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比连忙吹了一声口哨,他带来的人马也一窝蜂地冲进屋内。
“阿苏打,杀了他们!”
赫连比不再心慈手软,决定强行据走月牙儿!
忽地他一跃而起,扣住她的肩头,“走吧!月儿牙。”压低的威胁声,饱含不容更改的冷霸。
“放开你的脏手!”怒火在月牙儿眼中燃烧,偏又奈何不了他。
不待赫连比反应,刘子安的冷寂之声划空劈下,“你最好照他的话做!”
“臭小子,你的命还真大,没毒死你!”赫连比仗着人质在手,自然大放厥辞、无所顾忌。
“上苍有好生之德,也赖我义弟妙手回春,不过,这笔账我得和你算个清楚。”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蓄着无与伦比的惊爆力。
赫连比不禁为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势,动摇了坚持。
他到底是什么出身?
端看他身边训练有术、出手不凡的侍从,及一把把价值不赀、打造精良的佩剑,不难看出他们若不是出身官宦之家,便是皇亲国戚!
“别管我,大哥,他奈何不了我的。”月牙儿不想刘安为她涉险。
“啊哈,好个兄妹情深意重。”赫运比邪佞地嘲讽。
“赫连比,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绝不轻饶你!”月牙儿可慌了,生怕女儿身曝光,但威喝的口吻却依旧铿锵有力。
刘子安一听,直觉认为赫连比故意讽喻月牙儿的细白嫩肉,也就没留心这话背后的深层意义;却对“赫连比”这个名字感到有些耳熟……
“放开他!否则新仇旧恨,只怕十个赫连比也不够死!”刘子安不为所动,疏冷的声调在空气中传送。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赫连比凛然拒绝,颇有豁出去的打算。
就在赫连比猛地提振真气凌空跃起,打算破窗而出时,刘子安自怀里摸出珍珠般的暗器朝他射去……
“啊!”赫连比险叫出声,原本抓紧月牙儿的手应声放松,却在落地之前又提了口气抓住她。
这时,另一只手也来到月牙儿左肩,单手与对方过招,招招凌厉,击得赫连比身形微晃,脚下连遣,若不是他死巴着月牙儿的肩头,只怕会跌坐在地。
“还不放了他!”刘子安掌风愈发狠劲。
“她是我的人!”赫连比像头疯了的困兽,继续迎战。
双方人马也在这时厮杀了开来,桌飞椅裂,一片凌乱。
刘子安真怕这一拉一扯弄断了月牙儿的手臂,出招也就不免有所顾忌。
赫连比看在眼底,打算再度使出小人伎俩毒死他,才一抬手,却为月牙儿所阻——
“小心!”月牙儿此时挣脱了出来,却在瞬间被两人分别拉住衣袖,嘶地一声,那雪白水袖立即分家。
“啊——”惊愕之声却是出自月牙儿身边的兰、竹、菊三名贴身女侍卫的口中。
刘子安则趁机朝赫连比的胸口击出致命的一掌,只见对方连退了几步,旋即口吐鲜血,瘫坐在地。
阿苏打见状,火速杀近他的身边,利落地搀起他的主子,“王,你没事吧?”又对身边厮杀的人喊道:“退!”
这一群大漠硬汉便在眨眼间蹿出小屋。
霍风意欲上前去追,却为刘子安所阻,“不用追了!”
他们称那汉子为王?
王……赫连比……难道他是匈奴王储赫连比?!
奴匈王储赫连比怎会来到中原?又为何在此出现?
一连串的问号在刘子安脑中翻滚着,他来到月牙儿的身边,“应弟,你还好吧?”
“我没事。”话甫落,却见自己的玉臂裸里,净白的右臂上方有着半指大的瑰红胎记。
最令人讶异的是,它的形状宛如月牙,红白对衬让人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望着刘安失神的目光,月牙儿一时间语塞,羞煞极了。
兰、竹、菊三人连忙将床头的披肩,罩上月牙儿身上。“小的该死。”双双跪地,解除了她的尴尬。然而那香凝如脂的纤纤雪臂,却已印入刘子安的眼底。
刹那间,他的心口不住地跳动,直视着已被袍子买住的雪臂。
那块瑰丽的月牙胎记,犹如火烙的红铁,熨烫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分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却像受到惊吓的鸟群在脑中飞蹿,怎么也止不住……
突然,赫连比先前曾经说过的讽喻,倏地爬上心头——
应弟会是个女红妆吗?
不!不可能。
几近崩裂的心弦,却为不确定的答案,震荡不已。
“谢谢大哥救命之恩,小弟衣衫不整,不留大哥了。”平静如水的声调、沉凝稳健的神彩,登时化解刘子安的疑虑。
“哦,哪儿话,应弟,你也早早休息。”凝神相对,刘子安那双深邃明眸,再次盛载迷离。
谁教应弟那白玉雕琢的容颜、娇艳欲滴的绛唇、纤葱的玉臂、宛似蒲柳的身姿,委实……委实像个女孩家!
夜深,月朦胧,他的心更混沌……
第四章
“爹,我不管啦,您得打点宫中的老臣,为女儿说项。”秦媚娘使出浑身解数,向面前已逾花甲之年的老者撒娇。
不待老者回话,他身边的慈容女子倒是发言了。
“媚娘,别烦你爹了。他一直不愿女儿嫁人官宦之家,更别说嫁人帝王之家。”
“娘——您怎么也和爹一个鼻孔出气嘛!”她索性撒赖到底,硬是逼爹娘如她所愿。
“不得无礼。”秦桐终于开口。
想他一生在帝王之家授业,虽说,师恩大于一切,但陪这些身份特殊的王孙公子读书,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稍有疏失,轻则被撤职;重则身败名裂,抑或是诛连九族,简单的说,终日是提着脑袋过活。
如今,他仅剩的么女,也想学她的姐姐们嫁人深宫,怎不教他忧心忡忡。
“娘——”她执拗地柔性反抗。
“难道你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秦桐冷眼睇着家中最美的小女儿,感慨万千。
“宫门是不是真的深似海,女儿是不知,但每个姐姐回来省亲时,哪一个不是风光十足、排场阔绰?”秦媚娘反驳道。
“那只是表相!”他厉言道。
“爹,自古至今女子的婚事哪一桩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说,这是天下女子共同的宿命,那么,女儿宁愿嫁人鸿门世家,也不愿下嫁贩夫走卒。”秦媚娘执意表态。
“你——”秦桐一时哑口无言。
“爹,怎么说,您也曾是安哥哥的西席,我们亦是江南四大望族之一,虽不尽是门当户对,倒也不算是过分高攀,您就成全女儿吧。”对于自家的身世,她可是信心十足。
“你可知他的身份,未来又可能是何等尊贵?”秦桐再警示女儿。
“当然知道。我对安哥哥——您是知道的,至于他未来的身份,对我而言,自是锦上添花,说不欣喜是欺人;但即使他无冠冕加身,我亦会求爹爹为我说媒。”
“唉!”也罢。
秦桐不发一语,心中已有定案。
离开娃娃谷之后,刘子安与月牙儿一行人仍旧结伴而行,悠闲地往洛阳前进。
一个月下来,月牙儿发现刘子安身边的贴身侍卫霍风,每隔一星期总会在子夜放出信鸽。
由于好奇心作祟,某夜,她抓住一只欲往南飞的鸽子,并从它的脚环下取出一张纸片,上方只有三个字——揽翠湖。
这是什么意思!
按字面上的解释,刘安放出的信鸽,只说明一件事——他们现在的位置。
他需要向谁报备他的行踪?
打从结识以来,他予人的感觉,风流不羁,事俗之事根本不萦于胸。如今他规律而不间断地释放信鸽,告知自己所在的地点,这意谓着什么?
尽管疑惑,她还是重新将信条绑回鸽环上,送它飞回天际,便匆匆从屋瓦上一跃而下。
“什么人?”月牙儿这时惊动了在揽翠楼后花园散心的刘子安。
是他!他怎么也没睡?
月牙儿扬起水袖,连忙作揖掩住她的惊讶,“原来是大哥啊。”
“应弟?”月光下,霜白儒衫的月牙儿更显澄净,晃眼间,刘子安几乎错认他为女子!
怎么回事?
自从那日见过他晶莹赛雪的肌肤之后,离谱地连夜里也梦见应弟成了女儿家,从此夜夜不能成眠。
今夜,又是如此!乍醒后就再也睡不奢,他只好对月苦思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大哥,夜深露重,还有雅兴赏月?”月牙儿窥见他为自己失魂的眼神,忙不迭地找话题化解尴尬。
“小弟较胜大哥我吧?”刘子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兴逗弄月牙儿的念头,但挑逗的话就这么溜口而出。
“大哥?”她有些错愕。
他的眼神怪怪的……怎么带着点“调戏”的成分?
男人与男人间的对话,不该如此吧?!
“否则怎么会沿坐屋瓦之上,以求更近月呢?”爽利的笑声旋即充塞揽翠楼的后花园。
月牙儿连忙抿唇一笑,算是呼应他的说辞,“大哥真会说笑。”
“来,陪陪我这个失眠的人吧!”他顺手将月牙儿的肩头搂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