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哼,你一个大男人,只会帮着陆家,欺负我们这些女人,要下是你,凭陆元梅那点才干,在生意场上,怎会是我的对手,余园又怎可能生存到这时候呢?」蝎娘子柳眉一勾,傲然地抬高下巴。
「你别把所有的事混为一谈,我不认为你在意的,是过往的那段恩恩怨怨。」元梅从没想过,蝎娘子在意的,会是几年前在江南时的那场恶性竞争。
「陆元梅,你跟宗千鹤那色老贼的事,我根本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他不过是我雪耻复仇的一步棋子罢了,我在乎的,是当年的那场米价大战,要不是杜乘风暗中帮你,余园想跟宁波陈家相比,我看还差得远呢!」在蝎娘子心中,始终在意的,就是那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挫败。
这句话像是一面大锣,敲得杜乘风与元梅两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一席话将三个人的思绪,又重新缠绕在一块?
「所以说,今天你败在我们手上,你一点也不服气喽?」元梅洗耳恭听,倔傲的个性,非要对方心服口服不可。
蝎娘子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有能力在三个月内,让进园濒临破产,这就是我的本事,而你,这辈子要不是靠杜乘风的庇荫,你还真以为是你自己手段高罕、技高一筹吗?」
听到这样的嘲讽,元梅哪能吞忍得下,她跃下马儿,一步步将两人距离拉近,她想认真听听,这女人的口中,究竟还有多少对她不满的话。
「照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陆元梅能把余园经营到今天这般地步,全是靠杜乘风暗中帮助,而非自己的本事喽?」锐利的眸子直扫着她,两个女人间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梅儿,你千万不要……」
「探兰,扶你杜大哥下去疗伤,他很累了,急需要休息。」她严声喝止杜乘风开口,今天,她要做她自己,并且全权作王。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离开,只怕他一离开,这场火势必难以扑灭。
蝎娘子朝天仰啸,「不是吗?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杜乘风视你如命,而你还为了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高过于他,不但到处得罪人,还四处结下梁子,若不是杜乘风处处替你收尾,你的仇家,恐怕比一整窝的鸡还要多了……」
「够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进园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今后,别再处处找我们的麻烦,过去有多少的恩恩怨怨,我希望能在今天一笔勾销。」杜乘风无法再容许她继续大放厥词,以元梅不服输的个性,一定会让这件事没完没了。
「怎么,你又要袒护你的梅儿了,再这样下去,她永远只是你襁褓中的婴儿,温室里的花朵,一辈子都不会成长进步的。」蝎娘子也是女人,怎能容许一个幸福的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呢?
这女人越说越离谱,将元梅最在乎的自尊,不停地踩在脚底下践踏,他忍着身上的鞭伤,一把拉住元梅的手,试着想将她给带离现场。
「梅儿,这女人被仇恨给蚀坏脑,你千万别听她的,我们还是尽快回到江南,我已经派人用六百里快骑请人将书信送回杭州,让他们开始着手筹措婚礼,三个月内,我们就能完成我们的婚事了。」他拉着她的手,可元梅像是生了根般,一动也不动。
「我有说要三个月内嫁入杜家吗?」
元梅激动地大吼出声,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全涌了上来。
他生怕她会受到蝎娘子的影响,连忙绽着笑,说道:「是你自己说三个月内要嫁给我,不许你再赖皮,这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
他太清楚元梅的个性,一旦触及到她心头那块结,就不可能轻描淡写带过,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先封了蝎娘子那张嘴再说。
「也行,要是真希望我打从心头佩服你,可以,同样给你三个月时间,你只要将目前岌岌可危的进园,让它恢复到以往的荣景,我就相信你确实有真本事,从今耳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的话,你不但没资格来教训我,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回到宁波老家,你最好就把余园收起来,免得自取其辱。」蝎娘子说得字字是针、句句如刺,听在元梅耳里,她简直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我们没必要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梅儿,别听……」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到时,你就准备一份大礼,给进园道贺吧!」元梅走到杜乘风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生都是你在为我付出,这次就让我也来为你,好好地完成一件事吧!」
「进园目前的情况浑沌未明,你千万别听她的鬼话。」
「是鬼话也好,不是鬼话也罢,我希望能在我嫁给你之前,完成一件找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
「梅儿,你……」他胸口一窒,脸上表情微微一抽,这让元梅意识到,他有重伤在身,实在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跟他争辩这些事。
「一切都等你把伤疗养好再说吧!」
于是,元梅与蝎娘子便订下约定,三个月后,杭州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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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两人辗转回到江南,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半月。
秋老虎的威力持续,艳阳高照的天气,很容易使人心浮气躁,说没两句话,做没两件事,肝火便不知不觉的旺盛了趄来,这样的情形,尤其在苏州的余园里头更为严重。
在苏、杭两地,无人不知余园的陆元梅,这些日子以来,不眠不体地全力投注在整顿进园的生意当中,以替自己挣回应有的颜面;又有谁不晓得进园的杜乘风,也努力在筹备与陆元梅的终身大事,而且婚礼就订在几天之后,这回,他说什么也不打算让步,再让元梅如此任性下去,婚礼恐将遥遥无期,再无一个定数了……
为了此事,陆家嫁出去的三姊妹重新聚在一堂,她们对此事也是着急得不得了,明知道这是宁波陈家故意找碴,利用元梅好强的个性作祟,所想出来的伎俩,可她们这个大姊偏偏就往陷阱里跳,坚持不将进园由亏转盈,就誓不为杜家媳妇。
这件事搞得现在苏、杭两地的老百姓都知道,杜家为了这场龙凤大婚,已经紧锣密鼓、大张旗鼓在筹措婚礼,就是要等到几天后的良辰吉时一到,就正式将陆元梅迎娶入府,只怕是……到时候有了新郎倌,少了新嫁娘,这场婚礼,还未成最后定局呢!
余园的南厅里,三姊妹正焦头烂额、绞尽脑汁,对着大姊顽固好强,坚持不将进园几百万两的亏损补齐,就誓不出嫁一事,感到头疼不已。
再怎么不长脑的人也明白,问题就出在元梅上头,即使知道这么做会影响到自己的婚事,但她不管,说什么也不能让五毒找上门时,从门缝里瞧她,把她给看扁了。
「真是的,大姊就非得这么坚持不行吗?搞到现在,连杜大哥也不耐烦了。」从蒙古回来的迎菊,还是一贯的火辣脾气,首先沉不住气地抱怨起来。
「三姊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大姊再这样为所欲为下去,每个人都由着她,她反而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四惜竹将彩馔斋的生意留给夫君岳杨,为了大姊的事,她不得不回娘家一趟。
整件事看得最为透彻的探兰,也颇感同身受。「你们都说得没错,我这一路跟大姊到了昆明,看到的都是大姊在闯祸,而杜大哥则无怨无悔地在收烂摊子,即使杜大哥为她受过伤,生命差点葬送掉,大姊表面顺从,可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顺来逆从的味道。」
「二姊,你这话说得真是妙啊,大姊明着将姿态放低,是给杜大哥面子,可她心里头怎么想,咱们这几个姊妹还会不了解吗?」惜竹怎会不清楚大姊的想法,只要她这一生当中,没做出一件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事,就算杜乘风为她受尽千刀万剐,对她百依百顺,在她内心深处,照样得不到那一点点平衡。
「我看这回杜大哥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不会再任由大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在短短三个月内,要将进园积欠的两百万两债务还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迎菊摇着头,为杜乘风在面对到这么难缠的大姊,还能沉得住气,替他感到十分委屈。
「别说是三个月了,就算是给她三年,还不见得能还得完,这都是那只毒蝎子的诡计,大姊为什么就偏偏无法看透。」连惜竹也陷入一阵迷惘,平时冰雪聪明的大姊,怎会为了赌一口气,而胡涂一时呢?
「可是照杜家目前持续不断在筹备婚礼看来,即使大姊再如何地我行我素,杜大哥也应该有他的办法,让这场婚礼如期举行,说不定到时候,杜大哥会用抢婚的方式,这也很难说喔……」细心谨慎,又观察入微的探兰,很快地就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