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不如试著说些应景的肉麻话。」
无聊。她心里在骂,唇却在笑。「那是你的专长,不是我的。」
「而现在似乎正是发挥专长的好时机。」他伸手将她的发梳至耳後,发现她的耳朵正处高温状态,凝视她的神色中因而多了几分笑意。「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够了,谢谢。」这家伙是故意要让自己脸更红吧?她抿抿唇,实在不喜欢被人影响至此。「再肉麻下去,我保证你只会看到黑脸。」
他挑眉。「怎么说?」
「因为烧焦了。」
他大笑。「很遗憾我的专长无法博佳人一笑。」
「无病呻吟都比那动听。」半点也不留情。
「我以为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
「幸好你现在终於明白了自己的无知。」
「不如说是终於明白了你的独一无二?」
反正他就是有话说。她不禁好笑。「你实在不该开旅行社,疯狂推销员这职业肯定更能让你发挥你的油嘴滑舌。」
他又是一扬眉。「我向你推销了什么,使你这么认为?」
「你自己。」
「我想我还不到滞销的地步。」他微微一笑。「事实上,我应该够资格为自己选择买主。」
她斜眼瞄他。「我怀疑你能值多少。」
「不少,但你绝对负担得起。」他的脸慢慢靠近,声音低哑诱人:「一个吻。」
……她的脸真的快烧焦了!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你很可能有短暂失忆的毛病,所以不记得那笔费用才刚支付过。」
「你太心急了,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吻——只是订金。剩下的……你可以考虑以分期付款的方式慢慢偿清。」他单手环紧她的腰,笑问:
「你意下如何?」
她尚未回话,「汪汪!」两声突来的狗吠打断谈话,二人同时转头,只见金毛狮王正站在不远处,睁大眼好奇地盯著他们。
一股莫名的尴尬使她猛然退後,拥抱的姿势被拆解开来。
他忍俊不禁。「放心,它不会到处去讲的。」
她横他一眼。「抱歉我听不懂狗话,它是这么告诉你的?」
一声狗的低鸣再度打断他们的谈话,这次苏曼竹没转头,只是闭了闭眼,以手抵额,因为太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金毛狮王看看房门,看看他们;看看门,再看看他们……
「它是不是想进去?」徐谦问道。
「难得你看出来了。」
眼见装可怜不奏效,金毛狮王索性啪哒啪哒走来,开始在苏曼竹腿边磨蹭。
这笨狗,还真会挑时机。苏曼竹低头看它,冷冷地道:「别想了,现在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徐谦抬高眉。「因为我在?」
「因为一位不速之客在。」
他笑著摇头,看向房门方向。「蓝胡子的房间?」
「潘朵拉的盒子。」
「听起来差不多。」
「想一探究竟?」
「只是有点好奇。」
只是有点?「口是心非的男人。」想像他见识到里头的景致後可能有的反应,她忽然笑了,走向门前,指指门把。「有兴趣就自己开启。」
「却之不恭。」他噙笑上前,伸手握住门把,一转——
入眼的小小房间,的确惊人。
桌上、椅上、地板上、柜子上,只要肉眼看得见的地方全都仿佛经历过一场灾难,工具书、草稿、废纸、文具、磁片、光碟片……连「乱七八糟」四字都难以贴切形容。
甚至,连大床上都特意额外铺了块大花布作为阻隔,上面堆满影印的资料。
「有什么感想?」
他收回视线,真有些惊叹。「目不暇给,大开眼界。」
「这叫乱中有序。」她指指自己脑袋。「哪份资料摆在哪里,我清清楚楚。例如,床头柜上的是医疗百科,电脑旁的是六法全书,椅子上的是财经杂志,你脚边的是壹周刊。」
他笑道:「你的阅读嗜好很广泛。」
「你用错词了。」她微一皱眉。「嗜好跟工作是两码子事。」
他耸耸肩没接话,瞥见金毛狮王尾随他们之後进入,便顺手将门关上。
苏曼竹见到他的举动,眉峰更拢。「我没听到有人请你关门。」孤男寡女共处密室?这可不是她锺意的戏码。
「习惯使然。」他笑瞅她。「希腊神话中,潘朵拉的盒子一打开,灾难与祸害飞向世界,只有希望留在盒中。现在我们正置身於希望之中,你感觉如何?」
她唇角轻扬。「感觉你谈吐乏味。」
「我为此感到抱歉。」他偏头看她,笑意未减。「不如你教我该说什么才能取悦你?」
她摇头叹息。「资质不够,怎么教都没用。阁下还是请回吧。」
「没教过怎么知道?」他抚著下巴,一脸认真地打量四周。「不过这地方只怕连腾个座位都有困难,我也不好为难你。」
「如果你是想表达你太没用,已经觉得腿酸,可以这边坐。」她指向唯一空著的半边床铺。
「那我就不客气地对号入座了。」他十分闲适地坐下。
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她不由得愣了下。有时真摸不透这男人在想什么,就像是她始终不明白他究竟为何会……选择她。
「见识过这房间,你还确定我是个好买主?」
她自知跟贤妻良母有段不小差距,个性也不讨人喜欢,若他真的喜欢她……她不希望是因为对自己存有任何误解或幻想。
他挑眉看她。「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她不禁好笑。「你的眼光实在异於常人。」连亲如雯君都受不了她这狗窝,他是在逞能还是装傻?
「不如说是独具慧眼。」
「你的油腔滑调肯定骗过很多女人。」
「你猜错了。」他笑睇她。「我想骗的只有一个。」
嗯!他在跟谁调情啊?她头皮发麻,却又有点脸热。「真是够了。我的鸡皮疙瘩快堆积成山了。」
他但笑不语。
她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决定找些话说。见他人高马大坐在床上,因为地上摆满杂物而无法伸直长腿,她调侃:「多谢你让我见识龙困浅滩的实际模样。」
「你目测有误,这里没那么窄。事实上,再坐一人也不嫌挤。」
「胡扯瞎掰第一名。」那到底是谁的床?尺寸大小他岂会比自己清楚。
「实地验证不就知道了?」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轻轻拉到身畔。
於是床上的确容纳了两个人,空间却也因此而显得局促。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嫌挤』。」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这样或许会比较好。」他笑著伸手自後环抱住她,成为她的专属椅背。
感觉到自己的背紧贴著他的胸,高温又开始在她脸上窜烧。
他笑吟吟地低下头。「刚才我回答过你一个问题,现在是不是该你回答我了?」
他的气息自後吹拂到她脸上,她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更红了。真悲惨,继卡稿之後她又多了个致命伤,就是身後的男人。
「不用担心题目会太难,因为还是老问题。」他的声音微微低哑,像大提琴般令人心醉。「愿不愿意当我的买主?」
她直觉回道:「我看不出有何好处。」话出口,蹙了蹙眉,微恼自己的口快。
「好处享用不尽。例如免费让人接送到兽医诊所为宠物看诊,免费听人弹吉他,免费享用鸡汤……」
「这哪是什么好处?你根本是在变相邀功。」她抿紧唇,终於发现自己才是口是心非的那个,却无法控制惯性的牙尖嘴利。
他偏头凝视她的侧脸,目光变得很深很柔。「我只是不想听到拒绝。」
虽然她接受了他的吻,但他还是希望能听到她明确的表态,因为这女人是他所不能掌握的。至於这样求安心的行径,是不是太不成熟?他已无法多想。
他语中的轻叹使她心口紧缩,那瞬间,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这个男人了。
骄傲的她永远是被动的,而当他肯放下所有的不确定前来担任主动的一方,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所以我说你会是个成功的推销员。」她的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我担心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眼底顿时充满笑意,如释重负。「那就别拒绝。」
然後,他轻轻扳过她的肩,摘下她的眼镜,俯首又给了她一个吻——一个深长的吻。
他的气味盈满胸臆,她晕眩,忘记今夕是何夕。
他舍不得离开她的唇,亲吻的力道轻柔又微带狂乱。
室内温度节节上升,空气太过稀薄,两人却欲罢不能。
直到这个吻终於结束,二人都近乎窒息。
他注视她嫣红的脸蛋,眼神炽热,胸口紧绷,感觉自己的定力即将消融瓦解。
她深呼吸几次,平定紊乱的心跳,皱眉道:「恋爱果然会让人减寿。」
他很高兴自己的注意力被这话题转栘。「怎么说?」
「据说心脏跳动的次数是固定的,以寿命七十岁来计算,人一生中心脏约可跳动二十五亿次。自己算算看,刚刚心跳失速多久?不知浪费掉多少次跳动机会,怎么可能不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