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叫江羿邦的名设计师从法国回来,接了一件工程,我们只是受雇从江羿邦的手上夺来这份设计图。”
言祯完全明白的点点头。这案子不过是一起单纯的财团争夺利益战,这情况不正是中国社会中最常发生的商业纠纷吗?为了利益,什么贿赂、肮脏的事都做得出来。
“那么,图夺到了,江羿邦人呢?”
两名大汉又对看了一眼,这时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言祯当然不想再这么耗下去。
“在新开的路上,等死。”
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言祯没必要再待着,在走之前,她对两人说:“告诉你老板,到网路上找个叫天空弹的人买这份设计图,你们就会没事的。”
然后,她从容不迫地走回她的房车,准备去找那名未曾谋面的江羿邦。
组织里就数她最多管闲事。而这件事,也因为她一时兴起的泄忿,间接地引来不可收拾的危险杀机。
是这里吗?
放慢车速,言祯开始怀疑那两个家伙有没有说实话?
车灯明亮的点出一条又直又宽的道路,只可惜这道路仍在拓宽,所以该是闲人匆近,那个法国回来的家伙大概是吓得一身冷汗,才会做出把自己塞入死胡同的蠢事吧!
法国名建筑设计师江羿邦……她好像模模糊糊的有印象,但又好像没听过。
言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多事,想掉头离去,但车子的灯光却在此时投射到一个发生意外车祸的破碎车体上,而那个车体旁有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
将车停下来,她故意不熄火,让车灯照亮她的视线,然而甫下车,她的眉头不由得一紧,因为那躯体上似乎有着撞击与伤害,鲜红的血已经凝干了,覆在白色衬衫上的是粉红色的涂鸦。哪个小孩会这么淘气,画脏了他白净的衣服?
“喂!”她完全不温柔的吼着他。
言祯的温柔早因欧阳米亚的出现而隐藏起来,对于菩萨的那份感情,她愿意把它化为无形,改以祝福送给他们,而心底的那份苦,就自己浅尝吧!
“喂!”这一次,言祯更是没有形象的大吼,她连手去拨弄不知是死是活的尸体都嫌恶,只肯用脚尖踢触着江羿邦的身子。
“喂,再不吭声,我要走了哟!”
言祯后悔极了,这淌浑水是不该膛的,要是让海堤或其他人知道,那可不得了,一定会换来一顿骂。
“很好,不说话,那我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报警的,让警察来办事,比较正式。”
才说着,言祯拔腿要走,却被一只手给拦住脚。说实话,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整颗心七上八下的,差点没跳出来。顺势居高往下看,才明白自己的脚踝被那个复活的尸体给捉着了。
讨厌,把血都沾上了她的脚,她直觉地将脚用力一震,试图把那只手给甩掉,但江羿邦的伤势似乎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他还挺难缠的,居然没被她的粗鲁给甩开手。
“嗨,你忍心丢下我吗?”
听到这句话有气无力的说完时,言祯忽然对这件事感到兴趣,不再急着想摆脱他。她站在他的正上方,赚恶地摇着头,很不客气的取笑他,“你还没死呀?”
“是呀,我没被阎王给收了呢!”江羿邦直觉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要不是有个人声,他真的懒得再呼吸。
“喂,怎么不说话了?”
“要说什么呢?吃一堆泥巴。”
他的话让言祯笑了出来。什么嘛,吃什么泥巴,这道路干净的很,哪来的泥巴呀!定是吃了地上的灰尘,把它当泥巴了。
“那不会翻过来吗?”
听到这话,江羿邦又好笑又好气,要是他有气力翻身,不早就翻了?何必等她来。
“换成平常,那倒容易,现在的话,恐怕比乌龟还难了。”
噢,原来如此,言祯差点忘了他身负重伤。
“你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呀!”
她的爽快答案教江羿邦有点安心,台湾果然是个人情浓厚的国家。只是,他等了半天,仍没见言祯对他进行任何帮忙。
“你不是要帮我吗?要等到什么时候?”
呵呵,言祯的“起毛基”被他一问,变得不爽了。哪有人求助的态度这么地不屑?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又不是欠他。
“是,我是要帮你,但,要钱。”
要钱?江羿邦感到哭笑不得,既然是帮,为何还要金钱交易呢?不过他的状况并不乐观,给点钱算了。
“多少?”
“我会寄账单给你。”
言祯的如意算盘可算精了,她不会这么草草了事,也许可以在他身上捞个什么任务,这样对海堤也比较有个交代。
然后,她嫌恶的将他整个趴着的身体不温柔的翻了过来;江羿邦痛哀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言祯正拿条手巾,拭净手上被他沾到的血。
就在此时,言祯也俯望他的双眼,愕然发现这家伙全身都沾满了血,怎么独独那张脸完全没事?而且从法国归返的高傲设计师,好像有张不太像努力过的脸。
这令言祯感到非常困惑。
“怎么?还在算计要怎么狮子大开口吗?”
哦,这家伙也未免太骄纵了吧,言祯真想一脚踩住他的伤,让他痛死算了,“既然嘴皮子动的这么厉害,何不自己站起来?”
她的语气带有嘲笑的意味,而神情,江羿邦看不清楚,但他知道两人好像不怎么投机。
“我也想站起来,不过,真的很难;我的身体像被大卸了八块,你能拉我一把吗?美丽的小姐。”江羿邦说了谎,他根本看不清楚言祯的脸,再说背光的她有张像七夜怪谈的神秘五官,虽没贞子可怕,但也离之不远了,说她是魔鬼派来的女妖,也不足为奇。
“可以呀,只不过美丽的我是按件计酬,嗯,拉你起来是可以,只是,索费较昂贵啦!”
索费再怎么昂贵,他也得认栽。江羿邦不情愿的叹口气,“我知道,你都把它记在账单上好了,我不会杀价的。”
他的爽快倒让言祯颇有好感,反正一张设计图,他就赚得天翻地覆了,更别说以他知名的程度。
“那好吧,我会帮到底的。”
言祯一得意,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当这笑声传散开来时,却挑起江羿邦回到时空记忆的数年前;那个曾经伫守在身边的女子,不也经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黑夜的星光幻化成法国的Hisuma餐厅,那里的拉面及水饺,都是她的最爱,只要背着巴黎歌剧院大道方向走去就看得到了。她总是亲密地拢紧他的手臂,笑说着对歌剧的钟爱与生活琐事,而他却总是心不在焉的没想聆听,她的话进不去他的心。
言祯当然发现了他的出神,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那似乎不重要。
她知道这笔生意成交了,所以准备管到底。他不能动,铁定是有些不方便,她没有太多顾忌,踏下去便直问:“你知道自己伤到哪儿了吗?”
这时候江羿邦的意识似乎没有方才那般清楚,而且当言祯在问他话时,他显然精神不济地呆滞着,像要陷入沉睡一般的昏昏欲睡。
言祯一看,也有几分担心,“喂……别睡呀,你这么重,我怎么扛得动?以为我是无敌女金刚吗?”
对这样牙尖嘴利的话,江羿邦已经没法还以颜色,只是在渐渐昏厥的迷茫里,仍听到那银铃笑声似在耳旁,渐离渐远,渐离渐远……
再清醒时,眼前不再满星光黑幕,转换的,全是一串串白皙与洁净。
这里应该是……医院吧!而昏睡前的夜晚,是个梦魇吗?
“你终于醒了。”
白衣天使的笑容,与黑夜里索费的女神,成了截然不同的类型,但清醒后紧追他的,是肉体上不堪的疼痛。
“这里是医院吗?”
“嗯。”
好亲切的笑容,但她没有吸引自己的银铃笑声。那个黑夜女神的银铃笑声是幻觉,或是他遥远心底的一种思念?
“你车祸受伤了,肋骨有些裂缝,肝脏也受伤了,不过,还好有个好心的小姐送你来,并替你办了住院手续,暂时不碍事,不过还要再观察几天。”
“喔,她呢?”
原来银铃般的笑声是真实的,那么,黑夜中的索费女神,也不是凭空想象的了。
“她留下这个给你,”递过一封白色的信封,护士小姐的柔和亲切,与那甜美的声音恰成对比,“她说你看了会明白的。”
喔,这么有自信?他看了就会明白?
江羿邦接过信,并向护士小姐道谢。好奇心让他快速的拆开信,而当一行行清秀工整的字迹排列在眼前时,他的痛苦表情不见了,噗哧的笑声教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在那些工整的字迹下,全是令人啼笑皆非的账单明细。
其中有几个项目,比如说是“弄脏我的爱车内部”,哇,这费用竟高达三万元,简直是敲诈嘛!这还不是最令江羿邦吃惊的,令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掉出来的是那项“扶着满身是血又濒临死亡的男人”,代价居然要……十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