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勉强对他露出一抹笑:「没……对!是有点事……我去书房外等他。」朝他一挥手,她没让他有机会问起就大步往后面走——这事事关重大,她得先让爷第一个知道。
她直接来到书房外。
书房门是开着的。她可以看到爷正和一个年轻人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她只探头看了一下,立刻就走了开。
荆天衣却是眼尖地发现到她了。
没多久,年轻人退出书房。「小姐,爷请您进去!」有着爽朗神情的年轻人态度恭谨地对站在门外的展欢这么说完后,这才离开。
展欢没暇在意他对她的称呼,振作地挺直背,赶快转进了书房里。
一进去,她就看见主子爷已经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她。
住脚。刚才整个思绪都处在紧张不安的状态,这时忽然面对了他,早上发生的事才又排山倒海涌回她脑中。
「小欢,妳从府里直接跑来吗?」本来很高兴见到她的荆天衣,马上就注意到她满身大汗、一副刚急忙赶跑过来的模样,他不由得扬高眉,向她招招手。同时回头自然地动手替她倒了杯茶。
展欢像接受了催眠似地走近他。
「来!」荆天衣捉起她的一只手,将茶杯交给她。「先喝点茶再说。」
这丫头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找他——尤其是经过了这些事件后,她大概巴不得先躲他愈远愈好——所以他想也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才会让她不顾一切地主动过来。
展欢没拒绝,很快把茶一饮而尽。
而站在她身前看着她的荆天衣,随手用袖子往她额上一抹。
吓了一跳的展欢吞进嘴里的最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爷……」呛了一下,她忙举起手挡住他。
荆天衣皱眉,放下袖,他的一只大掌改抚拍她的背。「妳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知道她还不习惯他,不过他从刚才观察到现在,发现她的面色一直透着青白,这才是他该先处理的事。
展欢很快就顺过气来。感受到主子爷的手在她背部温柔的轻拍举动,她的心仍忍不住颤悸了一下。但他的这句话,突然令她警醒过来。
她深深地一个呼吸,再把她一直藏在怀中的酒瓶拿出来。
「爷,你还记得这百花酿吗?这……是谁要送给爷的?」她紧张地看着他。
荆天衣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神情。
「这不是我派人送回去要给妳喝的?怎么?很难喝吗?」有问题!他伸手向她。
展欢一惊,立刻将酒放在身后。突地一股恐惧冷冷地爬上她的背脊,想也不想一手揪住了他的衣袖,屏着气息问:「爷!你没有……没有喝下这酒吧?」
大大有问题!荆天衣确定了。
「没有!」他俯身,握住了她拿着酒瓶的那只手腕、抬起它。「那么妳喝了?」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精锐嚣猛。
听到他没喝,展欢不禁大大地松口气。可是接下来他的反应和神色出乎她意料之外。在他的注视下,她不自主点了下头,却仍不忘想移开酒瓶一点也不愿他接触到它。
荆天衣的眼睛眨也不眨,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便已将酒瓶从她手上劫走。
「啊!不行!」意识到酒瓶被他拿走,展欢马上就要抢回。
荆天衣人高马大,只消举起手,她就碰也碰不到了。
「快说,妳喝下酒出了什么事?」他犀利地先抓住这重点。
是酒坏了?还是中毒?
展欢一愕。呆呆放下伸长的手,总算想到了现在可是她有事……
「我觉得我很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额头、肚子,她真的完全感觉不出一点异样。
会不会是太曾外祖母在捉弄她啊?
嗯……好象有点可能……
荆天衣突然伸指托起她的下巴,并且微瞇起眼锐利仔细地打量着她。
展欢的心一跳,立刻僵住不敢动。而被他这样看着,她感到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妳很好?那为什么妳会突然紧张地跑来问我这酒是谁送的?还怕我喝了?」他还是觉得她的面色不对劲。平常他要是这么凝视着她,她的脸蛋就会映出淡淡浅浅的红晕,可是现在他都摸到她的肌肤上了,她的颊仍然一点血色也没有,而且他察觉到他触着她的指尖似乎传来些凉意。
他有种奇怪不祥的预感。
展欢的心里在挣扎着究竟要不要告诉他太曾外祖母告诉她的事?也许太曾外祖母没骗她,那么为了他的安全,让他对那个要害他的人多点提防,她不就应该快快把这事让他知道才对?
想到了这一层严重性,她立即不再迟疑用力一点头。
「爷,眉姨说这酒里被人放蛊下符!」简单把之前太曾外祖母的话描述过。
荆天衣的表情先是一愣,接着立刻沉肃凌厉了下来。
「放蛊下符?」他低低地念出这四个字,而他那原本停在她下巴的掌缓缓滑向她的脸蛋,冷冽锋利的视线则盯住了被他拿在另一只手上的酒瓶。
展欢无法忽视主子爷粗犷的巨掌贴在她的颊上所带给她的奇异感——她很想就这样一直让他触碰着,却又怕自己真会就此将他的亲近视作理所当然。
「她是这么说,可是我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在开我玩笑。」先声明。她发现到他的注意力似乎在那瓶酒上,干脆为自己作决定,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一步,顺利地脱离他的碰触。「对了!到底是谁送爷这酒?」她也很想知道凶手是谁——如果这酒真的有问题的话。
荆天衣任她玩这小把戏。下一剎,他的手一攫,改锁在她的肩上,原本冷厉危险的眼神在转投向她时瞬间化为恼怒冒火。
「妳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将她抓近身前,他俯逼到她的鼻端前,闷哼一声。
展欢摇头,忍不住向后仰离他一点距离。「我……我刚跑过来,所以……」她也希望太曾外祖母是在开玩笑啊!
「妳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摸起来有点凉?」他的失控只是一下子,很快地,他冷静下来了。
有吗?展欢不由握了握拳,倒是面对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有些冒冷汗。
荆天衣紧紧端详了她一眼,便默不作声放开她,转身大步往门外喊了人进来。
「去把钟大夫找来,立刻!」这样吩咐。
展欢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荆天衣又转回来,一把拉了她在椅子坐下,他的掌心贴上她的额,脸色凝重着。
展欢一时不敢乱动。
一会儿,他缓缓放下手,再紧紧凝视着她,没说话。
「爷……」她觉得自己很像做错事被处罚的小娃儿耶。
这时,钟大夫匆匆从门外进来了。
「爷!」钟大夫抹抹额上的汗,显然是被人连声催来的。
「钟大夫,你替小欢看看她的身子有没有什么大碍?」荆天衣退开一步,直接将展欢交给他。
钟大夫虽然微讶,不过他仍是坐下来,仔细替展欢把起脉来。
「心脉是跳快了些……其它倒没什么问题!」医术在城中算是最精湛的钟大夫很快就下了结论。「怎么了?小欢是不是自己觉得有什么不适?」他和霭地对她笑问。
展欢立刻摇头。「没……嗯,大概是昨晚睡觉忘了关窗,有点受凉了。」看来连钟大夫也不能看出她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荆天衣眉头微微打结,随即有了决定。
他笑笑对钟大夫道:「那就请你替她弄点补身子的药好了,钟大夫。」
就这样,急急被请来,却一头雾水的钟大夫离开了。
而他一走,荆天衣马上拉了展欢就往外走。
「爷?」展欢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不过,一到外面碰见了伙计们看向她那窃笑的模样,她才猛然惊觉地赶紧要挣开他的手。
荆天衣仍牢紧握着她,一边脚步未停地往侧门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她道:「小欢,妳马上回去再问清楚眉娘这件事,还有问她有没有解救的办法,最好知道得愈详细愈好。」
两人很快地来到侧门外,而这一路上,他早巳要人立刻去备好马车。所以这会儿,他乘坐的马车已经停在这里等着他。
荆天衣不由分说将展欢塞进马车里。
「小季,用最快的速度送小姐回府。」站在马车旁,他简洁明快地对坐在驾驶座上的小伙于下吩咐,一点时间也不愿浪费便挥手要他走。
展欢及时探出头来,赶忙问:「爷,那你呢?」她以为他会一起回去。
「我去找一个人。」荆天衣的炯眸隐过异光。对她露出了一抹坚定的微笑:「我会尽快回去!」承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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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放蹄前奔。
展欢直到看不到荆天依高大、令人安心的身影,这才坐回马车里。
她大概知道他要去找谁——他要去找送他酒的人。
而到这时她才回想起来,她一直没问到究竟是谁送了他那瓶百花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