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还不一样都是人。」
「那不一样的,大将军一定都是英明神勇,气势不凡,每个人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大将军好』,然後为了显示自己的身分地位,一定要端出该有的架子,随便应一声『嗯』。」七八已经在旁边演起来,想像自己就是仇放。
「然後啊,还要站上点兵台,对几万名的士兵说:『我们一起去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好不好!』真是威风极了,意姐儿你说对不对。」
「七八,我到今天才发现,你不但笨,还疯了。」柳忆意无奈的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是这样啊……那你说说看,仇哥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很好,有很大的房子,很多佣人,很多银子。」柳忆意淡淡带过。
「真的吗?既然那么好,那你干嘛要走?你不是最爱银子的吗?既然仇哥有那么多银子,你应该赖住他不放才对啊,也不用在这里那么辛苦做生意了。」
「你那是什么话,我可是有骨气有尊严有理想的,怎么可以因为他有几个钱就赖著他?」柳忆意啐了一声。
「是这样吗?」他记得意姐儿的名言就是「哪儿有钱就往哪儿去」,怎么突然转性,谈起什么理想抱负了?
「当然是这样,要不然你以为呢?」怎么能够告诉七八,人家当了大将军以後就是身分下凡的人,像他们这种没什么好出身,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留在身边。
「我还以为你和仇哥又吵架了,所以才会离开,对,应该是这样子,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离开?」
「七八,你是太闲了,闲到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既然如此的话,後面的柴去劈一劈,再把所有的房间扫一这,棉被拿出来晒一晒,还有……」柳忆意念了一堆事情要七八去做。
「哇……意姐儿,你好狠的心啊,分明是要累死我嘛,像你心这么狠的人,仇哥怎么可能会要你……好啦好啦,别打啦,我这就去做。」
少了七八在耳边聒噪,柳忆意终於得到一时丰刻的平静,但刻意想遗忘的人却被七八下经意提起,让她的心里起了一丝丝涟漪。
他现在不晓得在做什么?会不会偶尔想起她?
不、不可能的。
他身边那么多美女,享受都来下及了,怎么会有时间想起她。
算了,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下同世界的人,相信要忘记他只是迟早的事,她一定办得到的……
柳忆意甩甩头,把那个恼人的身影甩出脑外,这时刚好有客人上门,她连忙迎上去招呼。
上门的男人身材高大,可却带了顶斗笠,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楚面目。
「客官,请进。」她体贴的把椅子从桌下拉出。「客官今天是想要打尖,还是吃饭?」
「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好的,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沙哑难辨,若不是天生的,就是特意装出这样的音调,好掩藏自己的声音,而且坐下来那么久了,并没有想把斗笠拿下来的意思,像是下想被人认出他到底是谁。
柳忆意虽然对他这样的行径感到有些奇怪,但来者是客,只要他付得出银子,她也下好多说什么。
多看了他一眼,柳忆意转身到厨房去吩咐。
不一会儿,他要的酒菜都已备齐,只见那男人大口喝酒吃菜,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桌上的菜就被扫荡一空。
「掌柜的,算帐。」
柳忆意听见连忙走过去。「总共是十六两。」她笑著说。
可那男人一听到这个数目,突然大拍一下桌于,倏地站起身。「十六两?!这几道寻常菜就要十六两,敢情这儿开的是黑店?」
「客官您怎么这么说呢?您叫的这几道菜都是本店的招牌菜,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您瞧这道花开富贵,里头的百合可是现采的,再加上昨晚盛开的昙花,还有洞庭湖刚捕获的螃蟹,光成本就不少了,还有这盘招财进宝,饺子里馅儿由鱼翅、鲜虾混合而成,饺子皮也是现做的,这样的菜色只要这种价钱还算便宜了,怎么会太贵呢?」做生意以和为贵,柳忆意压下气,好声好气的说。
「好吧好吧。」男人看起来被说服了。「真是,伶牙俐齿一点都没变。」低声咕哝著,一边往腰间掏去。
「客官您刚刚说啥?」他说什么没变?
「没什么、没什么?」他在腰间掏了又掏,可半天却没掏出个什么东西,然後又往包袱里摸了摸,也还是没摸出什么东西。
「赊帐。」最後男人只说了两个字。
你跟我扯了那么多,就是想要白吃?!
要不是她还有点理智,早就想赏这个来白吃、又嫌她开黑店的男人一耳光了。
「对不住,我们这是小本经营,不赊帐的。」
「不能赊帐?可我就是没银子,你看要怎么办?」男人双手一摊,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样子。
「客官真是爱说笑。」柳忆意乾笑几声。
「我没有在跟你说笑,我是真的没有银子。」那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再正经严肃下过。
听出他说的是真的,柳忆意忍不住提高音调。「什么?!你没银子?你没银子还敢上门来白吃白喝,一开口就要了我们店里最贵的菜。」看他好手好脚的样子,没想到竟是个无赖。
「可我吃都吃了,难不成你要我吐出来。」说著他真的做了个准备要吐出来的动作。
「跟我见官去,我今天非要给你一点教训不可。」她还真的没遇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要不这么著,我在你这里做工抵债吧!」那男人笑了。
她还是一样这么活力十足,个性一点都没变。
「做工抵债?」
「是啊!」那男人拿下斗笠,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映入柳忆意的眼里。
「你……你怎么……」见到男人的真面目後,柳忆意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惊讶的看著他。
「意儿,我好想你。」仇放一把抱住柳忆意,将头埋在她的发问,嗅著他熟悉又怀念的味道。
他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发现自己的心终於在见了她之後安定下来。
在事情解决以後,他便逼迫李颐在最短时间内,想办法解除他的官职,会做这个官完全是为了诱敌,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他对官场也没有任何留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柳忆意,向她解释清楚那天会那样对她的原因。
柳忆意被他紧拥著,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涌出狂喜,也想对他说,她也一样想他,可这个念头只出现一下下,就马上被怒气取代。
她用力推开他,眼神恶狠狠的瞪著他。「仇放,你这是在耍我吗?」
「意儿,你怎么这么说?」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到这里,他已经不眠不休赶了好几天的路,马也换了好几匹,难道她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脸上的疲态?
「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玩具,可以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被你那么难堪的赶走以後,现在你上门来说一句『我好想你』,就要我忘了你的所作所为原谅你吗?我告诉你,办、不、到。」
「意儿,你听我解释。」他就知道她误会了,而且也早料到见了她之後有一场硬仗要打。「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说那些话都是为了你好。」
追命门不知何时会找上门来,若她留在那里只会增加自身的危险,他没有把握在对付追命门的同时,还能保她周全,可她打定主意要留在那里,他不得已只好想出这样的方法把她气走。
「既然那是为我好,那你现在还来这里做什么?」他以为她还是三岁娃儿,只要随便安抚几句,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意儿,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相信我,事情是这样的……」他把前因後果很快交代一递,原以为她听了後气就会清,但看起来她的脸色还是很凝重。「你难道不相信我?」
「你话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意儿,你都已经知道原因了,气怎么还没有消?」他从来不曾把心思花在姑娘家身上,总觉得误会解开也就没事了,没料到柳忆意还是下假辞色。
「我并没有生气,刚才那桌菜就当是我招待你的,你可以走了。」
听了仇放的解释,虽然心里已经有些释怀,但是却也让她更深的体认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差异。
她是青楼出身,他是个大将军。
她一辈子都注定是个平凡人,可他却是个武功高强、交游广阔的人,随便都可以闯出一番大事业。
就算他今天留下来了,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与其到那时伤心,不如现在就不要开始,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意儿,难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他以为他做了这许多,就算他不说出来,她也应该明白的。
柳忆意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