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别走,我加妳百分之十的薪水。」
她的脚步依然稳定。
「百分之三十,妳只要煮饭给我吃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想到再也吃不到这样的一顿家常饭,他更加心急。
这……听来有点诱人,她的脚步迟缓了。
「百分之四十……」他再喊价。
这薪水可比她辛辛苦苦做会计兼企划,每天加班做牛做马来得高多了。
「百分之五十,这是最多的了。」
她转过身。「好吧!成交。」
彼此达成了协议,她慢吞吞的又踱回了餐桌,而他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晚上十点多钟,她洗完澡,已是浑身疲惫不堪,只要再一分钟,她就会入眠了。
昨天她还在台北,惴惴不安的想着要到一个新环境;今天,她已经置身在这栋大房子里了。
对于这个环境,她还在适应中;对于这间房子,她已经没来由的有了好感,这是一间太可爱的房子了,很有个性、很特别,唯一的缺点就是房子太大了,而住的人太少了,显得空旷而冷清。
而房子的男主人,是一个高大健壮得像建筑工人的老板,他有对温暖的眸子,笑起来有几分孩子气,还有一份憨厚和一份的直爽,他怎会一个人住在这栋豪宅里饿得让他不惜花费重金只为了请一个厨子。
从阳台上看下去,整个庭院尽收眼底,远处还有点点灯火,微风轻送,不知名的虫子径自喧闹着,都市的尘嚣在此时都早已远离了,她独品此时的静谧安详。
第二章
天亮了。
从阳光移动的位置,约莫也可以估算出该是起床的时间了。闹钟被鸟叫声所取代,这对她而言可是个新鲜的经验。
下楼后,环顾一下这间大房子,仍觉得震撼,虽然还没有全部完工,但就眼前所见的部分来看,足可想见它绝对可以名列特色豪宅。
一边做早餐,一边想着今天要进行的工作,得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以及食物。
方刚也进了餐厅,穿着一件牛仔裤、一件已经汗湿的T恤,额上也已布着汗,看他的样子,像是早就醒来了,而且也运动过了。
「刚好,菜都弄好了,准备吃吧!」她一边摆碗筷、一边招呼着。
他心满意足的喝稀饭配小菜,才一会儿,他又递过来空碗。
「再给我一碗。」这话对厨子而言真是最高的赞美了,她高兴得又盛了一大碗。
这个雇主最可爱的一点,就是对她煮的东西非常捧场,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等会儿我要去买一些菜和一些生活用品,调味料之类的。」她向老板报告。
方刚点点头,递给她一本存折和一张卡片。「这里有三十万先当作是生活费,妳要买什么东西就从里面拿,水电费什么的杂项也从这里领,不够的话和我说一声。而我的秘书会固定将薪水汇到妳的帐户,妳和我公司员工的福利一样。」
听来真优渥,工作内容听来也轻松,她乐得接受了。
时间飞快的流逝,一天就在忙碌中陪束了。
吃完晚餐后,她收拾好餐盘,心里松了口气。
等她走到客厅时,见到方刚坐在客厅看电视,动人的英文老歌哀伤的响着。
而他正用手拭着脸,原来脸上已经爬满了泪,发现她走进来,他尴尬的别过头,胡乱的用手抹着。
「你怎么了?」她有趣的打量着他,难道饭菜难吃到他要痛哭流涕?
「咳,看……看电影……」
她瞄了一眼电视,知道这部是描写亲情的影片,小男孩和养父相依为命,养父去世后,他只能到处流浪去找亲生的父母。
她玩味的盯着他,这么容易感动的男人,可能也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吧!
「我想安慰你,要怎么安慰你才好?」她认真的说。
他瞪着她,脸色已经微微涨红。「妳只要装作没看到就是安慰我了。」
闻言,她笑出声来,看他脸上还有泪痕,又强装无所谓的样子,像个别扭的小男孩。
「好吧!我没有看到。」她再一次强调。「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看到。」
他瞠着眼,硬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回过身,她做个鬼脸,看来老板的脸挂不住了。
她搬张椅子坐在庭院里,看着月色,只觉得满天的繁星比台北看来亮多了,耳朵听着不知名的虫鸣,这才想到,已经有多久了,自己不曾有这样悠闲的心情乘凉。在这个乡间地方,在这栋宅院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
「小河弯弯,月色明亮,船儿带我去流浪,看花儿,看星星,船儿不要停……」她轻轻的哼唱着。
方刚正从房子内走出来,脸上的泪痕已经不见了。
她深深的坐在椅子里,第一天穿着的套装显出都市俪人的干练,而今天穿着简便的七分袖和一件牛仔短裙,展露一双匀称的美腿。
才两天,她已展露出一些戏谑、几分调皮,还有一分的张扬,看来她适应得很好。
「喝茶吗?」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壶鸟龙茶。
他就着壶口,咕噜、咕噜的连灌了一壶。
她看得目瞪口呆。「那茶是细细品味的,不该牛饮。」
他一抹嘴,简单的说:「它是拿来解渴的。」
可能是嫌热,他又脱掉了上衣,光着健美的上半身,她真的很难把视线从他的胸膛挪开,因为他的身材颇引人遐思。
若不是两天的相处,知道这老板好像满正派的,她真会怀疑他是不是暴露狂,他总裸着上半身走来走去,有好几次,她都不小心多看了好几秒呢!
谁说美色对男人才有诱惑力,对女人的杀伤力也是不小。
她所坐的椅子不够舒服得让她可以仰看天上的星星,她嘟囔几声,「应该要有一把躺椅的,在这里乘凉一定很舒服。」
他沉吟一下,打量着她身下的椅子,像在思量着什么。
「这么大的房子够一连的军队住了。」他不怎么爱说话,她只好找话题了。
这间大宅的主人是很神秘的,她却没有什么兴趣去探问别人的私事。但偌大的庭院只有两人大眼瞪小眼,不和他建立良好、友善的关系,这日子只怕也很难熬。
「这里以前就是我家。」
他的眼光落到了前方,一个遥远的地方。「我在这里出生,在我小的时候,这里被大火烧了,成为一片废墟,在一年多前,我重新把房子盖了起来……」
或许在这样的月夜下特别容易吐露心事,或许她略带低哑的嗓音听来很温柔,眼睛也很温暖,让他不自禁的说出平常不愿说的话。
她的声音不禁高了三度。「这房子是你自己盖的?」
他点头。「应该说这房子是我自己亲手设计的。」
哦……她打量着他,有点难以想象他不是一个建筑工人,而是个建筑设计师。
他说:「家是最重要的,人一辈子都住在家里,如果家里不舒适、不温暖的话,那就很可悲了。家承载着住的人的记忆,和喜怒哀乐,所以,应该按照住在里面的人的需要来盖房子。」
讲到这话题,他显然有了好兴致。「房子是要能住很久的,像外国有很多的老房子,一住就是上百年,住了好几代的人,那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建筑物而已。」
她自小父母双亡,由祖母一手抚养长大的,而祖母在前几年也去世了。自小,她就像无根的浮萍,总是飘来荡去的,对于这种感慨更加深刻。
「那房子为什么只有盖一半?」
他爬了爬头发,显得有些苦恼。「盖不下去了,没有灵感,不知道怎么盖才好。」
听来真随便,她瞪着他。「盖的时候怎么不想清楚?你看看,现在这里真像一个工地。」
「设计图早就画好了,但是,动工之后,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才发现,我并不知道以后要住的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房子就盖不下去了,现在已经空了快一年了。」
所以,房子才会维持在这么奇怪的状态,房子的外型结构已经完工了,但屋里还有好几间的空房,而庭院也呈现荒废停工。
她喃喃自语:「听来真浪漫。」
多少人一生奋斗就为了拥有一间房子,而他空手建一个家,不也是一个美丽的梦想。
浓黑的眉不自觉的揽紧。「别说我浪漫,我起鸡皮疙瘩了。」
「呵,你这个浪漫是属于成人的浪漫,不是小孩似的家家酒。」
这对原是陌生的男女,因缘际会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在这个月夜下,竟越谈越投契。
「妳为什么要来这里,很多年轻的女孩子不愿意待在这种乡下地方。」
闻言,她的唇一抿。「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不想看到太多的人。」
她不愿再多说,但话语间已透露出淡淡的哀愁。
「每个人都有他害怕的和世俗的一面,要是在意别人的想法,那真是不用活了。」
这话让她的心蓦地一动,一开始,对他谈不上什么好不好感,只把他当老板看,她只想工作领薪水,至于其他的,她不想去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