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不起它嘛,来美国这些年,全是它载我四处去,真的。”她朝他招招手。
他以眼角的冷光再瞄了车子一眼,“我从没坐过这样的烂车。”
她笑了笑,“凡事总有第一次,进来吧!”她边说边弯身过去,拉住他的大手,要将他拉入车内。
这个女人似乎不明白什么叫“放弃”!周蔚伦看着她笑盈盈的脸,脑海中的警钟响起,要他离开这样的女人,但他的双脚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的移动身子,坐进这辆小车子里。
老天!他浓眉一皱,他的长脚甚至无法在座位上伸直,更甭提这空间及座位让他有多不舒服了。
“忍耐一下吧,帝国饭店离这儿不远。”她看着他,觉得他跟这辆破车看起来一点都不搭轧。
他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住帝国饭店?”
“我是圣塔罗医院的护士,当然知道应邀而来的顶尖医生们全被安排住宿在帝国饭店。”
他扬了扬眉,“但我在医院没见过你。”
她点点头,“你们在西栋大楼,而我是东栋大楼的护士,自然没机会瞧见彼此了,不过……”她乐然一笑,“现在见了,也来得及。”
“来得及?”
她再次点点头,“我对你一见钟情,我们的感情还是可以发展,不是来得及吗?”
“我想你搞错了吧,我可以跟你做爱,但绝不谈情说爱。”
“嗯,那好吧,先做爱。”她有点羞涩的同意后,这才发动引擎,而车子在一阵怒吼、一阵抖动后,便像乌龟在爬似的缓慢上路了。
* * *
帝国饭店的迎宾大门前,周蔚伦顶着一张扑克脸下车,步伐优雅的走到一旁,啼笑皆非的看着宋友筑将那几乎可称为破铜烂铁拼装成的老爷车交给饭店的泊车小弟。
他抿抿唇,很佩服她,瞧她脸上没有一丝忸怩的羞惭,好像她开的是名牌车,他摇摇头,走进饭店大厅。
“医生,你的房间几号?”宋友筑跟着他进入饭店,随即压低声音问他。
周蔚伦瞥了并肩走在自己身旁的她一眼,撇撇嘴角,“开房间还怕别人知道?”
她脸儿一红,呐呐的道:“才不会呢。”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到柜台拿我的房间钥匙?”他边说边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踱到他身旁,弯下腰,与他冷冷的视线平行后,喃声道:“你去拿不更好?”
“是你主动要找我上床,那就主动的去将该做的事做好。”
这是什么论调啊!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呃……我是头一回献身。”
他挑高一道浓眉,“你是处女?”
她本想点头,但连忙紧急煞车,改摇摇头。现在的男人是闻处女色变,总以为要负责任,就不敢要了,她可不能让他临阵脱逃。
“不是处女就别装一副羞赧状,去拿钥匙,早点办完事,早点一拍两散。”周蔚伦的口气仍很冷。
闻言,她只好硬着头皮到柜台拿钥匙,但在接近柜台时,又走了回来,“医生。”
“又怎么了?”他口气很不耐烦。
“请问贵姓大名?”她噘起嘴儿反问。有没有搞错啊,像她这样的女人可是很多医生抢着要呢,她要献身,他却一副很勉强接受的样子!
“周蔚伦,一一○六室。”
“嗯。”她撇撇嘴角,若不是一眼就看上他,她才不会还ㄍㄥ在这里呢。
周蔚伦看着她走到柜台前,跟柜台小姐说了些话后,柜台小姐询问的目光随即看向他,他点点头,柜台小姐便将钥匙交给宋友筑。
宋友筑神情复杂的走近他,她看起来就像要跟他上床的样子吗?不然,她跟柜台小姐拿个钥匙,怎么那女人就露出一副暧昧的表情?
周蔚伦从沙发上起身,优雅的迈开步伐,朝电梯走去。
宋友筑摸摸鼻子,看着手中的钥匙笑了笑,她从皮包里拿出手机,拨给了方毓月,“喂,毓月吗?我是友筑,我正押着一个我看中意的男人到饭店来开房间呢,我告诉你,我的真命天子就是他了,我绝不会让他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呃……恭喜你了!”另一端的方毓月因为心情太差,口气不怎么开心。
她太晚到会场,找不到停车位不打紧,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停车位—一个白目的臭男人居然拍了她的位置,结果她到会场见不到友筑跟芷妮,以为她们全上台了,便急忙跟着上台,没想到又被那个白目的臭男人给扛在肩上离开会场,她气到这会儿都还睡不着觉呢!
宋友筑见好友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这才想到她没到会场的事,“对了,你干么放我鸽子?先前手机也不通。”
“我哪有放你鸽子?我只是迟到而已,被个臭男人……”
“宋友筑,你到底上不上床?”周蔚伦突地一把抽走宋友筑的手机,还自作主张的将她的手机关掉。
宋友筑错愕的看着他,“喂,周蔚伦,我朋友话只说一半……”
“那就继续谈好了!”他冷冷的将她的手机塞回给她,另一手则将她左手的钥匙拿了过来,转身进入电梯。
她咬咬下唇,这男人真是自大狂妄得让她想放弃,但一想到第一眼怦然心动的感觉又舍不得放手。
她一个箭步的上了另一台电梯,按了十一楼的按钮,仰头看着楼层的号码灯一直跳到十一,在“ !”一声门开后,便急忙踏出电梯,一眼就看到离她已有一小段距离的周蔚伦。
“周蔚伦!”她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对她追上来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他走到转角的房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他前脚一进入房间,她后脚也跟着走进。
周蔚伦冷笑一声,脱下西装外套,拉掉领带,解开衬衫前襟的扣子,露出壮硕赤裸的胸膛,再看了看显然还在状况外的宋友筑一眼后,便踏入浴室。
没多久,宋友筑就听到哗啦啦的冲澡声,她脸红心跳的盯着这间高雅宽敞的单人房,润润唇,走到柔软的床上坐下,看着前方以玻璃隔间的浴室内,在水花的蒸气下,隐约可见周蔚伦赤裸的身影……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喃喃的道:“要忠于自己的感觉,既然认定是他,就要勇敢的接近他,加油,宋友筑,你的男人就在那里,你的梦想就在那里……”
像是要自我催眠似的,她喃喃的做好心理建设后,脱去身上所有衣裳,赤身裸体的进入浴室。
莲蓬头下,周蔚伦的褐色眼眸仍然冰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她那晶莹剔透的胴体的刹那,他一向冷绝不动的心湖居然震动了一下,不过,那应该只是瞬间反应吧,他对女人只有性欲的需求,对爱情从不感兴趣。
抽离了思绪,他看着她腼腆的笑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伸出手,将她拉往莲蓬头下,抬起她的下颚,在喷洒的水柱下,俯身给这个在明天他就会忘记的女人一个拥吻……
在水花喷洒的玻璃隔间内,一男一女的身影逐渐接近,爱抚的手来回的游移,一直到古老的律动展开,两人合而为一……
* * *
日本 神户
时值春日,神户郊区的一栋独立豪宅,前后院里被粉红、纯白的樱花渲染成一片,而豪宅采传统的日式建筑,深咖啡色的原木建材,肃静中不失文雅,文雅中又见气派,光是入门处的日式园景及雕塑造景就有上百坪,而豪宅有两层,占地近千坪,每一个客厅、回廊、卧室、浴室都装潢得古色古香,摆饰品全是高档货。这就是享誉日本侨界“乔博集团”第一代总裁周宜峰夫妇、子女及儿孙辈三代同堂的住所——樱之邸。
乔博集团是个横跨欧、亚、美三大洲的跨国集团,涉猎的商务遍及食衣住行育乐,每年在饭店、观光、百货及科技方面的总营收就达上千亿美元,而周宜峰的妻子是日本经贸首长的女儿羽生亚子,因此周家在日本的政经界也有良好的关系。
两人仅孕有一子周南杰,他在三十岁继承家业的那一年,娶了父母安排的世交之女沈伊谨为妻,其子女分别为周书婷、周蔚伦。
此时,气派宽敞的日式客厅里,周宜峰夫妇、周南杰夫妇及周书婷五人端坐在咖啡色系的丝质衬垫上,个个表情严谨,连三十五岁的周书婷也是一脸严肃的神色。
“蔚伦今天回来,是不是?”八十九岁的周宜峰满头华发,沉稳严峻的脸上虽布满皱纹,可一双黑眸犀利,仍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是的,父亲。”周南杰六十岁,两鬓灰白,穿着与父亲相同的黑色和服,却少了父亲那份强势,不过,倒也叫人不敢轻忽。
周宜峰点点头,冷冷的对着一丝不苟的孙女道:“到市立医院去一趟,直接跟院长说蔚伦辞职,门诊请他取消,另外,蔚伦也将退出心脏科的研究部门。”
“是的,祖父。”周书婷外貌清秀,但过肩的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髻,戴了一副金边眼镜,身穿黑白格子的香奈儿套装,整个人看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多岁,然而这几乎已成了周家传统的束缚及颜色,除了黑、白及素色衣服外,周宜峰一向不许晚辈穿着花花绿绿过于鲜艳的颜色,他认为那样的装扮少了一份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