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晴甚至有阿Q的想法,干脆等肚子大了,就等于是开诚布公,然后顺水推舟,船到桥头自然直,就什么都不必伤脑筋。
翻个身,习惯的温暖抱枕不见了,逼得她勉强睁开眸子,伸手摸摸身旁的床垫,是冷的,她抬头看看时钟,十二点多了,想他一定又起来和纽约总公司开视讯会议了。
郝晴想再睡,可是没有他在身边,她的睡意像被石头堵住的溪流,断断续续。算了,起床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吧。
下了床,她没穿鞋走出卧室,果然书房里透着光亮。不知道他想不想喝咖啡?她可以顺便为他准备。这么想着,她迈步走向书房。
厚地毯掩去她的脚步声,她来到半掩的门外,看见他正挂着耳机与电脑那端的男子说话,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郝晴现在怀孕四个月,胎儿还不是很稳定,我需要在台湾多停留一些时候才能回纽约。」
「你放心让郝晴留在台湾吗?要不要带地一起到美国?」萤幕里长相俊逸,与安德烈有些相似的男人问起。
「到时我会再评估情形,不过我希望她能在美国生产,我比较能掌控状况。」
「安德烈,你不会真想让她与孩子分离吧?」
「若她能乖乖听话,我就可以让她留下。」
「我能感觉你对郝晴的不同,你是喜欢她的,你何不打开心结,和她在一起呢?」
「我要的是孩子,她只是附属品,从一开始计画就是这样,如今也不会改变。」安德烈的语气冷得冻人。
「你真能这么狠心吗?郝晴终究是孩子的母亲,你这么做会伤了她的心。」
「事情因她而起,这是她欠我的。」
「安德烈,我记得你不是不讲理的人。」萤幕里的男人大皱其眉,不表苟同。
「布莱恩,你只要顾好总公司就好,我的事你别管。」
「唉,我希望你别做后悔的事。」
「做了,我就不会后悔,有事再联络我。」
「好的。」叫布莱恩的男人挥挥手,萤幕接着就断了讯。
安德烈拿下耳机,关上电脑,站起身转过来,却在门边看到了不应该出现的人,他僵愣住,与一脸惨白、神情悲痛的郝晴四目相对。
气氛静默,令人窒息般的压力挤迫在两人之间,好一会儿后,安德烈终于出声打破沉寂。
「妳……听到了多少?」
郝晴手揪住睡衣领口,粉唇已被贝齿咬得通红,「足够让我明白自己有多么的蠢。」
「只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不会亏待妳的。」他冷然的提出保证。
这句话如同在她的伤口上抹盐,逼出了她的怒吼,「我不希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你的,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看她痛苦的模样,安德烈感到一阵心疼,不禁软下语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孕妇的情绪不应该有过大的波动,我送妳上床睡觉。」他走近要搀扶她,她却是避如蛇蝎般的后退三大步。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瞒我什么?你不肯说是心虚,还是根本就没有理由,只是你想利用我生孩子的借口?」
「我们在纽约的那一晚,引发了珍妮的嫉妒心,也是一切悲剧的起因。」她想要答案,他就给她解答。
「这不是我的错,你怎能将罪怪到我身上?」
「如果我不再遇到妳,我会将一切视为天意,可是老天安排了我们的重逢,我所失去的,就该由妳身上得回。」是她再挑起自己要个孩子的念头,理所当然她来当孩子的母亲。
「他不是尼克的替身,我不准你拿我的孩子当替代品。」
「他不是替身,没人可以取代尼克。」安德烈反驳。
「既然没人可以取代,你就不应该再想要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郝晴丢下话,就往大门冲去。
安德烈大步追上,「妳想去哪?」
「离开你越远越好,我不要再看到你了。」郝晴心碎的叫嚷。
安德烈却是二话不说将她抱起,强行带回卧室,「我不会让妳离开的。」
「放开,放开我……」
郝晴拚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铁臂,被放在床上。
「走开,我不要看到你,走开啊……」
担心她过度激动会伤害胎儿,安德烈紧搂着纤细身子,限制她的行动。
熟悉的怀抱原是她最依恋的温柔,如今成了她最难堪的悲恸,她极力反抗,却依然是他的囊中物,跑不了也逃不开,她捶着壮健胸膛,伤心欲绝。
「这些时间以来你的温柔宠爱、你的贴心怜惜都只是为了骗我怀孕的手段吗?你难道对我就没付出一点的真心吗?一丁点都没有吗?」
安德烈没有回答,面容冷峻的他只是紧紧的拥住郝晴。
他竟然连最后的安慰都不肯给她,郝晴撑不住的崩溃大哭,「我恨你,我恨你……」
眼泪沾湿了他的胸膛,也湿了自己的衣裳,更捶痛了拳头,最后是气力不继,带着泪水跌入黑暗里沉眠。
安德烈轻轻的让她躺在床上,细心的盖上被子,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一夜无眠到天亮。
第九章
郝晴在不舒服的情况下醒来,头好疼,眼睛也疼,口干舌燥,她怎么了?
酸涩红肿的眸子轻眨了两下,所有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回脑里,她想起来了,也痛苦的将脸埋入枕里。
身体的不适残酷的提醒她,昨夜的一切不是梦,她多希望自己没半夜起床,不知道真相,她宁可当个鸵鸟,也不要承受这样的摧心痛楚。
「妳在做什么?」蓦然一股力气将她的头扳离枕头。
看着安德烈防备的表情,「你以为我在试着闷死自己吗?」
「我不准妳有任何自残的念头。」
郝晴自嘲的接下话,「就算想自杀,也要先将孩子生下来对不对?」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让安德烈瞬间出不了声。
「放心,我还不会做这么没用的事。」她坐起身要下床。
「妳想去哪?」他的身体绷紧,担心她又想离开。
「刷牙,洗脸,还有喝水,我口好渴。」或许是经过昨夜的激动痛哭,她今天的心情反而平复许多,仍是心痛,但已能克制住情绪了。
郝晴离开床铺,先倒了一大杯的水喝下,再缓步走入浴室。
安德烈的眼神跟随着地,阴郁的棕眸有不解和疑惑,但也为她不再哭闹而略微松了口气。
梳洗一番后,郝晴神色更加的冷静,她来到餐桌旁静静吃着侍者送上来的早餐,若不是她的笑容不见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用完早餐,她回房换上外出服。
「妳先别出门,若要到工作室,我下午再送妳过去。」
郝晴转身面对他,「我比任何人都爱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伤害他的,你可以放心。」
「我不希望妳离开我的身边。」
「我们各自有工作要做,也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行踪,你可以随时找到我,就如同往常一样。」
安德烈不接受,「我们都明白现在的情形不同了,唯有妳留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才能真正放心。」
「你没有权力限制我的行动。」她粉拳握紧。他为何要一再相逼呢?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就有资格。」
郝晴别开脸,露出苦笑,「为了孩子,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话里的绝望让他不忍,但他却更清楚自己不能退让,对于孩子,他势在必得。
他又默认了,一颗心能承受多少次的痛击?她已是疼到麻木了,郝晴无力的坐在床边,脸埋入手里。
安德烈则在不远的椅子上坐下,像个牢头,看紧他的犯人。
房里的气氛陷入沉闷。
五分钟过去,郝晴抬起头,脸上坚毅的表情代表她有了新的决定,她走出房间,从电话旁拿起纸笔,习惯的坐在地毯上,就着茶几写字。
安德烈不晓得她又想做什么,只是跟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眼里。
不久,郝晴就写好了,将纸递给他。
「第一,我会尽所有的力量平安生下孩子。第二,我答应到美国生产。第三……」她闭了闭眼,顿了下才接着说:「第三,我愿意让孩子跟着你,我保留探视、照顾孩子的权利,但是我不会从你身边带走孩子,孩子是属于你的。你可以请律师将文件打成正式书面契约,让我们签下彼此的名字,有了这些明确的条文,我们就不必如此纠缠不清了。」
安德烈握紧手上的纸张,「妳能做到?」
「你肯放过我和孩子吗?」郝晴反问。
「不可能。」
「所以我非做到不可不是吗?这样我可以离开了吧?」
妳迫不及待要逃离自己的表现,让安德烈心里极端不是滋味,不过一夜之间,她就有这么大的改变,女人心海底针,爱情果然是世上最不能相信的谎言。
「不可以,这也只是草稿而已。」他冷硬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