出招。
旋身、举臂、踢腿,招招置人于死地,他舞得英姿焕发、招式凌厉。
他深谙动中取静、静中带动的进退,当旁人的眼神仍专注于他举手投足的优雅动作中,小命就已经被他夺走了。
杀、杀、杀!
年轻男人想起惨不忍睹的过往……
“咚!”
最后一招陡然结束,树枝笔直地插入硬实的地面,霎时土裂石破,树枝没入地面七、八寸,足见力道惊人之处。
一阵灰飞尘扬,他俊美刚毅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注视着那截树枝,一双眼睛流露出杀机,强烈得足以噬人。
他拳头紧握,全身隐隐地震颤着。
“哥哥……”突然,一道兴奋且低哑的呼唤声传了过来。“饭饭,吃!”
闻声,年轻男人置若罔闻,依旧不动如山。
“哥哥……”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甜蜜蜜的笑靥,她无视于男人难看的脸色,扯住他的袖口,模样娇憨、稚气未脱。
男人的表情渐渐由仇恨狰狞,转为祥和安宁。
少女牵着他的手,往小木屋走去。
“补破破,你的,好了。黑黑会说‘再会’了,刚刚。爷爷,咳咳,昨天晚上。
还有、还有……”她有些委屈地伸出手掌,柔嫩的掌心有着些微的红肿。“痛痛……”
冷眼一瞥,他即刻判断出那应该是炊煮时,不小心被热水烫出的痕迹。
年轻男人舍去“阿武”这个名字,改为战骁,是兰长生和他希望以后能骁勇善战、所向无敌的意思。
“要呼呼……”她直勾勾地将手掌递了上去,靠近他的唇边。
“别闹了!”战骁不耐烦地想拍开她的手,却看见她可怜兮兮地扁起双唇,他只得反握住她的小手,用力吹气了两下,随即不耐地放开。
“嘻嘻嘻!”她笑弯了眼儿,勾住他的手臂,小脑袋还很舒服地在他的手臂上头蹭个两下。
“放开!”战骁没好气地命令着。
“不要……”她撒赖着,“嘻嘻嘻……哥哥,舒服。”她硬是巴着他的手臂。
一踏入屋内,战骁便注意到他原本扯开缝线的上衣,经过缝补之后,被披在椅背上。
“再会、再会!再会……”鸟笼内,一只黑得发亮的九官鸟,在椽木上跳来跳去的,它就是“黑黑”。
“咳咳咳……”兰长生半驼着背,从内室拐了出来。“啊!你们都回来啦!咳……快开饭……咳咳咳……”
“爷爷,喝茶,不咳、不咳!”她小小心心地端来一杯热热的药草茶。
战骁依旧冷然,什么话都没有说,状似不经意,却自然且熟悉地绕到兰长生的身后,替他拉出长椅条,大掌稳稳地贴住兰长生半驼着的背,待兰长生坐下之后,他便徐徐地替兰长生按摩着。
“哟!兰丫头可真是贴心,这么温柔,可以准备嫁人锣!”看到她端来的热茶,兰长生感觉欣慰地说道。
捻着长胡须,他带笑的眉眼,注视着兰丫头,关切的却是战骁。
嫁人?
战骁按摩的大掌略略停顿了下,旋即恢复按压的力道。
他淡淡地注视着兰丫头,不由得在心中暗忖,天底下会有人瞧得上这名无盐女吗?兰丫头本名兰心,芳龄二八,她的容貌还是像幼年时候一样的平凡无奇。
但是她的外表虽然平凡无奇,却是相当善良、傻呼呼、完全没有心眼儿的脾性。
战骁冷哼了一声。
他想,爷爷的心思一定同他一样,若找不到一个懂得欣赏她内心之美的人,他们都会不舍得让她出嫁的。
然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思考模式已经和这对爷孙一样了。
毕竟,十年的相处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也能培养出相当的默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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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口的粗喘着气,战骁终于从纠缠他十年的噩梦里清醒了。
他的五官紧紧地扭曲着,利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感觉自己重返当年血腥的现场,刀起刀落的尖锐声、纷乱仓惶的脚步声、疼痛呼救的哀嚎声、悲愤莫名的嘶吼声,声声是血也是泪、是凄厉也是无辜。
不!
战骁重重地抹了把脸,仿佛希望能将那份血海深仇,也一并抹去。
“哥哥……”一道小小的光线接近,映出兰心关切的小脸。“我听,你叫叫。作梦,坏坏吗?”她将煤油灯提到他的床边。
“没的事儿!”战骁压低音量,口是心非地驳斥。
“哦!”然而兰心却不相信,她自动自发地坐到床的边缘,伸手摸向他的额际。“热热,你发烧了吗?”
“没有。”她软软凉凉的小手,触摸得战骁既舒服又心安。
一种温暖的情绪从他的心中慢慢地扩散开来。
这时候的他,感觉到脆弱,渴望有人陪在身旁,但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示弱、说出口的。
“我睡不着。”
“兰丫头,哥哥,陪陪,说话话。”兰心很是慷慨,当下决定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
“走开!”战骁嘴硬地道。“谁希罕你陪呀!”
“陪你……”兰心已经脱下鞋儿爬上床了。
见状,战骁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身躯往里头挪去,让出一方位置给她。
说也奇怪,十年来,只要他一作了这个噩梦,她就会因为他的梦呓声而从睡梦中清醒,并跑过来找他,令他不得不相信“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
所以,当他作了这个噩梦再惊醒时,也很习惯看见她赶过来陪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