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山贼忽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缰绳后就兴高采烈地欢呼,“抓到了,这下可发了笔小财喽!”
躲在树丛后的那两名身穿一黑一褐的山贼,也兴高采烈地拍手走出来。
“对啊!至少卖个五十两没问题!”本以为马儿高壮要猎捕得费一番工夫,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捕到。
闻言,红衣山贼拉着缰绳逐步的往后退。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黑衣山贼和褐衣山贼贼笑地踱步跟进,“就在你看到马的时候,我们也刚巧看到了。”
“呵呵……”红衣山贼很识时务,立即笑说:“两位大哥,所谓见者有份,既然咱们都见着了,那卖这匹马的钱,咱们就平分吧。”
“说得好。”较年长的黑衣山贼夸赞说。
三人就地商量,由红衣山贼和褐衣山贼立刻骑马去马市交易,省得半途再杀出个程咬金来分赃。
然而三人却不知道有个人早就在树上看到这一幕了。
这匹雪白健马马背上有马鞍,自然是有主之马,三名山贼以为主人没见到,自己得了意外之财,殊不知三人正在事前分赃时,健马的主人也正好整以暇地观看这一切。
等到两名山贼上马准备去马市,他也要现身之时,突地眼尖瞄到黑衣山贼从怀中拿出暗器想偷袭红衣贼。
夏侯旭眯眼一看,骑在马背上的后者正是最先发现马匹的红衣山贼,原来黑衣山贼和褐衣山贼两人早已有共识,不只要私吞这笔意外之财,连同寨弟兄都要加害。
夏侯旭心中冷冷一哼,“为了一点小财便谋财害命,虽是山匪,但却是同寨弟兄,行迳如此阴狠,简直令人齿寒。”
他立刻纵身跃下,半途截住凌急飞射的毒镖。
三名山贼突然见一人从树上飞纵而下,落在他们三人之间,不禁一惊。
只见这人二十出头年纪,面目英俊,气宇不凡的神情中犹带一抹大孩子的淘气之色。
“这匹马儿我也见着了,见者有份,是不是也应算我一份?”夏侯旭故意说。
黑衣山贼震惊不已,看着这年轻人一副不在乎地把玩他的毒镖,他暗忖这年轻人是来搅局的。
“兄弟们,上!”
“等等,”夏侯旭把拿在手上的毒镖举高,“这支镖,有谁认得?”
“这……”褐衣山贼才发出一声,便倏地住了嘴。
红衣山贼则咦地喊说:“咦,大哥,这不是你的镖吗?”他看向黑衣山贼。
黑衣山贼则额头冒汗,一时不敢应声。
“是呀,他的镖是我刚才从树上跳下来时,顺手接住的。”夏侯旭把手中的毒镖不住地翻转观看,口中啧啧有声,“还喂毒呢!”
话点到此,红衣山贼以三人站立的位置稍一猜想,便立即明白。
他一脸震惊,“大哥,原来你想……”
话未说完,褐衣山贼一个手肘撞过来,令他捧下马背,痛得他唉叫连连。红衣山贼怒从中来,从地上跳起后扑去一把拉下褐衣山贼,两人立即扭打起来。
黑衣山贼本想做壁上观,但看一旁的夏侯旭射来的冷犀眼神,像看着一只将死的猎物般冷静地瞟着他看,一阵寒意不由得从脊椎窜起,激得他一阵发冷,这才激起他团结的心。
他立刻上前试图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虽然他曾想将红衣山贼置于死地,但不管怎么说,这年轻人毕竟是陌生人。
夏侯旭冷哼一声,对于这混乱的情况他视而不见,两指含口发出一声响亮的哨声,一旁的健马嘶鸣一声,认得主人口哨,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主人面前。
夏侯旭上了马背,三名山贼还纠缠得难分难解。
“喂!”他朝他们喊了一声。
三名山贼这才如梦初醒,个个愣然地抬头。
“马被抢了!冲啊!”三人变成同仇敌忾,一起朝马儿冲过去。
夏侯旭这时把手中的一捆绳索甩了出去,三个套索并列一行,一个接着一个往三个山贼头上套下,感觉就像土拨鼠那样,看得夏侯旭哈哈大笑。
他扯了扯绳子,三个山贼便像傀儡般被扯向前。
“三位,你们不是想去马市吗?我就带你们去,不过目的地是县衙府,马市只是顺路经过而已,哈哈哈!走吧!”
三个山贼哇哇大叫,个个一脸苦瓜样。
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 ※ ※
夏侯旭进入淮阳城时,正好接近中午时分。
大街上吃的、卖的、杂耍卖艺的好不热闹,看得他心情为之舒爽。
在经过一个摆测字摊位时,却突地得来几句叹息声,令他好奇侧头一看。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来?”一个小子说道。
“今天还没过呢!耐心地等吧。”一位老丈安慰说。
夏侯旭随手丢出一个铜板,“小乞儿,给你。”
扮成小伙子的藿香,莫名其妙地接住铜板,不由得抬头向走了一小段路的他瞧去一眼,心里纳闷着,她看起来像乞丐吗?
这时夏侯旭身后那三个“跟屁虫”,则成为街上民众指指点点的对象。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终于来到县衙府,哪知县衙府正有一件官司在审理。
夏侯旭等在县衙府门口,一面张望里面的情形,一边口中念:“这间县衙的门庭倒是挺热络的。”
等待的过程中,即使他只是个群众,对于堂上审理的案件,他还比坐在公堂上的县太爷还要了解。
想要了解案情,最快、最完整的方法就是听人聊天。
他身旁围了一群好事者,看过去不是三姑六婆就是闲磕牙的耆老们,这些人最闲、最爱打听也最爱讲话。
只要听上个两刻钟,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都会通透明白。
案情的大意上是这样的——
现在在大堂跪着的叫李氏,她是元配,可被小妾刘氏赶出门。
原因是刘氏替石家生了个儿子,仗着自己有了儿子便不把只生两个丫头的元配放在眼里,为了赶走这个眼中钉独霸所有财产,竟污陷李氏与同条街上打铁的有染。
石家便带人去质问,这个打铁的气得拿菜刀作势要砍人,这下子更“昭然若揭”了。本来石家要依家规办李氏,可李氏的丈夫总算还念在夫妻一场,将李氏和两名女儿赶出家乡,永远不得回家。
既使如此,依然孤苦无依,李氏气不过名誉被毁,遂递状纸控告夫家。
如今,李氏带着两名可怜兮兮的女娃跪在堂下,哭诉告状。
县太爷则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仔细一看,果然还在打盹。
“大人,大人。”
经一旁的吴师爷轻声叫唤,县太爷才寤寐醒来。
“唔?”
看来,他对于审案时被摇醒已经很习惯了,双眼还未完全睁开,右手便已准确地抓到案上的惊堂木,“砰”一声,听来也显得有气无力。
“有状纸否?”县太爷慢声问。
李氏唯唯诺诺地说:“状纸昨儿个已被吴师爷收去,未退还给我。”
“胡说!你昨天何有带状纸过来?县太爷见你胡言乱语,口说无凭,叫你今儿个带状纸过来,没想到你今天还是要胡言乱语一番,来人,打二十大板……”吴师爷突地想起自己的身分,连忙住嘴,请示县太爷,“大人,您说呢?”
一向不肯花脑筋的县太爷点头说:“对,打二十大板。”
站在县衙府门口的夏侯旭,看到这里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这算是哪门子的审案?
一旁的耆老们,看到有人发出不平之声,反而笑问夏侯旭,“这位小哥,你一定是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夏侯旭问。
“规矩。”
“规矩?”他更纳闷了。
“是呀,这位县太爷办事有规矩。”
“喔?是什么规矩?”夏侯旭隐约听出意思来。
而堂上的县太爷和是吴师爷像是正配合耆老们的解释般,开始笑得邪里邪气的。
“办事的规矩分上、中、下等级。”
“喔?”
“上级,立即速拿被告及相关人证到县衙府两方对质,一旦由县令明白案情,立即速审;中级,可能要一个半月了,除了传唤证人、原告、被告之外,可要一审、二审、三审,才判决了结。”
“下等的,”心思灵锐的夏侯旭,立即接口说:“该不会是遥遥无期,永无判决之日吧?”
“小哥,你聪明!”
“过奖。”他扯扯嘴角的回应。
现在的夏侯旭是满肚子的闷火,看来他遇上的又是一个窝囊官。
他掉头向捆得像粽子的三名山贼丢了一眼。
“喂,你们都看见了,有冤屈的,还要先打二十大板,你们这些毛贼恐怕……”他刻意向衙门里面冷瞧一眼,回头说:“县太爷们最喜欢砍江洋大盗的头啦。”
三名山贼连忙抢声辩白,“可是我们不是江洋大盗啊!”
夏侯旭不以为然地啧啧摇头,“是不是无所谓,反正往上层一报,就是功劳,他们才不管你们是毛贼或大盗呢!”
三名山贼听了纷纷嚎啕大哭,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从他乡逃荒出来,沦落为山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