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得趁着消息还没传开的时候找个替死鬼。”
“去哪里找替死鬼?”棘茉阳皱起眉,“难道我要找就有吗?”
“是的。宇文执恭候差遣,我做你的替死鬼。”
棘茉阳咯咯一笑,“那是我们闹着玩,你才这么说。真正的矿主有这么幸运,随便就能骗到一个傻瓜当他的替死鬼?”
“是不能。”宇文执露齿一笑,“不过我们可以安排。”
她疑惑的歪着头,突然明白了,“我知道了,你要把那个矿主骗出来。”
“很聪明、很聪明!就是这样。”
“真的吗?”她也不笨嘛!棘茉阳欣喜的想着,随即又泄气了,“可惜我在父皇面前就是没这么机伶。”
“你不需要把你的机伶用在这种地方。”官场就是勾心斗角,要比别人多一份心肠才能赢,她根本不需要这种心机。
“谁说的,你也不希望我胜过你吗?父皇说我不用跟你比,可是我知道他是说我比不上你。”
她抿抿嘴,眼眶又红了。
“使心眼害人你当然比不上我。”他轻声道:“茉阳,你的天真和善良是你最可贵的东西。
“你不会去害人,所以皇上用不到你,你不需要因为这样难过呀。”
“做官就是害人吗?哪有这种道理?”
“当然,难道你以为只是上上奏这种事而已吗?下朝以后,那些官都在干什么?官做得越大害的人越多。”
她不懂,“当年你爹官做得那么大,难道他也在害人吗?”
“当然。”
“我父皇算是最大的官,难道他也在害人?”
宇文执点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要救人,如果不害这些贪官污吏,好人就没有活路。
“所以他们每天都要思考,怎么样减少这些人,他要用什么手段害他们丢官或丢命。
“有些时候,好人也会被害。为了要害坏人,好人也不得不牺牲。”
她有些明白了,“坏官们也在害人,只是他们害的是百姓,是国家。”
“你懂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希望我不懂。”
棘茉阳一直以为棘萱国很安定兴盛,朝廷内外没有一个贪官污吏。
“为什么父皇要用这些贪官污吏呢?一次把他们全部罢官不就好了?”
“如果有这么简单,也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宇文执看着建在水面上的一座飞亭,对她道:“你看那里。如果水底的柱子烂了,你看得出来吗?”
她摇摇头,“看不出来。”
他又问:“会不会有点摇摇晃晃的?”
“如果主要的柱子烂的话,应该会晃,人多上去也会晃吧!”
“嗯。那座亭子就像棘萱国,柱子烂在水面下,没人看得到。可是天天坐在里面的皇上感觉在晃了,他知道如果不快点换上新的、健康的柱子,亭子会垮掉。
“可是他又不能一次将腐掉的柱子全都拔了,这样子亭子还是会垮。
“所以他要先用强健的新柱支撑着,等新的柱子站稳脚步了,他才能安心的撤掉旧柱子。”
棘茉阳明白了,宇文执是那根新柱子,父皇从各地调来许多青年学子在国子监讲学堂,就是在做准备喽。
“可是悲哀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也感染了他那份无奈。
“柱子终究是埋在水里的,时间久了还是会烂。”
棘茉阳没说话,她突然想到父皇恳切的说:“你不需要跟他比,知道吗?”
她终于真正了解了。
看着天边炫丽的彩霞衬着雄伟而华丽的皇宫,她突然感到一阵风雨欲来的平静。
真的好安静。
第八章
“你跟着我干什么?”棘茉阳回过身来,嗔道。
“我没有跟着你呀,我只是刚好走这条路。”宇文执一脸无辜的说。
她才不信呢!“这么巧?”
“就这么巧。”
“胡扯!你从我出宫就跟到现在,你到底想干么?!”
她其实有些高兴,这家伙要不是老盯着她的话,怎么会知道她一下朝就换装溜出宫,还跟了上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回头去寻找他的眼睛,好几次都让她逮到他偷看她。
总算知道天香国色好看在哪了吧!
“你想干么才是我的问题。”是,他是跟着她,因为他隐约猜到她想做一件傻事。
“我才不告诉你我要干么。”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问题是我已经知道了。”他笑笑的说:“太危险了,所以你不许去。”
棘茉阳眨眨眼睛,“我不信你知道我要干么!我又没说。”
“我就是知道你要干么,不信打个赌。”宇文执伸出手指来,一脸的挑战意味。
“好呀。”她也伸出手指来,“输的人要依赢的人一件事。”
哈,他死定了他!她要叫他做她的奴才,供她使唤,她不开心的时候要哄她,她想哭的时候要陪她……
“好,你输定了。”宇文执说道:“你想去当那个替死鬼,不准。”
今天早朝时茉阳一说开矿的事,皇上马上就大表震惊,下令彻底查办绝不宽贷。
若是朝中有人跟这件事有牵连,他们一定开始急了,会想在被查到之前将矿产脱手。
看茉阳一下朝立刻换装,到大街小巷四处溜达,没听到什么风声就往西山的方向走。
她大概决定直接杀到矿坑那里,假装很有兴趣的样子,引那幕后人出来跟她交涉。
但他不能让她去,他已经安排好计画,只等大鱼上钩了。
“你……”棘茉阳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猜错了。”
天哪!是宇文执太可怕,还是她的心思太单纯?她想什么他都知道耶,奇也怪哉!
“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猜中了,偏偏她还死不承认。
她的样子活像刚刚生吞了一枚鸡蛋似的。
“我就说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干么嘛!”她心虚的笑着,“我是要……是要……”
真要命,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她出宫是要干么。
“对了,我是要去沧浪苑找爽月皇兄,顺便看看我的花。”
宇文执假装疑惑道:“奇怪,怎么我记得皇太子跟邵院使好像到疫区去了。”
对喔,她都忘记爽月皇兄和邵译嘉昨天就出城了!
“我是要考考你有没有在注意听我说话。”她装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很好很好,你很认真。”
他笑着摇头,“你明明不会说谎,为什么要硬撑呢?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很心虚?”
她嘟着嘴,“好嘛!算你行,很厉害,给你鼓鼓掌!”
棘茉阳没什么诚意的拍了几下手,“行了吧。”
比算命先生还准,干脆去摆摊算了。
“刚刚说好不是这样的。”拍几下手就想混过呀,没那么容易。
“那你想怎么样!”她手往腰上一擦,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先说好,本公主可不让你当奴才使唤。”
“原来你原本打算胜了以后拿我当奴才使唤。”
“是又怎么样!”她哼道:“我可以,你不可以!”
“你奴才那么多了,还要我当你的奴才,不觉得太贪心吗?”
“不一样呀!她们都没有你……没有你傻,这么会逗我开心。”怪了,她原本是要说什么呢?
她是觉得他怎么样?为什么说到一半,就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我什么时候逗过你开心了?”宇文执故作纳闷,心里却有一丝欣喜。“我以为我只会把你气得发昏。”
“你以为你现在没这本事了吗?”棘茉阳皱皱鼻子,像只可爱的小花猫。“只是我莫名其妙的身体变强壮,不昏了。”
她想到自己曾经异想天开的说一吵不过他,就要假装昏倒,把他给吓得屁滚尿流,她就觉得好笑。
可惜上次她被树枝从马背上弄掉下来时,是真的昏倒,没机会目睹他吓得惊惶失措,大喊臣罪该万死的狼狈模样。
“是吗?难怪我看你精神越来越好,说话嗓门也大了。”
“赢了一次说话就这么刻薄呀!对,我是大嗓门、长舌妇,总之就是很有精神说三道四就对了。”
“你还是很会曲解别人的话,我几时说过你是长舌妇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呀!
“我本来想请你去喝甜水的,现在倒好,惹了一堆口水。”
“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冤枉你。谁要你请我喝甜水了,难道我没金子吗?”
其实她是故意要跟他吵一吵,昏给他看取乐,以后还可以三不五时把他的傻样拿出来取笑,嘻嘻。
“你是有金子,可是人家不会要的。”
“胡说八道!有什么道理不要我的金子?难道我的钱臭,你的钱香?”棘茉阳本来是假生气,后来居然真火大了。
“你从来没在街上吃过东西吧?”
“是又怎么样?那跟金子是香是臭有什么关系?”
“我几时说过你的钱臭,我只是说人家不会要,你真是胡搅蛮缠。”
“你就是那个意思,如果我的钱不臭,人家干么不要?”
说她胡搅蛮缠,到底是谁比较有理说不清呀!
宇文执摇摇头,“跟你说得我嘴都干了。好,你请我喝一碗甜水,刚刚的赌注就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