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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天衣的下颚绷紧,当然没忘记这重要的事,只是忽然给眼前娇艳动人的佳人弄得心痒难耐,一时意乱情迷了。他终于注意到她脂粉下仍难掩的苍白脸色,和眼睛下方的阴影。

  所有的专注力和冷静在剎间凝聚回。

  对她露出意想不到的微笑,他放开她,二话不说替她将头上的沉重凤冠取下,再转过身,面向外吹了一下轻哨。

  展欢尚感动于他体贴的举动,但对他的下一个行径却看得莫名其妙。不过立刻地,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门很快地被打开,一个藏青的影子大步地跨了进房。

  「女儿、女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秋水道长手上抓着那面玄银铜镜,一进来就激动地直问。

  展欢被荆天衣牵到前面的小厅扶椅坐下。

  「爹!你可以看见太曾外祖母,和她说话吗?」她大略察觉主子爷是将她爹安排在隔壁的小房内等他们,明白他的用心,所以她立刻振作精神,集中注意力。第一个她要知道的,当然就是她爹拿去了铜镜,究竟能不能和里面的太曾外祖母沟通。

  秋水道长将铜镜放在桌上,英俊的脸上略略有抹被什么问题困扰的神情。

  「这当然可以!」

  「爹,你……没被她的……嗯……特别的说话方式吓到?」生冷不忌、惊世骇俗应该是比较贴切的形容。不过她也发现到她爹那有些古怪的模样了。

  秋水道长从随身袋子里取出一件件法器的动作未停。「特别?是很特别没错!妳爹我什么鬼怪没见过,不过像眉娘这样好商量、好说话的女鬼,还真是比较少见。」先暂且按下眉娘带给他的疑惑,现在处理这事最要紧。他边说边对新女婿招招手。

  「好……商量?好说话?」展欢顿时惊讶得瞠大眼。他们真是在说同一只鬼吗?

  秋水道长握住荆天衣的食指,用银针迅速刺下、收回,他将一滴血珠直接滴到铜镜上。

  而荆天衣倒是眉头皱也没皱地任岳父大人摆布。

  「有什么不对吗?」弄到他的血,秋水道长也用相同手法取到展欢的,心不在焉的回。

  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荆天衣随即抓来她被刺了一针的食指,拿出早预备奸的药膏替她抹上。

  膏药的的沁凉立刻减去指上的微刺感,展欢不由得对他投以感激的笑容。其实她并没娇贵到忍耐不了这小小的痛,只是他的举动令她有种被呵疼的感觉。

  荆天衣回她沉稳的一笑。不过在他转头看着她爹的动作和铜镜的变化时,他的脸色和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凌厉了起来。

  连展欢也不由得将视线移到她爹和镜子上,开始屏气凝神。

  就在她和荆天衣各滴了一滴血到镜面的前一会儿时间,镜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在她爹的手指不断地在镜子上比划着奇特的印记、口中喃念着似咒的语句俊,只见镜子上方,渐渐平空生出了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烟雾,没多久,烟雾由丝成缕,再纠结成清楚的一团白雾。

  白雾在桌面上滚滚翻腾,而雾中,一张女人的脸庞逐渐浮现。

  展欢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诡谲怪异的景象,她的手,忍不住紧揪着身旁主子爷的衣袖一角。

  虽然她因为与太曾外祖母的接触,对于这些鬼怪异象已经比较能接受了,不过这镜子起雾、雾里又长出一张脸——即使那脸是她看惯的太曾外祖母美丽到天妒人怨的脸——的景象,还是大大超出了她平日所能理解的范围。

  瞪着太曾外祖母那就在眼前与她对视媚笑的脸,她吞了下口水,只觉得头皮麻到不行。

  「眉……眉姨,妳真的可以出来了?」她下意识地低问。

  这样就行了?!好……好简单!原本她以为两滴血下去,被解除封咒的眉娘一出来的排场气势就算没有天摇地动,起码也该闪电加打雷才够看说……

  「四郎,亲爱的!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白雾腾滚、再消逝,眉娘妖娆身影一出现,便直接倚抱着秋水,慵懒娇柔、霸气全无,宛如一只被驯服了的猫。

  展欢可是看得目瞪口呆。不会吧?眉娘她……她和她爹?还有……四郎?为什么叫她爹四郎?

  不过在荆天衣眼中,他从头到尾只看到铜镜还是铜镜,什么变化也没有,倒是由秋水道长和展欢父女两人的反应才让他稍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咳!眉娘,这事我们先慢着讨论,倒是欢儿身上的蛊毒就请妳帮忙了!」

  老实说,秋水对眉娘一眼就把他当成她初恋情郎的事感到惊讶又无奈,即使她幻化了四郎的身影给他看,那四郎还确实跟他简直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就是她那个四郎啊!但她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这有什么问题!」毫不害臊地对准他的嘴亲吻一记,眉娘再转过来面向已经石化成标本的丫头。「来吧!丫头!妳可以安眠了!」爽辣干脆。

  她的柔笑在展欢的眼里却仿佛成了死神狰狞的勾魂索,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瞬间,眉娘的身影已经近逼到她眼前。

  展欢大骇,直觉返身抱住了一直在她身侧的荆天衣。

  荆天衣立即回搂住她,却眸光精锐地扫了她前方一眼,再将视线定向岳父大人。

  「小欢没事吧?现在眉娘要做什么?」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其它人都看得到,又是在他眼前发生的事,他却像个睁眼瞎子似。

  「没事!眉娘正要为她除去蛊毒,我来为她化符。」秋水也已摒开杂思,开始烧化符纸。

  两人的对话在展欢耳边模糊飘过,因为这时突然有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力量挤压向她,她的头开始痛、全身开始发冷无力,她不由难过得呻吟出声。

  不过由于难受的感觉太强烈,所以她几乎已察觉不到自己猛地被人守护般地紧抱进怀的事。

  她只感到剧烈的头痛简直就像有人拿着刀在砍,身子冷完接着发热,然后,她的胃开始翻搅不已。

  压不住那呕吐感,她吐了出来。

  有人早已拿着面盆接,有人则不断在她耳畔低喃,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而她只知道,在身体快烧起来、头痛到快失去意识的惨烈状况下,她吐了又吐。就算她吐到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她还是一直干呕着,直到那从始至终都没放过她的窒息力量像侵向她时忽然离开,她才停止了干呕和抽搐。慢慢、慢慢地,尖刺的头痛退化成了昏昏沉沉,她的意识回来了。

  张开眼睛,她看见了她爹那松了口气又安心了的表情。还有,在她爹旁边,对她闲适微笑的眉娘。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秋水揉揉鼻子,总算压回差点老泪纵横的场面。

  「来!先漱漱口!」一杯水横在她嘴前,她微怔,这才发现自己还挂在一只健臂上。当然知道是谁让她如此倚赖着的。没拒绝,她张口含了口水漱掉满嘴的异味。

  她仍然浑身虚软无力。

  荆天衣二话不说,弯身将她自扶椅上整个抱起来往内房走。

  展欢吓了一跳。「爷……」不过没力作任何举动响应。

  荆天衣大步走向床边,动作轻缓地把她安置在床上躺好。

  「爷……爹!」展欢虽然还没完全恢复气力,甚至可以说在这一番的折腾下已经又倦又困顿,可是现在她可一点也不想睡,她有好多事想弄清楚。她试着攀着主子爷的手想起来,同时也看到跟着进来的她爹。

  「欢儿!妳快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秋水也很赞成荆天衣将她押在床上。他心疼地看着女儿那一脸的疲惫,不过幸好她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许多,更何况她终于从此不用再担心加在她身上诅咒的事了……还有,他突然意识到四周的喜红,一阵感伤又欣喜的情绪这时才有机会涌上。「对了!今天是妳的大喜之日,爹却连嫁妆都没替妳准备……」他这准女婿已经跟他恳谈过一番了,所以他才真的放心将女儿交给他。若说只是为了解咒,就要小欢嫁给一个无法使他认同的男人而痛苦一辈子,他一定会算计好一解除诅咒就带女儿走。

  展欢也是在她爹的提醒下才乍然想起此刻的处境——对了!因为要解咒,她和爷成亲,现在她在新房里,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如雷一样的现实击向她。

  不敢看向坐在床缘靠着她的主子爷,她不觉求救地望着亲爹。

  「爹,其实爷对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淡笑接下去问的是身畔的荆天衣。

  「欢儿!天衣他已经跟我谈过了,我想他会告诉妳,解除妳的疑问。」秋水此刻倒是神清气爽。诅咒、蛊毒的事都解决了,还平白多了个好女婿,这怎么能不令他感到痛快。

  「告诉这小子!如果他敢欺负妳,老娘会把他身边的人整得生不如死!」眉娘的身形在秋水身边平空出现,她直接对床上的展欢放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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