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风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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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莲对亦寒也照样很亲热、友善,使得文玉和亦寒都认为她已经平心静气地接受了亦寒与风荷相爱这个事实。文玉从内心被她的大度感动,已经和文良商量过,要他留心着给绣莲找一个合适的婆家,只是文良对此事却不置可否。

  谁都不知道,绣莲暗中却在紧张地活动着。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与叶伯奇银行中的一位女职员结成了好朋友。从她那儿,绣莲探知,银行里私下流传过一种说法,说叶风荷小姐并不是叶伯奇夫妇亲生的女儿。据说,这还是一个叶伯奇父亲时代就已在银行服务、现在早已退休的老职员讲出来的。只是这话近几年无人再提罢了。

  绣莲敏感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她决心要抓住这线索,查个水落石出。至于会查出个什么结果,她也许并不明确。但一种窥见风荷隐私的愉快和捏住把柄夺回亦寒的信念,却是促使她行动的动力。

  她并不太着急。她想,亦寒真要和风荷结婚,最快也得在一年之后吧——他们现在连订婚礼都还没有举行呢!有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应该是足够了。

  菊仙端着赤豆红枣汤出来,把碗递给绣莲。随后又捧着

  那一摞中药,回厨房去,准备熬煎。

  绣莲顾了两口汤,电话铃响了。

  她拿起话筒,马上听出是风荷的声音。

  “是绣莲姐吗?我是风荷。伯母这两天身体好吗?我想找她……”寒暄了几句,风荷终于道出打电话的目的。

  绣莲眼珠子一转,立即接口道:“玉姑这两天身子还是软,仍有些低烧。我刚刚给她服了药,才睡着。”

  “哦,”风荷有些失望。

  “你找玉姑有什么事,能和我说吗?我待会儿可以转告她。”绣莲热情地表示。

  “其实,也没什么……”风荷犹豫着,终于又说,“绣莲姐,我早想问一下伯母,我想到你们家老宅子去找一本书,不知是否可以。”

  绣莲愣了一下,接着就哈哈地笑道:“这还用得着问玉姑?当然可以,你不就是我们家的人么!”

  风荷在电话那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老宅的钥匙……”

  “你什么时候要用,就来拿吧。”

  “我想今天……现在,就去取,方便吗?”风荷问。

  “来吧,我等你,”绣莲爽快地说。

  放下电话,绣莲紧皱着眉头,坐到沙发上。

  前几天,亦寒赴广州前,不是刚带着风荷去过老宅吗?今天她又急急地要去干什么呢?难道真是为了找一本书?什么书那么要紧,竟不能等到亦寒回来?

  这会不会与那次自己听到的亦寒与玉姑的对话有关?

  就在亦寒从老宅回来的那天晚上,绣莲走过玉姑的房 间,见门隙开一条缝,传出亦寒母子俩的谈话声。她好奇地靠壁站着听起来。

  只听亦寒问:“妈,今天我和风荷到老宅去,她好像对我们家的老宅很熟悉似的。你说,会不会他们叶家与我爸爸原先就认识,风荷小时候随着她父母来我家玩过?”

  “不会。你爸爸爱清静,不喜交友。他仅有的那几个朋友,我都知道。从来没有听说他跟叶伯奇有什么来往。”玉姑断然否定,然后又笑着说:“不过,我倒很想见见这未来的亲家公、亲家母。有些事也该和他们商量商量了。”

  自从听亦寒说风荷去医院检查,身体一切正常后,文玉就完全赞同了亦寒与风荷的关系,并已开始盘算筹备婚礼的事了。

  “这不急,”亦寒说,停了一会儿,他又问:“妈,你们当初怎么只要我一个孩子,再要个弟弟或妹妹多好!”

  “你怎么想到问起这个来?”文玉说,随即叹了口气,缓缓道;“好好的人家,谁不想多生几个孩子?可当初你大妈连你都不肯认,多生了岂不更麻烦?你爸爸着实为这事烦心……你大妈死后,我把绣莲当亲生女儿看待,也就心满意足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文玉又说:“唉,总之,夏家命该人丁不旺,几代单传。到你大妈,连一个孩子都未生育,只好把本家侄女领养过来。”

  亦寒不再问什么了。

  听他们母子俩闲扯到别的事情上去,绣莲才悄悄走开。

  现在,她的思绪又回到风荷身上。

  风荷为什么要独自去老宅?寻一本书,值得吗?就算真

  想去寻找什么,那也一定是比书更重要的东西!

  会不会风荷上次在老宅发现了什么?

  会不会那儿竟有使她感到熟悉、引起她回忆的东西?

  会不会跟亦寒表哥间玉姑的话有关?

  会不会跟风荷的身世——她并非叶伯奇的亲生女儿——

  有关?

  可是。从玉姑的话看,风荷不像和夏家有什么瓜葛呀!

  疑团。全是疑团。绣莲越想越觉得,风荷去老宅的事,很是蹊跷。

  半个多小时后,风荷来到古拔路夏宅。

  绣莲早已站在大门外等着了。

  “真不巧,我刚才上楼去看了一下,玉姑还没醒。她连着儿晚头疼,没睡好,实在太疲倦了。”绣莲一见风荷,就表白道。

  “那我今天就不去打扰她了,改日再来探望伯母吧。”

  “你到老宅去查书,要不要找一天我同你一起去?”绣莲亲昵地拉着风荷的手问。

  “不用,不用,我去过那里,自己去就成。你在学校和医院那么忙,家里伯母还病着。”风荷急忙谢绝,一边就从绣莲手中接过了钥匙。

  “那,你进去坐一会儿,”绣莲说,“大阿姨正在烧晚饭,你就在这儿吃便饭吧。”

  “不,我出一门前刚在家吃了点心,”风荷迟疑了一下,又说,“我不进屋了,谢谢你在门口等我。”

  见风荷已准备要走,绣莲打趣道:“你就那么忙!亦寒不在家,你连进来坐一会儿都不肯了!”

  风荷拉着绣莲的手说:“绣莲姐,明天,明天我一定来,看看伯母,和你聊个够,顺便把钥匙还给你。”

  风荷走了。

  明天?那么说,她今天就准备去老宅?会不会就是现在?绣莲看着风荷戴着帽子,穿着厚大衣,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嘀咕着。

  绣莲奔进门里,一直往二楼跑去。她刚才把家中的一把钥匙给了风荷,现在但愿亦寒的那把没有带去广州,还留在家中。

  幸好,一打开亦寒的书桌抽屉,就看到了那把钥匙。

  绣莲拿了钥匙,跑下楼来。

  菊仙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绣莲,问:

  “刚才谁来了?我听你在门外和人说话。”

  “没人来。我和隔壁的阿娟在聊天。”绣莲说,一面套上大衣,急急向门口走去,“大阿姨,我出去有点事。”

  “怎么现在去?快吃晚饭啦。”

  “你们先吃,别等我。”

  话没说完,人已没影儿了。

  绣莲小跑着赶到弄堂口,正好看到风荷雇好一辆黄包车,坐上去。

  她一招手,一辆停在马路对面的黄包车过来了。

  绣莲一脚跨了上去,对车夫说:

  “跟上前面那辆车,就跟在他们后面,别让那坐车的女人发现。”

  车夫已拉起了扶手,回头含着深意地一笑道:

  “是要我盯住前面那个穿紫红大衣的女人,对代?这种事体我有数!你放心好唻!”

  “别啰嗦,你给我盯牢就成,车钱我加倍付你。”

  这个蠢货,一定以为我是个吃醋的太太,在盯丈夫姘头的梢呢。绣莲心中暗暗好笑,随他怎么想都行!

  黄包车毕竟比汽车要慢多了。

  上次风荷坐着亦寒的汽车来这儿,从家里出来,不多一会就到了。但今天,当黄包车夫气喘吁吁地把车停在老宅门口时,天都黑了。风荷的两条腿也都坐麻了。

  打发走黄包车后,风荷从提包里取出钥匙,打开大门。

  站在敞开的大门前,风荷犹豫了。

  黑暗中的老宅显得那么阴森、荒凉、神秘莫测。她全身都被一种恐怖感攫住了。

  但是,她终于咬了咬牙,跨过门槛,回身又把大门关上。

  现在,她已置身在老宅之中,正孤零零地准备着与面前这个黝黑的庞然怪物搏斗一番,好找出围绕着自己和它的种种怪事的谜底。

  绕过影壁,走过那块泥地,就是一间很大的厅堂。听亦寒说起过,这里曾经很气派、很风光,是夏家的先祖们接待贵客的地方。但如今四壁灰土剥落,空荡荡无一摆设。

  厅堂南北两厢的门都敞开着,从来不关上,所以要到二进的正房,只要穿过这里就行。

  风行走进厅堂,只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今夜没有月亮和星光,室外就够黑的,而这间大厅堂又比外面要黑得多。

  背后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了很轻微的细碎声,像是墙头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缩,又像是被抛弃的废纸被风卷过砖铺的地面,也像是人的脚步移动所发出的声音。

  风荷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强迫自己,大着胆子往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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