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话就算,何须他人答应来着!”元绍真傲慢地说着。
“你这人好生傲慢无理!绣品是我绣的,卖不卖在我。更何况这些都有人委托订制,物早有主,你凭什么喊要就要?”
“哼!凭你踩的是我家的地盘,我就比别人有权决定要不要买这些东西。”
真是蛮横无理的人!受不了元绍真的态度,柳成音拐弯骂人:“大白天竟然还会看到穿着人衣,却一点礼貌也不懂的野人,天下事还真是无奇不有!”
“你是谁?竟然敢骂我?”元绍真怒说。
“唉,小女子没指名道姓,这‘穿人衣的无礼野人’封号可是公子自己承认的喔!请各位乡亲父老为我做个证,免得他日受人误会。”
“对,对,对,成音姑娘说得对,她没骂人,是元公子自己承认的。” 街上百姓的立场全倒向柳成音这边。
柳成音简简单单一番话便教他颜面无光,此时元 绍真才真正“正眼”地瞧眼前这名青衣少女。只见她容貌清秀,皮肤白里透红,眼瞳莹黑水亮,一头乌黑发丝梳成一条麻花辫,耳际缀一抹三月桃花,整个人显得活泼灵动,神采奕奕,只是清新的气韵里仍有几分未脱的稚气。
元绍真阅“女”无数,像柳成音这样气质清新的女子还是生平仅见,若不是方才她的伶牙俐齿让他吃了亏,他心底对她倒有不错的评价。
“她的年纪很轻,绝对不超过十五岁。”元绍真端详后下了结论,目光再往下移,看见柳成音的身段,元绍真眼神忽地亮了起来,嘴角扬笑,这下可让他找到扳回颓势的好法子了。
“好,你够聪明,算我自认倒霉。不过话说回来,姑娘比起我这个‘穿人衣的无理野人’也强不了多少。”元绍真话中有话。
“哦?”
“姑娘不觉得自己这条石板大街很像吗!”他边说,嘴角的笑意加深。
“什么意思?”不止柳成音,连一旁的众人都开口问。
“我的意思是姑娘就像这大街的石板一样,脾气硬、身材平,一点女人味也无。我家中与你同龄的丫环随便抓一个来,身材都比你好。女孩子就是要温柔多娇,才有男子追求疼爱。像你这个身材、这副脾气,我看是在定一辈子嫁不出去!”元绍真一鼓作气,流畅说完话后是一派得意洋洋。
因为身世特殊,体质与常人有异,因此即便到了青春少女期,柳成音仍未发育,身材与一般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无异。大庭广众之下,元绍真这番话直接命中柳成音要害,让她十分难堪,俏脸温色逐渐浮现。
柳淳安见状心知不妙,成音丫头真的生气了!他赶忙唇语手势并用,暗示元绍真快走,但元绍真不为所动。
“很好,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小女孩的待人之道2”柳成音生气了。
“尽管放马过来,本公子还怕你不成?”
只见元绍真英姿焕发地站了半天,身旁没有任何动静,正四下张望柳成音之时,冷不防地一桶水迎面袭来,让他措手不及,上半身几乎湿个透底,口中还被水呛个正着,蹲下身子咳个不停。
半晌止住了咳,再起身,元绍真已是狼狈不堪,新做的白衣儒衫沾了水,型全没了,梳整的发上满是水珠跟菜叶,整个人看来活像是只落水狗。
一旁看热闹的群众早已笑成一团,元家跟出来收租的家仆听闻人群骚动,才看儿自家少爷成了落汤鸡,惊慌不已,赶忙跑来。
“少爷,您不要紧吧!才一下子不见,怎么给弄成这样?”
“是哪个该死的人不长眼,敢对我家少爷无礼?”
数名家仆赶忙分工合作,有人出声帮主子计公道,另两人趋近元绍真身边,取下他头上沾的莱叶,帮他整理仪容。
当众出糗,元绍真怒上眉山,杀人似的目光直瞪着眼前提着水桶的柳成音大喊:“你好大的胆子,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泼我水!”
“是你叫我尽管‘放马’过去的,这儿又没半匹马,为了不负公子美意,我只好用水代替喽!”柳成音一脸无辜地解释。
闻言,元绍真气得直跳脚:“真真是个泼辣丫头!今天若不将你带回府里,好好教训一番,我元绍真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哈,公子说得对,堂堂半街之子,上街收租却弄成这副德性,真是丢脸至极。我要是你,早把名字给倒过来念,免得祖上蒙羞。”柳成音硬是火上加油。
“丫头,够了啦!就算元公子有错在先,你刚才没了人家一身水,也该消气了吧!乖,听爹的话,跟人家道个歉,赶快卖完绣品,咱们回村里去。”柳淳安怕事情闹大,赶忙出面打回场。
‘爹,你别管这档事情。今天之事本来就有人道歉,只是这个人不是我,是他!”柳成音亲手指向眼前衣着狼狈的元绍真。
“哎!元公子,对不起啊!我已经替你劝过我家丫头,但她不肯听,这丫头的脾气拗起来,谁也劝不动,所以……”柳淳安愈说愈小声,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他头痛死了,该怎么收拾,他心底也没个底,索性自动闭嘴。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给我报上名来。本公子不想修理个无名无姓的人。”
“柳成音。”
“柳成音?喔,原来你就是那个以刺绣闻名于石板大街的柳成音。哈哈哈,也对啦!你比一般姑娘少了该有的那么一点,所以老天赐你这项刺绣的本事当作个补偿,哈哈哈……”元绍真边嘲笑,眼光更故意往柳成音身上瞟了腰。
“你……可恶!” 又拿她的身材作文章,柳成音页的气得说不出话了。
“我什么我?!本公子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脸过,今天我非得讨个公道,才能消心中这股怨气。来啊!把这个丫头给我绑回府里。”
“是。”一群家仆大步走向柳成音,准备带走柳成立曰。
“光天化日想绑人,你们眼底还有没有王法?”
“是啊!是啊!想带走成音姑娘,还得看大伙儿同不同意呢!”
元绍真下令绑人,街上百姓、摊贩们气不过,纷纷出声替柳成音打抱不平,形成两派人马对立,石板大街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各位乡亲,元公子,你们冷静、冷静啊!”柳淳安的声音淹没在人群的鼓噪之中,根本没人理会他。
“好啊!想跟本公子作对,那就来看看谁比较有本事。来人啊!给我上,抓到柳成音的人,本公子赏银一百两。
重赏诱人,元家家仆们闻言纷纷奋不顾身往人群冲去,百姓与摊贩们也不甘示弱地使出看家本领,两国人影和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两名当事人之一的柳成音眼明手快,开打前早间一边避难去了。隔着人群,她对着对面一脸气急败坏的元绍真娇笑着,笑容里充满挑衅与得意。
“柳成音,本公子跟你卯上了。今天不出这口怨气,我不甘心!”柳成音的得意让元绍真看了更是怒火中烧。
两团人马扭打乱成一片,正值不可开交之时,街上出现一道浑厚嗓音喝止,适时解除这场混乱。
“统统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打群架滋事,成何体统?再不停手,待我一声令下,全抓进县府大牢关禁闭去!”临祈县城总捕头陆清宇威喝道,随后指示身旁跟随巡城的数名官差介人人群,平息纷乱。
本来是你推我挤的混乱情况,在官兵介人,一阵手忙脚乱后,两派人马乖乖散开,大街上终于回复原来的平静。
“有人能出来解释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陆清字出声问道。他年二十有四,眉清目朗,为人正直不阿,是汉郡出了名的捕快。
“原来是陆捕头,小的来告诉您,事情是这样的……”元家一名伶俐的家仆瞧见熟人,赶忙趋上前去“说明”。
“哦?”陆清宇听了只是淡淡回了一声。
“是啊!陆捕头您有所不知,那个叫柳成音的姑娘实在太不讲理了,将我家公子骂得狗血淋头,我家公子是何等尊贵身份,岂能受这般污辱?柳家姑娘本就该受点教训,您说是不?”
“你说的是没错,但就因为这件事情,你家公子就下令绑人?”
“唉,陆捕头,您这话的意思是…’
“不论事情谁对谁错,既有纷争,都该报由府衙处理,怎么能够私下绑人?依据本朝律令,绑人勒赎可是杀头大罪,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陆清宇一番话让元家应话的家仆碰了一鼻子灰,元绍真见状骂道:“自作聪明,丢人现眼,还不给我回来!”
元绍真说罢,转身对陆清宇说:“我爹与金知县的关系,想必陆捕头再清楚不过。今日之事若没个让我满意的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公子言重了。我素来公事公办,今天的事既然让我碰上,元公子又要求要有个交代,那最好的法子就是上县衙一趟,请知县大人裁断。只是上一趟府衙免不了又要花钱,元老爷子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