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呀!」钱可通吓得拿折扇挡住头顶,惨叫道:「我昨天只是踢我姨娘养的大花猫一脚,我没做坏事啊!」
「我也知道你没做坏事!」非鱼的桃木剑「自动」砍向钱可通,语气惊恐地道:「可是孝女娘娘知道你做的一切……啊!要打下去了!」
「救命啊!」钱可通逃避不及,头顶挨了一记。
「完了完了!钱大少爷,我又要打你了,你赶快逃吧!」
「呜,好痛……那个非鱼天师,有关聘金……哎唷!」
啪!钱可通还来不及逃走,话也还没说完,手臂又被敲了一下。
非鱼紧张地拿桃木剑打来打去。「钱大少爷,不能再谈了!再谈下去,你会被打死啊!」
「呜,我还要留条小命继承我爹的钱庄啊!」钱可通脸色惨白,拔腿就跑,婚事也不敢谈下去了。
「钱太少爷,别走啊!我还没打够呢!」非鱼追到门口叫道。
小惜按住桌面,不敢笑出声,抿唇笑个不停。
非鱼回到屋内,放好桃木剑,轻松地拍拍两手。「他敢再上门,我再打个过瘾,敦他爬着出去。」
「二哥,你别这样唬人家嘛。」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神跟鬼,逢庙必拜,我这是以毒攻毒,请出孝女娘娘来管教他。」非鱼大声地道:「太过分了!怎能说要娶妾呢,他把我们的小惜当做什么啊!」
「二哥,别理他了。」
非鱼还是忿忿不平地道:「娶妻娶德,只要心地善良,能让我好生疼爱,就算一只脚长、一只脚短,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说得像是施舍恩惠!小惜,二哥告诉妳,嫁这种人是绝对绝对不会幸福的!」
二哥为何如此激动?
小惜望着他的神情,那就像当初听到她有喜欢的人,一样的焦急。
二哥疼她,她明白,可她知道兄妹之情的分界,她更了解自己掌心那道横纹的意义,绝不做非分之想。
小惜笑得十分柔美。「二哥,别为我担心了,你不是要讨老婆吗?」
「我都忘了!」非鱼用力一拍后脑勺。「这是我这趟出门的最大目的啊!」
「我也帮二哥注意了,很多婆婆介绍的对象都很好……」
「不!我先妹子之幸福而幸福,妳一日不成婚,我也不考虑婚事。」
「二哥……」
「小观音!」门口又有人喊小惜了。
「什么事?!」非鱼横眉竖目地转了身,准备再赶人。
「咦?非鱼老弟,你今天眉头怎地挤在一块了?」
来人正是石伯乐,他手上抱着他的三岁小儿子,后面照样跟了四个随从。
「是石大哥啊!」非鱼露出笑容,迎上前去,准备去抱小喜儿。「最近『特地』来找小惜的人太多了,每天就像赶苍蝇一样,赶也赶不完……小喜儿,非鱼叔叔抱……呵,不理我?」
「小观音姑姑!」小喜儿已经伸长了手,扑向小惜。
「小喜儿乖。」小惜抱了过来,揉揉那粉胖的小脸,笑道:「早上才去你家教你念阿弥陀佛,现在又来了?」
石伯乐代答道:「我正好要出门,小喜儿吵着要见小观音姑姑,这就抱他来玩了。」
「小喜儿,想我呀?」小惜笑靥温柔,亲了小喜儿脸颊一记。
「嘻嘻!」小喜儿笑得合不拢嘴。
「啊哼?」非鱼瞪住小喜儿。虽说不该跟一个三岁娃娃吃醋,可瞧他腻在小惜怀抱里,那副小人得志的骄纵模样,真是教他看不惯啊。
吃醋?他为什么会吃醋?嫌三餐吃的菜不够酸吗?
望着小惜那温婉的笑容,他突然想变成小喜儿,让她抱在怀里疼着……
什么想法嘛!他拍拍头,又晃了晃头,从小食盒拿出一块糖。
「小喜儿,吃糖。」非得把他从小惜怀抱拐走才行。
「小观音姑姑,吃小喜儿糖糖。」小喜儿更高明,从口袋掏出一块桂花软糖,笑嘻嘻地送进小惜嘴里。
「好。」小惜张口,微笑吃下。
「哇哼!」非鱼瞪了眼,把手里的糖扔进自己嘴里。
石伯乐在旁察言观色,笑咪咪地道:「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嘿?!」非鱼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说。
他从来没跟别人说他们是结拜兄妹,别人听他们兄妹相称,自然就将他们当成亲兄妹;可万一人家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却是孤男寡女日夜同处一个屋檐下,会不会影响到将来帮她找个好人家?
咦?他什么时候要说一句话,得瞻前顾后考虑上老半天?!
「我跟二哥是结拜兄妹。」小惜倒是答了出来。
「我就知道!」石伯乐开心大笑。
「你早就知道了?」非鱼问道。
「是猜的啦!瞧瞧你们俩,一样的圆脸蛋,一样的大眼睛,还有一样的黑头发,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妹。可我老婆说,这叫做夫妻脸,就像我跟她,成亲久了,天天对看,久而久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就一模一样了。」
「我们像吗?」非鱼望向小惜,而她也同时望向他。
四目相对,他大眼灼灼,她眸光羞涩,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石伯乐见状,又是笑道:「还有的人哪,是天生一对,就像非鱼老弟和小观音,本来就长得像,好象是月下老人捏好的金童玉女,送到人间的两处地方,等到时候到了,就会碰头,然后……」
「石大哥。」非鱼搔搔头,很难得的打断石伯乐的话。「上回县衙拿来的二十两酬金,不知道大哥办好了吗?」
「办好了!」石伯乐拍胸脯道:「有你石大哥办事,非鱼老弟尽管放心,我自己再添上八十两,以孝女娘娘之名,到乡下布施白米,分放冬被,赈济贫苦百姓,他们都很感动,保证赶明儿一堆人来这儿上香致谢喽。」
「多谢石大哥善心。」非鱼和小惜齐声答谢。
「不用谢我啦,是你们厉害,帮衙门赶走厉鬼。可是……」石伯乐的笑容不见了,换成凝重脸色。「非鱼老弟啊,我不是叫你别管衙门的其它事吗?这下子可好了,你帮李甲的家人伸冤、找证据,上告到知府那儿,正巧巡抚来查案,刚刚我接到消息,今早二府会审,当场无罪开释李甲。」
「这好啊!」非鱼喜出望外。
「是很好,可是包子炳就不好了。他当初为了尽快断案,草草了事,硬是把罪证不足的李甲判成冤狱。巡抚审案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很多老百姓都看到了,面子实在挂不住。」
「他判冤狱时,就已经挂不住面子了。」
「唉!我是怕包子炳小心眼儿,将来找到机会,挟怨报复非鱼老弟你,这个民与官斗,吃亏的总是小老百姓啊。」
「比起人家的冤狱,我非鱼堂堂正正做人,不怕跟他斗。」
「还是非鱼老弟胆识过人。」石伯乐说这话时,已经冒出一身冷汗。「我这个贪生怕死的,就算要帮人家救冤狱,也只敢隐姓埋名,托人出面。」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考虑,石大哥顾及家人和事业,做事谨慎些,这没什么不对。再看看我,一只鱼游来游去,一人吃饱全家吃饱,一人做事一人担,要是出了事,也不怕牵连别人。」非鱼豪气地道。
「可你也有小观音妹子啊!」
小惜正在逗弄小喜儿玩耍,抬起头,眼眸清亮亮地道:「二哥做的,一定是好事,小惜不怕出事。」
非鱼哎呀一声,他怎能忘了小惜呢。
然而小惜的话,贴心而坚定,彷佛让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就像他在前头冲锋陷阵,她则在后头默默支持他……
「非鱼天师!感谢你救了我们一家啊!」门口挤进一堆人。
「是李甲和他的家人。哇!还有拿了白米的穷人家……」石伯乐的随从认出这群人,忙着维持秩序。「别挤别挤!非鱼天师就在这儿。」
「天师!感谢你呀!」众人劈哩啪啦跪了一地。
非鱼赶忙跳开,笑咪咪地指着墙上的孝女娘娘圣像。「这都是孝女娘娘的功劳,大家要谢天、谢地、谢神明,可千万别谢我啊!」
「感谢老天!感谢孝女娘娘!」
小惜见来人众多,忙将黏人的小喜儿交还他爹,拿出香束点燃,一支支分送,让这群善男信女虔心敬拜。
正在忙时,突然看到人群后面一个熟悉的脸孔,神色迷茫地看她。
「啊?」她心头一紧,几个月不见,爹似乎更苍老了。
年又魁见到小惜看到了他,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爹……」小惜哽咽追到门外,却是叫不出声音。
非鱼穿起道袍,准备开坛祈福,见到小惜有异,也跟着跑到门外。
「怎么了?」他也瞧见那个擅于「逃走」的背影,一溜烟儿就转过屋角,逃逸无踪。「是妳爹?」
「爹来了……」小惜流下眼泪。
「妳爹会来看妳,可见心里仍是挂念着妳,他一定还会再来。」非鱼心疼地拍拍她的肩头。「里头有人需要我们祈福,等忙完了,二哥再帮妳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