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可以帮他做大事,反正我的感觉不重要,对不对?父皇从来就不认为我可以帮他,对不对?”
宇文执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我不知道。”
棘茉阳拾起头来,轻轻的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你让我很不痛快你知道吗?”
“让你不痛快的人不是我,是你父皇。”咬咬牙,他还是放肆的说出事实。
他们都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说,明明父皇最疼我,他明明知道我会难过,为什么还可以这样对我呢?如果他一开始就老实告诉我,那我也不会为了想讨好他,做多那么努力。我真的很笨,以为他真的需要我。”
所以她才会对宇文执那么生气,她才会认为他阻止了她为父皇建功的机会。
“如果早让你知道了,效果就打折扣了。”她太喜怒形于色,又不会作伪,人家一看就知道了。
“你知道吗?知道最疼我的父皇不顾我的感受利用我,我觉得很难过,我想哭呢。”她勉强一笑,眼眶却迅速的红了。
“你父皇的确是最慈爱的父亲,但他同时也是一国之君。茉阳,你不要忘了,他是一个国家的主人,不单只是你的父亲而已。”
“他喜欢做一国之尊,大过于做我的父亲吗?”棘茉阳哽咽道:“我今天才知道,在父皇心里国家比我重要。”
“你早就知道了,茉阳。”宇文执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仿佛要支持她,“你崇敬你的父亲,你爱你的父亲。
“可是你害怕那个绝对权威的皇帝,那个心里只有国家社稷的皇帝,所以你要做好右丞相,你要证明你的价值不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因为你怕一旦你的价值低过于此,有一天你会是为了国家被牺牲的那一个。
“你知道你的父皇是个明君、是圣主,所以你被迫要做个圣明的公主!你不肯,不是吗?你不愿意你父皇将国家人民的安定永远摆在你头上。”
“你!”她惊恐的看着他,“不是!你胡说,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懂!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事实上,她知道他说的对。父皇总是说,棘萱国不是棘家的,但棘家所有的人却都是棘萱国的。
她每每想到这里就害怕。
宇文执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我不懂吗?你错了,我懂。”
她愣愣的盯着他,或许他是真的懂。
棘茉阳双手掩面,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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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茉阳哭了一会,抬头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这么难过,你干么不安慰我?”
“你哭一哭发泄一下就好了。你虽然难过,可也不会怨皇上。”
她天性乐观、善良,应当可以体谅皇上的苦衷。
再说这件风雨过去,她又是个乐观开朗的小公主,就像他一直希望她的那样。
只是他总是让她哭。
他为什么要说实话害她哭?
其实多少有点折磨她的意味,他爱她爱得如此辛苦,而她却仍是一派的乐天。
人生不应该只有快乐,他应该教她学着认识挫折,她总不会如此一帆风顺。
“什么都让你猜得准准的,难道你不嫌烦吗?你比我还了解我吗?才怪,胆小鬼。”
宇文执重新催促马匹上路,安静的往衙州府驶去。
“喂!我在难过呀,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都不用安慰一下吗?在他那么残忍的把她内心的恐惧揭穿之后,他难道不需要负责任吗?
“你那天亲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很沮丧,在看见他那种惊讶到极点的表情时,她一定会狂笑出声的。
宇文执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原来你是醒着的!”
他真是昏头了,当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追着问。
“不喜欢,”他停了一停,“就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当他说出不喜欢三个字时,棘茉阳的心停跳了一拍,觉得鼻头酸酸的,眼泪好像又要流出来了。
可等他一句话说完,她反而笑了,“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呢?喔,我知道了,你怕我不喜欢你,对不对?”
他老实的点头,干脆的说:“对。”
她骄傲的把下巴一昂,说道:“我当然……”
她当然怎么样?她会为他一个笑容心跳加速,可是也会被他一句话气得两眼发昏。
有些时候,她诅咒他下地狱,可是早朝没看见他,她又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她听到美丽的馨风姊姊老是去找他时,火大的想钉草人阻止他接近姊姊。可是看到他抱着平凡的歌妓,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棘茉阳说不下去了,想了半天,她睁大眼睛问他,“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呀?”
宇文执一笑,“你告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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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馨风哭红了双眼,倒退着从上书房走出来。
她鼓起勇气求父皇为她允婚,谁知道反而挨了一顿骂。
父皇从来没有用那么严厉的声音训斥过她,还骂她什么国难当头,只想儿女私情。
哪有什么国难嘛!棘萱国内安和乐利,四海升平,是一片兴盛的太平盛世呀。
父皇斥她生为公主,却只顾个人利益,要她感到可耻。
但她只想嫁个如意郎君,难道这是羞耻的事吗?
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只有茉阳是他的心头肉,难道她不是他亲生的女儿吗?
上书房内,棘刚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女儿委屈的背影。
他并不想对她那么严厉,可是边境传来的消息和急报让他烦了心。
不能在这个时候呀,他还没有准备好,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名双国开战哪!
他揉了揉眉头,有些疲累的说:“李先勇,传宇文执进宫见朕。”
“皇上,宇文大人和公主到大理寺录囚了,还没回来呢。”
“朕倒是忘了。”棘刚转而道:“朕累了,在这歇一歇,宇文执一回来,要他马上进宫。”
“皇上,还是移驾养心殿歇着吧。”他担心的看着一国之君,打从心里觉得心疼。
“不了。”他摇摇头,疲倦的挥挥手,“你也下去吧,朕要一个人歇一歇。”
“是。”他担心的把门关上,又叹了一口气。
棘刚,这个棘萱国里地位最高的人,就趴在桌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夕阳斜斜的由窗缝中穿了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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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执,你怎么说?”
他想了一想,坚定的回答,“臣认为,攘外必先安内。”
棘刚点了点头,“朕心里也这么想。
“名双国三番两次进犯,朕早已容他不得。这次挑的时机可真好,逼得朕还是得继续忍。”
“皇上忍一时之气,换永世太平。”
“宇文执,你说的对。的确是要忍一时之气,名双就先让他得意一阵子吧。”
宇文执觉得皇上的表情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怪。
他火速召他进宫,他一进来他就跟他说边关急报,名双国大军进犯,问他该发兵抵御还是接受条件。
名双突然进犯,他实在有点吃惊!一个半月前,名双才遣使者来缔盟,送上大批礼物互约永不进犯。
难道那只是障眼法,故意向棘萱示好,其实大军早就准备压境了?
可是他还是觉得奇怪,怎么会已经大军压境了,还要送书说有和谈的条件?
他真是不明白。
“宇文执,朕老实告诉你,名双的大军并没有进犯。”他的笑容并不是轻松,而是苦涩的,“他们已经为了开战做好准备,还记得上个月来的名双使者吗?”
他点头。
“他们不怀好意呀!三年前一战,双方都没有得到好处。朕是努力使百姓生活回到正轨,他们是努力增兵准备再次进犯。
“他们上次来,就清清楚楚的看出来了,朕的子民没有准备要战争,而他们的百姓却是一直活在备战之中。
“朕忽略了,怎么没想到他们如此好战。”他原本以为起码还有数年的和平时间。
他要先整顿朝纲之后,再来对付名双国的挑衅,但不是现在。
“你知道他们要什么吗?”他指着桌上的急报,“骏马三千匹、犁牛六千匹、丝绸九千匹,还要朕的茉阳公主下嫁名双太子。”
“收了聘礼就没有大军。”
宇文执猛然一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威胁!绝对是一种下流、无耻的威胁!
“宇文执。”棘刚沉痛而期盼的问他,“你怎么说?”
他盯着他,紧紧的盯着他,看得那么深刻,过了许久许久,才颤声道:“臣、臣还是那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他还在等呵,等茉阳的一句话,却先等到了名双的聘礼、大军。
棘刚道:“你下去吧。”
“臣遵旨。”
宇文执平静的倒退着出去,正要跨过门槛时,棘刚的声音又响起,“宇文执!朕……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