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懂,她已经克死那么多人了,这个叶少爷为什么还想娶她?
纵然他已找了厉害的法师设坛作法三天三夜,并依照法师指示“夜半娶妻”,但真的会没事吗?
她好担心,好害怕,她咬紧下唇,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拨开轿子的窗帘看出去,整个街头黑漆漆的,这儿的人连灯也不敢点,怕被她沾了晦气。
她放下手,双手紧紧握着,她不想成亲的,哥哥跟嫂嫂也不想将她嫁出去,但地方官三次到回春堂说媒,还说这一次万无一失,哥哥跟嫂嫂也不得不点头,正所谓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风流,想拥有她的男人不明白她是被下了咒不能成亲的吗?
思绪间,朱倩发现轿子停了下来,而空气中则飘着烧纸钱的味道,一会儿后,有人踢了轿子一下,随即轿帘被掀了开来,在两旁灯火通明的宫灯照亮下,一个又矮又胖、相貌不扬的年轻男子正笑咪咪的看着她。
透过轻簿的红纱喜帕,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矮胖的男人就是她未来的夫婿,但他身上红通通的新郎倌服跟喜帽却残忍的提醒她这个事实!
叶志站在一旁,看着喜娘牵着戴着喜帕的新娘子下轿后,忍不住的推开喜娘,笑盈盈就要抱朱倩,她急忙一闪,他又要抱她,好在喜娘过来阻止,“猴急不得啊,叶少爷,你们还没有拜堂呢!”
他一挑浓眉,“拜堂?不用了,我爹、娘早回房休息了,而这会儿也是一个客人也没有,我们原本就不打算拜堂的,你们人送来了,就可以走了。”叶志跟总管使个眼色,总管明白的拎了一袋银两,分别发送给迎亲的仆从及两、三名包括喜娘在内,由女方陪嫁过来的丫鬟。
“这——怎能不拜堂呢?”喜娘傻眼。
叶志瞪了她一眼,“还拜什么堂?以前那几个冤死鬼全在拜堂时死掉的,我才不干!”
“这……”喜娘还想抗议,但被叶家的几名仆人给请离了这栋红墙绿瓦的宅院,连那两名朱曼尧特别买过来伺候朱倩的丫鬟也全被赶出去。
但才一会儿时间,门内就传来“砰”地一声重物倒地声,随即是几声尖叫及骚动声,叶宅在瞬间灯火通明,大门又“砰”地一开,几个仆人骑马赶着去找大夫,而屋内已传来几声凄厉的痛哭声。
喜娘跟两名丫鬟面面相觑,一手抚着胸口,偷偷的往门内瞄进去,顿见叶少爷呈大字形的躺卧在地上,而叶家的两老正抚尸痛哭,新娘子朱倩则僵直着身子跌坐在阶梯上,喜帕还在头上她们分别咽了一口口水,急忙逃离,这朱倩果然是被下了咒,成不了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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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的午后,朱曼尧一脸落寞的踏进回春堂,站在柜台后的江品洁连忙走出来,为丈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一身蓝衫的朱曼尧仰头一口喝下,神色转为悒郁,“他们还是不肯让我接妹子回家。”
“他们”指的就是叶家两老,朱倩这回又克死了他们的独子,叶伟富夫妇气不过,硬要她留在叶家为叶志守寡一辈子,朱曼尧一向疼爱妹妹,怎舍得她在那里受苦?这几天已奔走叶家多回,并已退回全数聘金,但叶家就是不放人。
一脸素净的江品沽深情的看着忧郁的丈夫,不忍的道:“这也许就是妹子的命吧,叶家财大势大,我们无能为力啊——”
“闭嘴!”他突地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瞪着她,“我绝不会让倩儿在那里待一辈子的!”若真的无计可施时,他定用武力将妹妹强抢回来,即使那么做会让爹一生辛苦建立的回春堂毁了,他也在所不惜。
看着丈夫气呼呼的甩袖就往房里去,江品洁呆若木鸡的杵在原地,成亲两年多来,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丈夫这么生气,而且那模样恁地吓人,像要杀人似的。
“朱夫人?朱夫人?”一名老乡绅扶着体弱的老婆走进药铺子。
江品沽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走过去招呼,“王老爷,老夫人不舒服,你差人过来唤一声,我叫我家相公过去帮她瞧瞧便是,何须在烈日下走这一遭?”
老乡绅摇摇头,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坦白的道:“我家媳妇刚生了一个小孙儿,怕你们到我家——呃——不太好,所以还是我们两老过来好了。”
江品洁不笨。明白他指的“不太好”就是指朱倩的晦气,纵然众乡亲都知道她现在人还留在叶家,但回春堂也总是她的家,已有多名病患宁愿舍近求远,也不来这儿看病了。
回春堂的生意是一日淡过一日。
思绪百转的她尴尬的朝两人挤出一丝微笑,“那你们先坐着,我回房里请曼尧出来。”
两人点点头,心里其实也毛毛的,但老太婆近几个月转给别的大夫看,病都不见起色,还益发严重,他们才不得不回到这儿来。
但两人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大夫出来,正困惑不解时,江品洁眼眶泛红的走了出来,“呃——不好意思,我家相公他人也不太舒服,所以请你们下回再来吧。”
“这……”两人错愕的交换了一下目光,火气随即涌上心口,他们可是提心吊胆、鼓起勇气才敢踏进回春堂的,结果人家还不看诊。
“算了,算了,老太婆,我带你去给别的大夫看,我就不信他们治不好你的病。”老乡绅气呼呼的扶起老婆就离开了。
两人一走,江品洁的泪水应声而下,丈夫担心朱倩竟到了婉拒看病的地步,而且还对她冷言冷语的。
事实上,从朱倩第一次上花轿后,她就发现丈夫的心情似乎跟着低落,而今小姑七次上花轿却被扣留在叶家归不得,丈夫更是变得阴阳怪气,不似往日和善,与她更是渐行渐远,这该如何是好?
她真的是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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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宅“我不嫁!我不嫁!要我嫁给金发碧眼的妖怪当丈夫,我宁愿现在就去撞墙!死了算了!”叶霜趴在梳妆台上痛哭失声。
站在一旁的老嬷嬷,也就是叶霜的奶娘林碧姿,看着自小喝着她的奶水长大,已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哭得伤心哽咽,她的一颗心也揪痛了,正想替她说情时,叶伟富却开口怒斥——“什么妖怪?那个艾——艾什么的是‘伯爵’,说起来就是我们这儿当官的一样,也是有钱有势的,你别搞不清楚。”
“我才不要,再说那个什么俄国离这儿好远的,我不要去!
我不要!“
叶霜虽然哭得泪如雨下,但粉脸上可有着傲气与怒火,一股千金女的娇气可是浓得很,她忿忿不平的瞪着也凝着一张臭脸的父亲。
小头锐面的叶伟富对此可没啥感觉,尤其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嫁得愈远愈好,免得还回来哭诉夫家的一切,烦人的很。
再说,这次跟俄国伯爵的联姻还是地方官帮忙牵的线,这远从俄国来的汤森总管还带了一封中国驻俄大使的亲笔信函,请苏州地方官务必找个德才兼备、外貌上等的苏州姑娘,而地方官张德备跟他是多年交情,这等好康事自然就落在他头上,因为嫁女儿,收到的聘金全是一箱箱亮澄澄的黄金,够他们吃喝好几代。
再说,他唯一的独子叶志两个月前被朱倩那个女人给克死了,他后半辈子没有人可以仰赖了。
他撇撇嘴角,“反正我已经跟那个汤森总管说定了,今天下午的船,你娘也已经帮你买了好几箱衣服差人送到船上去,就这么办了。”
她气愤的哭叫,“我不要!爹,我不要!”
“老爷——”林嬷嬷看着叶霜哭得涕泗纵横,忍不住开口道:“她总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将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他眼一瞪,“女儿本来就是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可是——”
“甭说了,你从小看护着她,你就一起去。”
叶伟富急着要将女儿嫁出去,其实存有私心,这朱倩像朵含羞待放的动人玫瑰,让他这个六十岁的老男人看了也心痒痒的。
而这也是他独排众议,硬要将她留在叶宅的原因,他打算“暗地”
接收她,当他的小妾,但这个女儿一向难缠,不比他那个逆来顺受的妻子,所以一听到张德备跟他提到这件远嫁到俄国的婚事后,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何况还有亮澄澄的金子。
叶伟富一踏出女儿的闺房,林嬷嬷即不舍的将叶霜拥人怀中安慰,“别哭,别哭,老嬷嬷舍不得,舍不得啊。”
“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嫁给那种金发蓝眼的野蛮人,我好害怕,我不要!”
“可是——我们又不能忤逆你爹。”她也无奈,何况夫人对老爷的决定从不敢有意见,她们只有遵照办理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