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年光景,少女还真的父亲,头发白了好多,脸上开始出现了皱纹,她居然分不清,是少女还真的感伤,还是她自己的。
“爸,我们走。”
带他到和阿健一起住着的小阁楼,发现这小小的阁楼虽宽,有些地方站起来几乎顶到头。
还真笑着说,“我是还好,但是刚住的时候,阿健一天到晚撞到头顶。”
听到自己的独生女居然在这里安贫,至宣的心底像是针在刺。
熟练的,还真做好了几个简单的菜,盛了饭给父亲。
“还真,回家吧。你和阿健都还没成年,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至宣说着,心底却没有把握。他看着简陋却干净整齐的家,看见满屋子的书,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离家却没有堕落。
果然,还真说,“我和阿健都还好……目前还养得活自己……而且,学费可以靠助学贷款,爸,不用担心。”
“助学贷款?”至宣惊异了。
“嗯。我和阿健都收到成绩单了。考得还好,公立的可能没问题。”收到时,她和阿健高兴的快狂了,在信箱边又跳又叫,邻居的王叔叔二话不说,放了串五层楼的鞭炮替他们庆功。
至宣沉默。还真因为偷考卷被退学的事情,在她离家出走后,至宣越想越不可能。
为什么她要偷考卷?至宣从来不要求她考上,只要还真不出乱子,不念大学都无妨。至于偷考卷去卖……
笑话!我邱至宣的女儿,欠钱到得卖个几百块的考卷度日?
开始懊悔自己打了她。
但是离家的还真,不像以前,钱花光了自己就乖乖的回家。
但是还真还是乖的。她知道父亲的e-mail address,每隔个两三天,就会发一封e-mail给他,告诉父亲,她过的还好,在超市打工,同时没有放弃考试的希望。
“还好,我有肄业证明。要用同等学力考试,倒还可以。爸爸不用替我担心。不过,夏天虽然快到了,天气变幻无常的很,爸要记得带外套……”看到女儿写来的e-mail,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积着。
从来不回他的信,但是几天就会有封寄过来。
“……还真,爸爸冤枉你了……回家吧……”
向来冷漠不愿低头的父亲,现在却对着还真道歉。
“爸……”
“如果你跟阿健分不开,那……阿健也跟着回台北。我帮他安排住处,帮他安排学校。不要说什么助学贷款了,我也不想看你们这样累……阿健呢?”
“他还在7-11打工。”
还真偷偷地拭泪,她不怕被父亲责骂,却抵受不住父亲的忏悔。
这两个孩子……这些孩子……我怎么骂他们?
“回来吧……要结婚要生孩子……也等大学毕业再说。阿健还有两年的兵役。只要你们能熬,将来日子长得很。不差那张结婚证书……不,就算现在要结婚也行,只要回家就好了,还真……”
还真终于哭出来。“我没有怀孕。”
“那好……那好……”
送父亲回饭店后,还真自己又哭了一场。阿健回来时,正好看到她红红的眼腈。
“还真,我得回台北……怎么了?你的眼睛……”
“为什么要回台北?”还真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妈妈……我妈妈感冒……现在转成肺炎了……她身体不好……”阿健冲进去整理行李。
过去帮着整理,还真说,“我爸爸找到我了。”
阿健停了手。
还真把下午跟父亲的对谈说了一遍。
两个人静默着,斜斜的夕阳照着地板,纤金微尘在傍晚的阳光中舞动。
“回台北吧。”还真说。
阿健没有回答。
他已经十九岁满了,可以说,长这么大,没有过归属感。
从小父亲就打母亲,当然,他也挨过不少拳脚。这么会打架,事实上,是对手的拳脚永远比不上父亲所致。
不怕痛不怕死的人总是可以打赢。
不停的打架,不停的虚张声势。不想被任何人再一次打倒在地。
等他上了国中,有回父亲的扫帚被他夺下来,硬生生折成两半,这才结束了他被毒打的日子。
总是在战斗中。
大家都怕他,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该归属哪里。
这里,却没有人会怕他。他们亏他,笑他,揉乱他的头发,叫他小弟。但是他们也照顾他,关心他,带他到处去打猎烤肉,跟他大谈女人经。
这里是……这里是……这里是我和还真的城市。若是离开了这里,将会怎么样?我和还真……会怎样?
他在还真的眼睛,看到同样的惶惑。
还真……
“我还有还真,还真还有我。”阿健说。
让个十九岁的小鬼头安定自己的不安,还真自己笑了。不过,对的。最少还有这个伙伴。
“我们回台北去。”
第七章
回到台北那一天,正好在下雨。
哗啦啦的雨声,使得车内的沉默更绝对。
还有些晕机的还真,倚着窗户,因为下雨污浊的空气,让她很不舒服。
送阿健到市疗院,至宣开口了,“阿健,我们等你吧?”
阿健被吓了一跳。“不用,伯伯,你带还真回家吧,她很不舒服。”
“阿健,你呢?你要住哪?”还真睁开眼睛,担心的问。
阿健笑笑,揉揉还真的头,“我在台北还有家可回啊!那是凶宅,没人敢侵吞的。”
这让还真心底痛了一下。
阿健倒是不在乎的,挥挥手,走进去。
这些情景看在至宣眼底,却有点忧虑。虽然说,阿健是阿健,他父亲归他父亲,但是……遗传总是件诡谲的事情。
以前阿健也混黑社会的。
至宣没有发现,过去被他长期忽略的女儿,现在渐渐变成他的重心。他的年纪渐渐的大了,事业的追求已经到达了巅峰,回头一看,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除了自己的女儿外。
过去嫌恶她时,总觉得她和自己痛恨的妻子相像,现在看起来,却觉得和自己的面容无二致。
人类是善于遗忘。
将来,还真抱怨他过去没有疼爱女儿,至宣总是会喊冤:“你是我唯一的女儿ㄟ,我怎么没有疼你?那时候是我的事业忙……”
直到阿健上了台大森林,他对阿健还是怀着戒心。
还真是台大中文。
对着这个榜单,还真越想越不可思议。
我?考上台大?那些用功三年的人,岂不是要集体跳淡水河?
呵。佛祖……文昌星君……关帝爷……孔夫子……千拜万拜,她是不是该拈香先拜拜自己的守护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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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瑾看到还真时,并不意外。
他淡淡的笑,“回来了?”
还真把柠檬蛋糕丢上来。“供品。”
“什么供品?”
“我和阿健的成绩……落点……都得谢谢你动了手脚……”还真坐在他面前,笑眯眯。
几个月没见,还真长大了一点点。那种茫然和稚气几乎都不见了,剩下一种愉悦,充满生气的愉悦。
她成功的使用了这个身体,杨瑾含笑。
“我什么都没做。”
呵……睁眼说瞎话吗?
单膝靠在他的大腿上,还真笑笑的看着他的眼睛。“我该谢谢你的,亲爱的,亲爱的守护天使。在这七夕,中国的情人节。谢谢……”
环抱着杨瑾的颈子,还真吻了他。天使的嘴唇柔软,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轻轻的,杨瑾回吻她。
“他没有出现。”还真若有所失的说。
“他?”
“那个恐怖的病人啊,总是趁我抓着你的时候冲进来,现在……却没有看到他……”
是吗?杨瑾闭着眼睛微笑。还真这样安然的坐在他怀里,唧唧聒聒的讲着这几个月的见闻,这种感觉……很不错。
要告诉她吗?为了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叫下一号的病人,却没有人觉得奇怪。
哎……孽缘。早上看到预约门诊有那病人的名字,他就有预感,还真就要回家了,果不其然。
很久没回诊的他,忙着在外面嘘人家,逼着后面的病人换医生看。“好久没看到她了说……过去一点,你挤到我了……”
“杨大夫会笑了说……这几个月几乎都没看到他笑过……”
“废话!你女朋友不见了好几个月试试看,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门缝里,几个头抢着看里面。
“他们是不是吵架啦?”
“哇……在七夕大复活ㄟ……好浪漫喔……”
一片唏嘘。
“小声点……他们亲嘴了!”
“你才小声点!”
护士看着那几个病人争着看门缝,搔搔头,问护士长,“要不要把他们赶开啊?”
护士长轻轻咳了一声,“别管他们。这也是治疗的一种。”
“护士长!快!听说警卫室看得到杨大夫那一间喔!”
听得到外面动静的杨瑾,扶着额微笑。
还真还是了无所知的唧唧聒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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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应该是愉快的,若不是遇到了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