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朋友。”夏侯青阳道。
“爹,这件事情三言两语也难解释清楚,我们前面坐,让孩儿慢慢说给你听。”夏侯靖远说道。“也好。我一趟路这么远南来,也有点累了。”夏侯贯天说道。
“紫檀,你先送云姑娘回房休息。”夏侯靖远吩咐道。
白云痕在离开前,侧过头来望了望夏侯青阳。
夏侯青阳还想跟她说话,夏侯靖远却催他快走,两人随着父兄移步前往大厅。
夏侯贯天和夏侯遥光坐在上首,听了夏侯靖远和夏侯青阳两人的片面之词,也把事情的始末掌握到了。
“二哥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云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夏侯青阳趁这个时候要将事情问个清楚。夏侯贯天睨了夏侯靖远一眼,道:“你要牛鹤仙调制忘情丹?”
夏侯靖远不语,默认了。
“快拿解药来。”夏侯青阳急道。
“忘情丹不是毒药,自然也没有解药。不过必须每年服用七帖,药效方能持续,现在既然她已经吃了,也没有办法了,等明年别再给她就是。”夏侯贯天说道,却同时想起了一段往事。没想到靖远和他用同样的方式想得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子。
“不能让她再住在享风阁。”夏侯青阳说道。“真是笑话,难道就可以让她住在你的凝翠轩?你不放心我,我还不相信你呢!”夏侯靖远冷笑道。
“先住你大嫂的海棠居好了,我马上吩咐几个丫头把那里打扫干净。”夏侯遥光折衷说道。“可是你们打算怎么办?”
“嗯……”夏侯贯天沉吟道:“她是沈断鸿的师父,你们把她留在这里,沈断鸿迟早会找上门来的。虽然现下她吃了忘情丹,但没有什么事能瞒一辈子,只怕到时……”
“那正好,这小子狡猾得很,他自己找到这里来,也省得我费工夫到处找他。”夏侯靖远道。
“二哥,你救云儿,居然是为了引出沈断鸿!”夏侯青阳怒道。“你明知他们师徒俩情深义笃,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所以我让她吃了忘情丹,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是省事?”夏侯靖远道。
夏侯遥光在一旁静静看着。原来他还以为靖远和青阳是争风吃醋,才发生争执,现在看来,靖远远不如青阳的用情至深。
“你们俩都别吵了。既然这样,那姑娘要嘛,趁早除掉了省事,免得以后麻烦。”夏侯贯天慢慢说道。
“爹!”夏侯靖远和夏侯青阳同时大叫出声。“既然我们决计要杀沈断鸿,他的师父岂有不出面为他撑腰的道理!先不管你们俩谁得到这位姑娘,到时候自家人变成仇人,难道叫小俩口关起门来厮杀一场?”
“屠龙那几个人本来就该死,要是撞在孩儿手里,一样不会放过,为什么为了这个非要杀沈断鸿?”夏侯青阳急道。
“屠龙那几个该死不该,暂且不问,沈断鸿公然杀害黑驼帮帮众,要是不理,倒教人以为我黑驼无能,怕了他一个后生小辈。”夏侯贯天呷了一口茶,说道。
显然夏侯靖远已经影响夏侯贯天了,也或者他根本有意让夏侯靖远放手一搏,试试他的手段。
“行了,沈断鸿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肯下手,就让靖远去吧。”
夏侯贯天的一句话,使大厅沉入一片静寂。
夏侯青阳心下黯然。沈断鸿身负绝技,智计过人,就算是爹亲自出马,恐怕也追他不上,况且谷里的逐星、踏月也非泛泛,但是现下云儿在这里,最可能受到伤害的是她。
夏侯青阳望着夏侯贯天,求道:
“爹,青阳视云儿如自己的性命,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论如何,绝不伤害云儿。”
“你……”夏侯贯天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好吧。可是,好姑娘不是只有她一个,况且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未必对你会有情意……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的确,云儿未必能记得自己。她一向对二哥没好感,却居然也和他亲近起来,也许二哥已早一步得到芳心了。
夏侯靖远留在大厅与父兄商讨帮内之事,夏侯青阳独自离开,沮丧的一路来到海棠居,还没进房,就听到白云痕的声音
“为什么要换到这里来呢?”白云痕问一位随身的小丫头。
“是我的意思。”夏侯青阳笑道,跨进门槛,在桌边坐下。“我怕二哥欺侮你。”
白云痕也在他旁边坐下,笑道:“靖远对我很好,怎么会欺侮我。”
夏侯青阳望着她,道:“看来,你完全不记得我了。”
她真的不记得了!他为了她,为了救沈断鸿,长途跋涉,她怎么可以不记得他了!
“我现在记得了。”她巧笑。
“不,我是说……”夏侯青阳想了想,道:“你原来是我的红粉知己,而且你讨厌我二哥的。”
这样说虽然有点小人,可是二哥对她并无真意,他非常担心云儿受骗。
“我不讨厌靖远,他很有趣,我为什么要讨厌他?”白云痕笑道。可是夏侯青阳让她有种亲切感,她更不讨厌他。
闻言,夏侯青阳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白云痕忽然说道:
“你看起来很累,头疼吗?我替你扎一针,好不好?”
“你想起什么了吗?”夏侯青阳机伶的看着她。
“没有。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扎针,但我就是觉得我会啊!我帮你在合谷穴上扎一针就不头疼了,你信不?”
“信!当然信,你还替我解过毒,我怎么不信你会扎针。”夏侯青阳笑道,说罢,把他的右手放在桌上。“来吧,我一路从江南上来,赶了七、八天的路,现在还真是头痛得要命!”
白云痕从衣柜里取来了用白布包着的金针,小心的拿起来,要下针时,略略犹豫了一下。
“你真的会,试试看,你一定做得到的。”夏侯青阳笑道。
白云痕“嗯”了一声,随即凝神将针扎进虎口的合谷穴,下针时虽略惶惶,但随后就像提笔写字一样的笃定。
“现在觉得怎么样?”白云痕睁着一双澄澈明眸,问道。
“嗯,真的好多了。”夏侯青阳笑道。“应该叫你女扁鹊、女华陀……”
“你知道我很多的事情吗?”白云痕瞅着他问。她只身在鱼鸣庄,虽然靖远待她很好,事事有人服侍,但是她心里仍然不踏实,幸好现在夏侯青阳来了,他的出现让她觉得安心多了。
“是啊。”他笑道。尤其在上了栖云谷之后,他几乎知道了她的所有事情。
“靖远什么也不肯说,你告诉我好吗?我觉得自己像一阵风,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感伤的道。
看见白云痕的迷惑,夏侯青阳心口翻腾起来。都是二哥硬是把整个黑驼帮扯出来,和沈断鸿闹了个不可收拾;还有她和沈断鸿的恩怨情仇如此纠葛,将来该怎么了结?现在云儿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反而更好?而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云儿,你放心在这里待着。”
夏侯青阳握住她纤细的手,白云痕只觉一阵温暖,不禁也回握住他。
“什么都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白云痕望着他,点点头。真的,她相信他。
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欠身说道:
“云姑娘该就寝了。”
这是夏侯靖远的规定,白云痕伤势未愈,身体非常虚弱,所以每夜初更便必须就寝。
“云儿,你休息吧,我回凝翠轩去了。”
夏侯青阳步出房门,白云痕跟着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柔柔问道:
“你……还会再来看我吗?”她期待的望着他,弱不禁风,似一朵风里摇颤的水仙,让夏侯青阳又是心疼,又是心动。
他温雅一笑,点了点头,给她一个笃定的答案:“会。”
白云痕也笑,站在门边目送他离开海棠居,想象他一个人在月光下,行行走走。
白纸一张的白云痕,失去记忆,失去武功,却从这一刻开始,一点一滴的把夏侯青阳写进心里。
第十章
这天,天气清朗,白云痕嫌整天留在庄里太闷,夏侯青阳便带她一起到山间游玩。走了一点路,白云痕便已脸色苍白,胸口作疼。
“云儿,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下好了。”夏侯青阳道,扶着她慢慢走到山径边的木亭,让她坐在木椅上休息。她蛾眉微蹙,娇喘不已。
“很疼吗?”他柔声问道。
白云痕无力的点点头,夏侯青阳握住她的手,慢慢运气助她调息,白云痕只觉一股热气传至心间,气息渐顺,胸口也不疼了。
“你也会医术啊?”她笑道。
“……我们俩就是在凉亭认识的……”夏侯青阳说道,想起淇水镇外的十里亭。
“真的!”白云痕见他提起过往事情,精神一振。“然后呢?”
“那天我中毒了,是你帮我解的毒,从那天开始,我就管不住自己的想着你……”夏侯青阳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