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琳儿再不出现,他们也会起疑的。”
“那也没法子,琳儿离家一事不宜张扬,若引起有心人士的觊觎,恐令她深陷危险。”他愁眉不展地摇头。
陈玉凤也明白,但这事能瞒多久呢?
琳儿虽然才十五岁,但因貌若天仙、丰肌弱骨,又有一股天生的楚楚动人之姿,见过之人莫不惊为天人,将其封为“金陵第一美人”,这名声一传十、十传百,上门提亲者不计其数,也为王府带来不少的困扰。
再加上琳儿天生羞怯胆小,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拥挤而来的皇亲国戚想一睹佳人风采的人潮络绎不绝,吓得她是天天哭泣,也多次言明不嫁之心,难道——
“王爷,琳儿是不是知道我们已帮她安排嫁入朱王府,所以才连夜逃走?”陈玉凤柳眉一蹙,对着丈夫道
“不可能,这事我们在书房里密商的,她怎么会知道?”
她思索一下,那天婉菱曾为他俩送茶……“婉菱!一定是婉菱听到了,告诉她的。”
“那就有可能了,只是女大不中留,她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家里。”
“可琳儿怕生人,除了你这个爹跟她哥哥诚佑外,她也怕极了男人。”
“但女孩终究是要嫁人的。”
“她还小。”
“是小了点,但不早点将她的婚事定下来,家里哪有平静之日?”
说得也是,这段日子前来登门拜访的皇亲国戚就快将贺府的门槛给踩坏了。
贺承远突地注意到家中的另两个成员都不见了人影,“诚佑和爱琳呢?”
“最疼爱的妹妹离家了,他们担心得不得了,虽然府里有派人到各地暗访,但两人还是不放心,正在书房里商量,是否要跟着出门去找。”
他浓眉一拧,“不成,三个孩子都在外面,我不放心。”
“我也是这么说,可两人——”她叹息一声,“我能理解他们的忧心,琳儿从小就在我们的呵护下长大,虽然羞怯,却是人见人爱,万一遇上坏人……”她哽咽一声,眼眶也红了。
他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别这样,琳儿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失踪快一个月了,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会不会已是凶多吉少?”
“别自己吓自己,我会再多派些人手到外地去查,一定会将我们的琳儿找回来的。”
贺承远话不仅在安抚妻子也在安慰自己,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但人心险恶,贪婪淫欲之事仍时有所闻,万一琳儿运气坏,她哪有能力逃脱?
他老脸上难掩忧心,只能祈求上苍保佑爱女了。
※※※
而在另一方面,位居金陵正德街上的二品文官秦盛的府邸内,则来了个从贺王爷府前来通风报信的小坤。
戴乌纱帽、穿圆领衫、腰部系着革带的秦盛端坐在豪华的厅堂上,年过五旬的他满头华发,薄苛严肃的尖脸上,一双犀利冷眸正直勾勾地睨着小坤,“说吧。”
“呃——贺雨琳小姐逃家了。”
“是吗?”他语带怀疑,“贺王爷府上的男仆不是禁止接近她居住的‘雨琳苑’,你如何知道这个消息?”
“这近一个月来府上的气氛一直很怪,一直到昨儿我从另一个丫鬟口中听到这消息,我才知道雨琳小姐不在府内了。”
是吗?若消息属实,那看来是贺王府刻意隐瞒,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我明白了,你下去领赏。”
“谢谢大人。”小头锐面的小坤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而小坤一走,原本站在珠帘后的秦亚妤轻移莲步地走了出来。
“女儿,你听到了吧?”
桃腮杏脸的秦亚妤开心一笑,在父亲的身旁坐下。
“爹既然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没有动作才是?“
“那是当然,我们正愁无法将那只弱不禁风的小鸟赶离那个完美的鸟笼,这会儿她自个儿飞出来了,就可以派几个猎人将她打下来,看看做什么料理。“秦盛一脸阴沉。
秦亚妤绝丽的脸上也袭上一抹冷霜,“这是她敢跟我抢朱哲儒的下场,谁也怨不得。”
“没错,真不知道朱哲儒看上她哪里?你明明比她娇媚动人,他却跟他爹老往贺家跑。”
“爹,没眼光的人可多呢。”说到这儿秦亚妤可恨得牙痒痒的。
她自诩天仙一美人,但自从贺雨琳被封为“金陵第一美人”后,贺王府天天门庭若市只为询其婚事,而她这儿却门可罗雀,莫名其妙的成了次等佳人!
这事她已一肚子火,可没想到与她交往已有年余的朱哲儒居然也琵琶别抱,欲前往贺家提亲!
这口怨气,她怎么吞得下去?
秦盛对金陵的皇亲国戚及富商名流频往贺王府拜访虽感不悦,但也只能暗暗布局,壮大自己的势力。
要不,身为二品文官的他能有什么大作为?
他已老迈,升官无名了,所以他鼓舞女儿与朱哲儒交往,原本想借双方联姻,提升自己在宫里的地位,毕竟朱哲儒日后将承继父位,成为辅国公,这职位可与宰相不相上下,届时他也能依权附势,求得个人利益也能骤得一高官飞黄腾达……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中途却跑出贺雨琳这个程咬金!
“爹,杀鸟儿的事,动作可得快一点,免得倦鸟知返,回到那个铁墙铜壁般的笼子后,咱们可没机会了。”秦亚妤提醒老父。
“放心,为父会马上处理的。”
“父女俩对视一眼,眸中闪烁着誓在必得的奸佞眸光。
※※※
五月的风轻轻地拂过鄱阳湖面,在璀璨的阳光下,漾起了一波波的粼粼波光,湖面上有几艘画舫随着缓缓地波浪起伏……
聚花馆的阁楼里,贺雨琳倚在窗台,凝睇着这幅美丽的景致,伤感的泪水盈眶,静静地淌下了两行清泪。
“小姐,你又哭了。“婉菱不舍的声音响起,而一只绣帕也随即为她轻拭泪水。
她擤了擤鼻子,眨眨泪眼,“我好想爹娘,还有哥哥、姐姐。”
“婉菱知道,可是——”她摇摇头,一脸无奈。
“那个夏公子到底想怎么样呢?把我们软禁在阁楼,哪里也不准去。”她真的好害怕。
“小姐,你何不问夏公子?”
“我——”她拚命摇头,一张粉脸吓得苍白,“我不敢,他老是把我抱在怀中,我吓死了,老是昏厥过去,根本开不了口。”
“可是他只肯跟你说话,不肯跟我这个丫鬟说。”
“但我好怕他啊,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姐,他这一个多月来,最多也只有抱抱你,也没有进一步的侵犯,也许他还算是个好人吧。”
“好人?”她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他是好人为什么不放我们走,还将我们当成禁脔?”
“这——”
“而且他很可怕的,一会儿对我轻声细语,一会儿又对我放声大吼,阴阳怪气地,吓得我老是昏厥过去。”
“小姐,你要勇敢点,跟他表明一下你的立场。”
“我不敢,我好怕他又会吼我。”
婉菱凝视着粉脸苍白的小姐,也有好重的无力感,她察觉得夏彦钧根本是将小姐当玩具在逗玩,她的每一次尖叫,每一次昏厥,她都可以在他那双炯亮有神的黑眸中看到浓浓的笑意。
这真的好过分,小姐既无辜又胆小,她实在好担心小姐在被他多捉弄几次后,哪天会晕厥过去,一觉不醒呢。
思绪间,楼梯传来脚步声,主仆二人对这声音皆不陌生,这段日子,惟一能上楼的便是夏彦钧跟一名名唤春喜的丫鬟,好负责送来三餐及几桶梳洗的水……
不过春喜的脚步声较重,不似夏彦钧的轻而稳重。
“婉菱丫鬟,你可以先下楼去透透气了。”夏彦钧人未到,声音先到。
“别去,婉菱。”贺雨琳将丫鬟抓得紧紧地,生怕她扔下她走开。
“小姐,不可能的,我如果不去,夏公子,更会大吼大叫的,到时候你又吓得一身冷汗了。”
“可是我好怕。”
虽然他长得那么俊美,也许是她这辈子看过最俊的男人,但他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个难以捉摸的陌生人。
婉菱握住她的手,鼓舞地道:“小姐,好好跟他谈,问他要软禁我们到什么时候——”
“别面授机宜了,在你家小姐能坦然与我相处之前,我是不会放她离开的。”夏彦钧的笑声响起。
主仆俩一回头,一身锦丝纱罗宽袖紫袍的夏彦钧已步上阁楼,俊逸非凡的他脸上满是笑意。
“夏公子,请你放我们离开好吗?”婉菱跪下来,磕头请求。
“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能不能早点离开,全看你家小姐。”他打趣的眸光瞥向又开始发抖的贺雨琳。
一身粉红长衣配上百合刺绣的对襟马甲,她这个千金的确高贵娴雅尤其那张楚楚动人的惊惶脸蛋,更是让人想将她拥在怀中好好地抚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