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又为了要重挫陶深,他不得不先出钱,将昆明所有药铺子里的春药全部买下来,等到当众揭穿他的卑劣行径后,再逼迫他以三到五倍的价格买回去,这样便能大伤他的元气,也顺带弥补进园的所有亏损。
就是背负着这沉重的担子,杜乘风才会希望元梅非答应他不可,他很清楚,进园能不能熬给过这一回,全在一夕之间,只是,在他接到烈火的家书后,整颗心更是沉重,难过的思绪,使得整封家书被他紧捏在掌心,久久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大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探兰本来要回厢房,途经耳房,见里头灯光明亮,这才踏进来看看。
杜乘风将家书捏在掌心里,试着要躲过探兰的视线,但动作还是缓了一步。
「听说,烈火哥托人送来了家书?」探兰一看杜乘风紧皱着眉,不消说,就知道准没什么好消息。
「嗯。」杜乘风将笑容高高挂起,想以此来消弭探兰的疑虑。
「方便让我知道吗?」她有预感事情没想象中那样简单,否则,杜大哥也不会眉头锁得那么紧。
杜乘风沉默了会,这才说道:「不过,你得替我保守秘密,尤其不能让你大姊知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为大姊设身处地着想,有这样一位好姊夫,探兰真替大姊有说不出的高兴。
就在她看完整封家书后,整个表情从平静,突然转为震惊。
「整个江南一带都在盛传,进园即将面临破产的消息?」
「这个可怕的谣传,使得上游的织杼坊、丝带坊、染厂、蚕房全都要求进园兑银求现,加上之前宗千鹤那笔两百万两的帐,也因这老滑头不守承诺,而变成得由自己来承担,喔,对了,梅儿没问你那五十万两损失的事吧?」他一方面要为进园的事项恼,一方面又不想让元梅承受压力,看在探兰眼中,心头始终沉甸甸、像团化不开的雾,盘据在心灵深处。
探兰点了点头,这下才让杜乘风松了一口气。
「杜大哥,既然那笔两百万两银子要追回已是难上加难,那为什么你又要花五十万两买回陶深的那些劣质药品,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万一……无法逼迫陶深高价买回,那么……」她真不敢再往下想,这样不把钱当钱看的花法,纵使有金山银山,也有被掏空的一天。
杜乘风能理解探兰的困惑,但他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淡淡地说上一句,「要是梅儿这回能真的明白我对她的用心,即使我身无分文,孑然一身,那也无憾了。」
「杜大哥,你……你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她实在为杜乘风叫屈,这个大姊看起来精明干练,但遇到感情事,却愚昧地叫人为她心急。
「事情还用不着想得那么悲观,也许赶明儿吓一吓陶深,就能骗他拿出几百万两,到时候,进园的危机,就能安然渡过了!」
探兰看得出,杜乘风说这些话,无非是安安她的心,就现实面来说,要乖乖让陶深交出这么一大笔钱,可是没那么简单的。
「好了,夜深了,你也该去休息,免得我那妹夫等得心急了。」杜乘风不打算耽搁探兰太多休息的时间,于是自行走到房门边,开门送客。
「那么杜大哥,你也早点休息了!」
探兰走出去没几步,又踅过头来,说了几句慰语。
「杜大哥,即使明天出现最令人遗憾的结果,你一定要相信,大姊绝不会袖手旁观,就算花光余园的最后一毛钱,她也会助进园脱离难关。」探兰眨着闪亮的双眸,认真说道。
「这点,我一点都不担心。」
探兰这才放宽心,心情平顺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此刻,一道黑影也随着探兰脚步,匆匆从杜乘风的房间外头,迅速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天空笼罩在一片灰色阴暗的厚云之中。
就如同前阵子的天气,实在是坏得叫人心烦意乱。
杜乘风推开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往脸上直扑而来,这是在炎热的六月天中,难得的异常景象。
邵威忍着恶劣的气候,好不容易将广场上的棚架搭建完,不过强劲的风势就像是故意找碴般,将铺设好的布棚,又重新吹了开来,在几经波折下,才将整个会场给布置完成。
「杜大哥,杜大哥……」邵威冒着风雨跑回药铺,浑身湿透的他,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雨水擦干,便赶紧四下寻找杜乘风身影。
正在大厅与众人做最后商讨的杜乘风,一见到邵威,便停上与众人的讨论。
「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急!」杜乘风有不祥的预感,这些不利于己的征兆,在不久前,便如同阴魂般笼罩着他。
元梅看见邵威全身淋得像落汤鸡,忙吩咐鸳儿,「你去拿套干净的衣服,再煮碗姜汤来,越快越好。」
鸳儿应了一声,转身便朝厨房方向而去。
邵威哪有什么心情喝姜汤、换衣服,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说是纷乱到了极点。「梅姑娘您别费心了,邵威淋这么点雨不算什么,有件奇怪又重要的大事,得先知会大家一下才行啊!」
这话听在杜乘风耳里,沉稳的情绪开始骚动不安,他的信心,逐渐动摇起来:
「邵威,有话就直说,用不着顾忌我们的感受。」他走到元梅身边,以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同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
邵威眼皮一垂,缓缓的说:「之前通知全城的乡亲父老,要他们在正午时刻,全聚集到广场上来,好为他们拆穿陶深的骗局,谁知道,在我搭好棚子?将场地全布置好之后,才听到派出去的人回报说,很多人忌于陶深在地方上的恶势力,敢来的人并不多,到目前为止,有将近八成的人,都临时变卦,决定不来了。」
「八成的人不来了?!」元梅大失所望,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杜乘风及时扶住她娇小的身子,晦暗的视线尽落在他眼中。
元梅反应之所以会如此激烈,全是在昨儿夜里,突然偷听到杜乘风与探兰问的对话,那时她才恍然大悟,杜乘风之所以要事先将进园交代给她的用意,原因就是于此。
「可恶,一定是陶深放出风声,并且暗中派人监督,敢到场的人,事后一定会遭到秋后算帐。」杜乘风的推论是正确的,如果不是陶深会事后报复,城里的老百姓不会临阵脱逃,连来看个好戏也不敢。
「杜兄,你现在打算如何,要是来的人稀稀落落,门可罗雀,对举发陶深的恶行恶状,实质上的帮助恐怕有限。」夏侯虎此时也静不下心,这种暗地里威吓人心的手段,比起他所对付的马贼,更是棘手万分。
「要不要趁这最后一、两个时辰,我再到城里去游说,能拉多少人,就算多少人。」探兰当然不想看这情形发生,若是真应验当初杜乘风的说法,是他的劫数到了,要想躲过这回的难关,无疑是缘木求鱼,希望渺茫。
「对呀对呀,我在城里认识的人可多了,连爷爷的亲朋好友加一加,至少可以找到一、两百人。」鸳儿自告奋勇,愿意贡献一己之力。
综观所有人的意见,想在短时间内聚集人气,可说是微乎其微。
目前唯一还未发表任何意见的,就只有夏逢春夏老神医。
「夏老先生,依你之见,该当为何?」
陷入一片苦思的夏逢春,摇着头说道:「不对,这一点也不像陶深的作风,以他胆小怕事的个性,在确认事迹败露后,没吓得他六神无主,登门求饶已经很不对劲了,怎还敢把事情扩大,在我认为,杜公子的计画绝对是可行的,会演变成今日这般局面,不像他一人所为。」
「照这么说,他之所以敢变本加厉,不颜后果地继续挑衅,若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有靠山在背后撑腰喽?」杜乘风接着夏逢春的话,引申出一段相当有可信度的话来。
这个推论,正中夏逢春下怀,以他对陶深这只纸老虎的了解,没人在背后撑着他的腰杆子,他是不可能有这胆量敢这样大胆挑衅,吃过一次亏的他,要他再打一场没把握的仗,绝不是他那懦弱个性,所会表现出来的行为。
「会不会是宗千鹤在暗中搞鬼,前阵子,你不帮他对付苗疆五毒,因而怀恨在心,打算抓住这机会来报复?」探兰想了想,除他之外,不出第二人选。
杜乘风马上反驳这样的可能。「宗千鹤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可不是那么讲义气的人,再说此处是昆明,他的影响范围有限,凭他在此地的名气,还不够让这里的老百姓言听计从,我想,他的可能性并不高。」
「那么苗疆五毒呢?」夏侯虎立即提出第二可能的人选。
「也不可能,当初是因为她们对梅儿产生误会,但真相大白后,知道是宗千鹤主动提供梅儿这种卑劣的方法,丢脸都来不及了,怎还会帮着陶深,来对付我们呢?」很快地,是五毒的可能性也被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