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不曾爱上他,事情就会简单得多,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颓然地倒向床铺,任由脸上泛滥的泪水沾湿了枕头一大片……彻夜无眠。
天际灰蒙蒙地亮了。
横竖都睡不着了,御影净索性起身,在床上呆坐了半晌,疼痛了一夜的心脏此刻连跳动也显得无力。
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祈望在内。御影净拖着疲累的身躯,定进浴室梳洗,然后换好衣服,悄然地下了楼,离开。
天色还未全亮,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沁凉,街道上静悄悄地,笼罩在一股淡淡的、清冷的疏离感之中。
御影净沿着街道漫无目标地走着,脑子里闹烘烘的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正常运作。她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坚定自己的信念,埋葬那不该滋长的情愫,武装起自己脆弱、伤痕累累的心,才能挥剑斩情丝。
她茫茫然地走着,由天际灰蒙蒙的一片到日正当中,走累了就在路旁的椅子坐下,脑中一片空白。
一整天下来,她丝毫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望着远方夕阳西下的灿烂余晖。她还能逃避多久呢?该面对的、该解决的,她终究还是得去面对、去解决。
「小净!」随着一声盈满关切的叫唤传来,一辆车子在御影净的身旁停下。
这个嗓音……御影净浑身一震,原以为武装好的心却轻易地被祈望的声音划出一道伤口,汩汩地淌出血来。她没有停下脚步,听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
祈望立即下了车,快步地上前拦下她,急切地询问:「小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妳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地跑得不见人影?大家都很担心妳的安危。」
她低垂着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担忧地搭上她的肩膀,「小净,抬起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他的声音因为她挥开他的手、拒绝他的碰触戛然而止,错愕地瞪视着她肿若核桃的双眼,
「你心里一定很得意。」
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他听得一头雾水,「小净,我不明白妳的意思,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顿了一下,她才拆穿他的身分,「我应该叫你藤堂望才对。」
她怎么会知道的?祈望先是一楞,「小净,妳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为什么还要接近我?这样把耍要得团团转很好玩吗?」她声嘶力竭地朝他怒吼,胸口的疼痛加剧。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是希望我们……」他想要解释。
她却不听他说,激动地道:「是我害你成了黑焰集团的罪人,是我让你身陷险境、失去继承会长一职的资格,你应该憎恨我、巴不得能够杀掉我,现在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你为什么不动手?」
「我不怪妳,更不会想杀掉妳……」他平静地睇凝着她,柔声道:「因为我爱妳。」
他的倾诉让她的心一软,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地抛开所有的恩恩怨怨接受他的爱,但是大哥的死却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时时刻刻压迫着她。
「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
「小净……」
她捂着耳朵,不住地摇头嘶喊,「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她怕自己要和他断绝关系的决心会动摇。
她此刻的情绪这么激动,就算他说得再多,她听不进去也没有用。「妳已经在外头闲晃一整天,也该累了,我送妳回去。」先等她冷静下来再谈。
「我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他推上车,车子疾速地奔驰而出。
车内倏地笼罩在一片僵凝的气氛之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车子在千田家的门口停下--
御影净立即打开车门下车,往门口走去。
「小净,妳待会儿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以后再谈。」
她的动作只停顿了几秒钟,随即又迈开步伐,进入屋内将门关上。
只是他没有料到往后几天她会处处闪避他,根本不让他有解释的机会,似乎铁了心要斩断两人之间的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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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御影净语调平平地道。
然而,挡住她去路的高大身形,像尊石雕似地一动也不动。
她不理会他,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男子抓住她的手,「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未果,「放开我!」
「我有话要跟妳说。」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定。
「我不想听,放开我!」她连名带姓地吼他,「柳原拓,我叫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妳非听不可。」柳原拓蛮横地道。
「小净!」矢部快步追了上来,一副打算御影净开口求救,他就要出手抢人的态势。「妳认识这位先生吗?他要带妳去哪里?」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会不会太猖狂了?!
「我……」她想开口求救,却被耳畔的轻声低喃给遏止。
「想死很简单。」他现在没耐性去应付其他人。
御影净被他的话震慑住。他是认真的?
为了不要把无辜的矢部拖下水,她只得若无其事地撑起微笑,「你别担心,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
「可是……」矢部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真的没事。」她加重语气重申。
他定定地看着地好一会儿,才相信她的话,「好吧,不过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她点点头。
矢部又多看了他们几眼才转身离开。
柳原拓冷哼了声,「算妳聪明。」要解决一个毛头小子,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御影净抿着唇跟着他来到一个较少人经过的角落,「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快点把话说完,她才能走人。
就因为看不下去了,所以他决定跳出来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妳的心是铁做的吗?」柳原拓忿忿地质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
「望他救过妳很多次,你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对妳的好和无微不至的保护,妳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很火大。
「……」她不是木头人,当然知道藤堂望对自己很好。
「妳真以为妳大哥是个令人尊敬的英雄吗?」他嗤之以鼻。
大哥……他怎么会知道?!
御影净悚然一惊,却仍力持语调平稳,「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柳原拓没打算让她蒙混过去,「聂、衡。」
那个名字像一记闷雷狠狠地劈在她的胸口上,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你--你还知道些什么?」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
「我应该叫妳聂净才对吧。」他冷冷地注视着她,眼底有着毫不隐藏的谴责。
吓!御影净陡地倒退了好几步。他果然知道她的真实身分,那么他也早就知道她隐藏身分混入黑焰集团的目的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藤堂望他……」
「我和望都去过妳大哥的丧礼。」
御影净当场僵化成石,此刻所得到的讯息彻彻底底地颠覆了她的认知和世界。藤堂望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聂衡的妹妹了,那么他也知道她的目的是要替大哥报仇吗?
若是他知道,为什么还愿意让她待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御影净内心受到莫大的冲击,慌乱地摇着头,拒绝去深思其中缘由。她有种感觉,探究出来的结果会让自己无所适从,她很害怕……
柳原拓抓住她的双肩,下让她逃避,「的确,聂衡是死于黑焰集团的人手里,其中的原因我来告诉妳--」
「那是因为我大哥挡了你们的财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你们的军火走私交易,所以你们才会对他痛下杀手。」她红着眼眶,哑着声音喊出。
柳原拓嘲讽地冷笑数声,「妳说的都没错,不过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
他的冷笑让她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出声问:「哪……哪一点?」
「做生意嘛,本来就是有钱大家赚,合作那么久了,聂衡他不应该妄想一个人独占所有的好处,欺压到黑焰集团的头上来。」
他的意思是……
御影净震愕地摇着头,气愤不平地吼了回去,「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让人肃然起敬、英勇的好警察,你不要污蔑他!」
「我污蔑他?」真是可笑至极!「他负责提供内线消息给黑焰集团台湾分堂的堂主,台湾分堂除了定时支付一笔他应得的款项外,三不五时遗得安排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交易,让他向上级回报并破获,帮他塑造出完美的形象--」
她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相信的!」
柳原拓没有理会她,径自说下去,「这种名利双收的好差事只要他好好地做,将来一定能够大富大贵、官运亨通,偏偏他的胃口被养大了,动了不该动的贪念,想要吃掉台湾分堂的一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