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他……”
呓语里,欧阳米亚轻易透露心事,海堤莞尔,并为她把被子盖上,然后,便对着一个其实也在室内的人说话,“出来吧,你都听到了,不是吗?”
从角落走出的人,是菩萨。
他走近她,并在她复原的脸际轻轻地抚过,这张脸,才是欧阳俊德交给她的那张脸,能认出浮肿脸庞的她,所有人都觉得菩萨很不简单。
“她恢复得很快。”
“那是外表,一个要靠锁定剂才能睡觉的女孩,你以为她心里恢复了多少?”
“我相信……这感觉,我受过。”
望着菩萨的侧脸,海堤不经意地黯下脸,然后默默地走出这房间。
菩萨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揽起她的手,他的手围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凝视了半晌。
“米亚,你会好起来的。”
他希望她会在这一刻睁开眼,然而,她却只是呓语地唤着欧阳俊德……那个曾托付他重大事情如今成了植物人的男人……他此刻的安危,也在菩萨的算计当中。
“哥……”
再度从梦魇里惊醒,欧阳米亚嫌恶的蹙了下眉,然而,今天不一样了,身后有个影子,覆盖着她的忧愁,冷不防地回望过去……
“早,睡得好吗?”
欧阳米亚怔了一下,而眼神所流露的是一种有别于想念哥哥的喜悦。
“我想应该没睡好,你整晚都在说梦话。”
整晚?
这样的字眼令欧阳米亚有点惊讶,他都守候在自己身旁吗?如同海堤所言,她清醒后就会见着他……这让她整个精神活跃了起来。
“恢复体力了吗?”
欧阳米亚迟顿的点点头,然后露出一抹笑。菩萨见着了,冷淡的望向她,这女孩几乎陷入一种混沌未明的情感中,这对复仇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得让她有点顿悟,而这办法是很残忍的,他表达的方式也显得冷酷了些。
“你知道你哥哥……前晚断气了吗?”
欧阳米亚的笑容乍现在药味浓厚的房里,恍似来不及反应的愁思仍在盘旋。
“你说……什么?”
“我说,”菩萨不该那么狠心的,但他别无他法,“欧阳俊德……死了!”
这一回,她真的听清楚了!
然,没有泫然泪下的悲苦,也没有凌乱无序的神色,有的只是震惊与错愕,好半晌,菩萨看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这令他有点担心。
“哭出来吧!”
欧阳米亚不懂菩萨这话的意思,甚至不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根本没个准则,哥哥断气……这与还是植物人的感觉差异很大,但她没办法反应,没办法直觉地表现出她的感觉。
“我说你哥哥死了,你为什么还傻傻的?”
菩萨握紧她的双臂,待欧阳米亚觉得痛时,手臂上已经流出鲜血,那道割取钻石的伤口,还没完全复原……菩萨见了那绷带上的血,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摇晃着欧阳米亚,他拍打她的脸颊,试着让她意识,但似乎都没效……
“米亚,米亚……”
再吼了几声,欧阳米亚似乎才发觉他的存在,菩萨轻撇嘴角,有一抹悲凉的神情传来,她这才清醒的泛出泪水,哀恸地感受到亲人已逝,然后,哭趴在菩萨的胸膛里。
菩萨怀抱着她时,感同身受,心里有份经历过的苦,与她一样的痛过。
“哭吧,我想,复仇的计划就从今夜开始,你只能悲伤一次,等走出这房子时,你就得把悲伤藏起来,否则,你大哥就死得太不值了!”
欧阳米亚完全没听进这席话,她只觉得今生全然无依无靠,最钟爱她的大哥死了,疼她的父母更不用说了,比大哥更早惨死于欧阳宅下……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在那场血案里一并死去,只可惜,这些话都太迟了,事情一旦发生,就不会再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大哥……”
紧搂着他,欧阳米亚的伤悲已经到了身体无法承受的地步,就连手上泊着血,她都不为所动,只是紧抱着菩萨,哭喊着创心的痛。
“米亚……”
轻抚着她的发,菩萨知道自己的残忍超过了安全界线,但若不这么做,她会清醒吗?
“她还好吗?”
走进密室里,菩萨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面对海堤的问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索性视着空荡荡的室内,文不对题的回着,“其他人呢?”
“手边都有工作呢!”
海堤缓缓地走向屏幕,看着画面里杵在窗边哭泣的欧阳米亚,他叹口长气,但却只是沉静的叹息。
伤痛……就像一直泛白的旧信纸,字迹虽会斑驳不清,但那信纸的内容,却牢牢地深刻在阅者的脑海深处,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炸开似的危险。
欧阳米亚也承受了这个压力,而这压力,重得连个大男人都会挫败不堪,她又该如何承受?
“你想她要多久……才会复原?”
正啜饮着水的菩萨,因此话而停了动作,他仰着头看了天花板一眼,心里没个准则。
“现在手边共有四个案件,就数这个最棘手,凶手知道她在这里了吗?波比钻石呢?那批gudmch呢?你自己要小心点,需要支援就别客气,其他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忙碌。”
菩萨露出笑意,将手上的水杯放下,走向海堤身边,出其不意地搭在他肩上,“我会的,谢谢!”
跟着,他便走出密室。
不到几分钟,海堤从屏幕里,看见他走进欧阳米亚的房间,他只是轻撇笑意,然后将监视器关掉,捉起他的外套,吁口气的喃喃自语,“去喝杯酒吧!”
这栋楼里,就只剩下菩萨与欧阳米亚。
“这是个新的身份,新的住址,你要对付的人,名叫赖仰帝,他是个绝对的嫌疑犯,但我们没有证据,模糊的照片不能当个有利的证据,所以,你要找出证据,我可以从旁协助你,但要你亲自出面,因为他要找一个助理;这是个好机会,赖仰帝一向不信任人,以你的能力……他会相信你,但要掩藏好你的悲伤,如果你不想让真相一直不明不白,那就收拾起你的泪水,我们讨公道的日子来了。”
听完这席话,欧阳米亚眼角的泪水似乎不流了,她眨眨眼,听懂几分他的话。
菩萨见状心知良机不可失,于是更进一步的说明。
“我查过了,gudmch有一张排列组合的密码单,它有十二颗,版权是属于欧阳俊德,是他用大笔的现金向发明人购得;而现在,排列组合的密码只有他知道,我希望你进入德亚集团,混进赖仰帝的办公室,也就是你大哥生前的办公室,然后以你对你大哥的认识,找到那组密码,当然,我已经混入德亚了,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我,只不过,现在要怎么取得赖仰帝的信任……”
思考地将手架在唇下,菩萨本来想派别人去,但有谁比欧阳米亚更适合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欧阳俊德,找密码当然非她莫属,而且,德亚集团的门槛森严,助理需要会说拉丁文,菩萨当然不作他人想。
常住欧洲的欧阳米亚,当然是适合的人选,只是,眼前的她……似还陷入悲伤情怀中。
“通常寄履历表到赖仰帝手上经他审核,就要一个星期,而他调查履历的贡伪,又要一个星期,所以我们有两个星期的时间……”
欧阳米亚眨眨眼,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懂吗?菩萨集团就是一支有效的训练中心,我们协助你学会各项技能去对付你要对付的事,我们并不是只办事的武装队,懂吗?”
他这么说,欧阳米亚好似懂了,那么,大哥来找他……无非是想要他……训练自己!
“我大哥……要求你们训练我?”
点点头,菩萨的眼神里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精明与干练。
“他说,他怕不能永远照顾你,老是藏住你也不是办法,所以不如让你自己独立,看来,他似乎有远见之明……”
这些话脱口,欧阳米亚的眼角又泛起泪光,但菩萨却不让她哭出来,“哭了一辈子,你还是什么事都办不成。”
这话似乎大声了点,把欧阳米亚给吓着了,但菩萨却不因此松手,他一把抓起她的手,并打开抽屉里的一只信封,里面有一张她与欧阳俊德合照的相片,然后丢到她的眼前。
“他一生都想保护你,就连知道自己生命有危险还不忘将你托付给我们,你为什么还是不清醒呢?如果哭泣可以解决一切,那么,我不会反对你这么做的,你自己想想吧!想通,就到隔壁找我。”毫不掩饰自己的绝情,菩萨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那门砰的一声,把欧阳米亚的泪又吓得挤了出来。
索性,她趴在床上,又哭了起来。
“哥……你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里……我不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