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子的御令是谁敢违抗就格杀勿论,御林军只负责行命,可不管这些人的命到底值不值钱,因此拔出配剑,见有人阻挠就杀头,一下子便让喜气的大厅变成腥风血雨的地狱。
“不准杀人!”白子仅嘶声大吼,冲过去挡开御林军没有人性的杀戮。
“住——手——”怀聿惊慌大喊,冲过去抱住老管家往血泊里倒下的身躯,控制不住的大吼:“通通给我住手!”
这一声好比雷响,震动了整座寒水阁,也几乎震聋了所有人的耳朵,更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像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动也不动。
“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怀聿抱着老管家血流如注的身子,怒吼的声音带着痛苦的沙哑。
老管家勉强牵动唇角,“我这条老命是你……救的,就等这么一天……报答……报答你……”语毕,奄奄一息的倒在怀聿怀里。
“老——管——家——”怀聿悲恸嘶喊,泪水无法控制地滚下脸庞。
谁说他不重视生命?他只是从来都没表现出来而已。事实上,任何一个人的命对他来说都比自己的命重要。
柔儿整个瘫软地跌坐在地上,看着一具具的尸体横躺在血泊之中,惨白的脸色逐渐发青,急促的呼吸显示着她快要昏倒了。
一大票人几乎都被坏事留下的泪给震撼住了,每个人都怔忡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唯独那名将领,那是个真正的冷血动物,他根本不用这场面有多悲凄,一这命令再次下达,就将怀聿架走了。
柔儿眼见怀聿身影逐渐消失,整个人才回过神来,一古脑的拔腿冲了过去,“放开他,放开他——”她像疯了似的大吼大叫,胡乱的扯着御林军抓着怀聿的手,但嬴弱的身子才被那么轻轻一堆就摔倒在地上了。
怀聿看了跌倒在地上的柔儿一眼,那眼神深得像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子里,浑厚低沉的说了句:“你要保重。”便被御林军往大门外拖了出去。
没有人看见他的泪像溃堤的洪水般在眼眶泛滥。
“怀——聿——”柔儿摇晃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追过去,但却被白子仅扯住了手臂。
“不要再追了,柔儿姑娘。”白子仅拉住她。
“怀——聿——怀聿——”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伴随着满眶的热泪,惊天动地。
“柔儿姑娘。”白子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放手,我要去找怀聿,放手,放——”她愤怒地转过头来,赫见拉着她的人是白子仅时,泪眸顿时转为犀利,直直的射入他的眼底。
她那种充满“恨”的眼神让白子仅猛然揪紧了心,骇然地松了手。
“啪!”一个清脆,但对他来说却不痛不痒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他错愕地睁大眼眸,不明就里的瞠着满眼忿然的柔儿,“你……”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口口声声说怀聿是你的好兄弟,可是你却出卖了他,你不是人,你连那些下人都不如。”柔儿绝情痛喝,恨不得一刀杀死这个狼心狗肺的伪君子。
白子仅连退数步,揪紧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痛得他无力说话。
她竟然认为密告的那个人是他?他白子仅一生光明磊落,在她的眼里居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他为了她跟怀聿,牺牲自己的幸福,请天子颁下阎罗令,决定由自己来收拾凌云仙子那个烂滩子,可是,他的付出却在这一刻变得毫无价值。他痛苦的掩面,强力忍住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像怀聿那么冷酷刚强的男人也会掉眼泪,因为一个人在无法承受痛苦时,它就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柔儿逼近他,尖刻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勇敢象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值得交心的朋友,我和怀聿更把你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可是……你却出卖了怀聿,出卖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子仅激动的大吼:“我没有、我没有,相信我,绝对不是我。”他承受不起她对他的刻薄,那种感觉得想死掉。
“这场婚礼不对外,你是我们唯一宴请的宾客,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柔儿咬牙切齿的说,一对翦水眸子瞪得斗大。
“是……”他说不出口,虽然他知道,除了凌云仙子没有别人会做这种缺德事,但是一个丈夫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妻子,他怎能把她掀出来,更何况他就是说出来了柔儿也未必会相信,因为在婚礼前他就已经信誓旦旦的对她表示,他已经“摆平”凌云汕子了,现在说出来,她说不定还会认为他在推卸责任,那将有损于他的男子气概。
“还会有谁你说啊?难道你要说是凌云仙子吗?你不是告诉我,你已经将她‘摆平’了,她根本不会是这场婚礼的阻碍,可为什么事情却变成这样?你说啊,为什么?”柔儿激烈的喷吼,泪水还在脸上爬着。
他又退了一步。他猜得可真准,就算地说出来了她也不会相信。他冷哼一声,唇边的肌肉因痛苦而灵搐。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低声丢下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怀聿的。”便一路跌撞的出了寒水阁大门,留下再也无法假装坚强的柔儿瘫倒在地上。
* * *
柔儿几乎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没有怀聿她几乎没有了生趣,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一切像是都失去了意义。
怀聿……
她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听说天子最恨人家触犯他的禁忌,怀聿这次犯的是死罪,绝无活命机会。
她到现在还没死就是为了等那一天的到来。听说犯了死罪的人在处死前都会被拉去游街,然后当众处死以彻效尤,她现在就在等那一刻,等着跟他一块儿死,虽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心愿了。
爹,娘,原谅女儿不孝,无法再回去跟你们团圆,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她潸然落泪,晦暗的眸子充满了椎心之痛。
外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她的泪没有停止,却眨着眼睛看向门外,气若游丝地问身边的丫环:“外头……
为什么这么……吵?”
丫环含泪垂眼,“是……是左护法被拉出来游街了。”
柔儿先是一愣,然后淡然一笑,自言自语着:“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主母。”丫环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不要哭。我终于要完成心愿了,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才对啊!”柔儿低声说,含笑的眼眸带着凄楚的泪光。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没长眼睛——”丫环的怨声被柔儿阻断。
“嘘,不可以骂老天爷,那会遭天谴的。”柔儿低声警告,柔弱的说:“扶我出去。”
丫环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将只剩下意识在强撑生命的柔儿扶下床,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跑了进来,手上握着一张信函。
“主母,右护法交代我将这信函交给您,他要您马上拆开来看。”
“我不看。”柔儿对他的恨依然存在,赌气的说。
“不行啊,右护法说这关系到您跟左护法的前景,非要您马上看不可。”那名下人焦急地说。
关系到怀聿?“给我。”她几乎“抢”过信函,快速拆开——
柔儿姑娘:
我在门口安排了两名侍卫,你快跟他们走,他们会带你到时空之门去,我救了怀聿之后会马上带他赶过去,你快出发吧!
柔儿震惊的全身发抖,白子仅他……天啊!他竟然要劫人犯?那可也是死罪啊!万一……万一出了差错……老天!
她是不是真的误会白子仅了?
丫环扶住柔儿摇摇欲坠的身子,“主母!”
“快扶我出去。”她虚弱地说,在丫发的搀扶下步出寒水阁。
果然,门口有两名暖月居的侍卫站在混乱的人群里,见到柔儿立即以严肃的口吻在她耳边说:“咱们快走。”立即搀扶着她快速往时空之门飞奔。
* * *
他们已经在时空之门前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可是却仍不见白子仅与怀聿的踪影。
柔儿担心死了,深怕有个万一。她本来是想跟怀聿一起死的,谁知道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万一……万一连累了白子仅,她大概就是死也不会安心。
天啊!她着急担心得头发都快白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来呢?正当她急得控制不住想去找他们时,却见一大票御林军正追赶着身受重伤的怀聿与白子仅往这方向奔来。
“怀聿……”她低呼出击,眼里被怀聿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的狼狈样震慑住。
她看不清他身上有多少的伤……只看见他正摇摇欲坠的被白子仅半背半扶着往这里跑过来;而白子仅,他几乎满身是血,但却依然死命的保护着怀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