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脱掉面罩,蹙眉问。
「敬霆已经有范士八段的资格,你是打不赢他的,这场比赛若不是你坚持,他大可不必答应和你较量。」
原来,是他故意放水,不然输得很难看的人,会是她……
乐乐垂眸,不发一言,紧握竹刀的小手隐隐颤抖著。
「乐乐。」南敬霆眉头轻拧。
她缓缓抬眼,泛著浅浅雾气的微红双眸,寒恻地直视他——
「这样践踏我的自尊、戏耍我、玩弄我,你很快乐吗?!」
看著她极力掩藏委屈、不落泪的眼神,听著她力图镇定坚强的语气,南敬霆喉头紧缩,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狠狠捏拧他的心脏。
「我并不是在戏弄你,而是你要一个心服口服的结果,我就给。」
「你要让我心服口服,是不是?好,那你就尽全力跟我对打!」
欧阳父正色斥责:「乐乐,你也不想想仗著你有六段的实力,却要求进行这场不公平的比赛。你根本就以为敬霆的剑术还停留在八年前的程度,对不对?」
「但是我诚实告诉他我的实力在哪里,也给他机会选择,尽全力跟他光明正大比赛了呀!」她激愤喝道。
「好,我尽全力跟你打。原谅我太想要你,所以对我的实力有所保留隐瞒,是我的错。」南敬霆深深凝视她,开口道歉。
他竟然愿意承认错误,请求……她的原谅?
乐乐胸口一阵紧缩,他的道歉,在她心口刻划下铭心的痕迹,鲜明地牵动她所有情绪,而先前的怨怼与不服,却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你最好说话算话,拿出实力!」
她执扭地不愿跟心中的动容妥协,语毕便戴上面罩,待裁判一声令下,就执起竹刀往他攻击,而且剑势比之前都还要凌厉,像是在反抗著什么。
双方你来我往的竞赛,三分钟即见分晓。果然就如南敬霆与欧阳父所言,仅仅三分钟,南敬霆的成绩就已经远远凌驾於乐乐之上。
「够了,乐乐。」见她的脚步与气息都开始凌乱,南敬霆出声制止。
「还没!」她冲上前,在他左腹下了一击。
「乐乐犯规,打击无效!」裁判道。
这一击,他来不及化解,腹部重重吃了一刀。
她心头一提,拆掉头上的面罩,看他没有倒地,似乎没伤及要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客气地吼道:「你在干什么?看不起我,又想放水吗!」
「我不想伤你,够了!」他也摘下面罩低斥。
虽然答应拿出实力与她对打,但他打击的力道仍是有所拿捏,因为刚才对她那十几下的连击,即使都准确无误敲在护具上,对肌肤的冲击仍是有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想多伤她一下。
「不必对我假惺惺!看我出丑、看我挫败、看我垂头丧气,不就是你最喜欢的娱乐吗?继续!」她咬牙愤道,又拿刀朝他猛劈。
「乐乐,你太粗暴了。」裁判发出警告。「剑道是心对心、体对体搏斗的武术运动,剑技不过是一种培养透视对方心理、采取因应对策的手段,因此更须要互相尊重。」
「胜负已经分出来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对於她因气愤而开始胡乱出刀的攻击,南敬霆只能选择闪避。
「还没结束!你还手呀,不要光躲!」
「乐乐,犯规!」裁判又道。
「你这样会伤了自己,停下来!」
「你的可恶早就伤过我了!」
「乐乐,又犯规!」
「乐乐……」
「什么都不说就离开,这算什么?我既然是个你可以随手捡、随手丢的玩具,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犯规,住手!」
她根本不管裁判的制止了。
「我从没把你视为玩具!」
「你没这样想,却这样做了!」
啪——
杂乱无章的乱砍,在这一次南敬霆不避不闪地接受痛击後,终於停了下来。就见他的左耳开始淌血,鲜红的血晕满了整只耳朵,血珠不断滴在肩上。
乐乐愕然抽气,愤然低咆:「你为什么不闪开!」
「因为你不服气的是我,而不是比赛的分数。」
「你……」
乐乐紧咬的下唇几乎泛出血丝。
「我讨厌你——」她泄愤似的砸下竹刀、丢开护具,往风雨交加的屋外跑去。
「乐乐!」南敬霆匆匆卸下身上的护具,不顾自己的伤势跟著追出去。
欧阳父叹了口气,既是欣慰也慨然。这场变调的「决斗」下来,南敬霆处处让步,看得出这孩子对乐乐的重视与小心翼翼,把女儿托付给他,他可以放心了。
只不过,这对小俩口,似乎还有尚待解决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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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才出了家门口,跑到大雨冲刷的路上,全身就瞬间淋得湿透。
她站在雨中哭,大声哭了,哭声淹没在风雨中。
她不服气,没错。
因为她突然悲惨地发现,她早就不知不觉以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心情,喜欢著南敬霆;而他,却是以喜欢玩具的心情,喜欢她。所以无论他娶不娶她,她都奸难过,这之间的差别,谁是输家,早巳一清二楚……
乓乓乓——匡匡——砰砰砰砰——
巨大的噪音从右方传来,乐乐抬头就著微弱的路灯一看,隐隐约约看得出与地面撞击、制造出巨大噪音的东西,是一大块不知谁家被掀起的铁皮屋顶。
铁皮屋顶?!
她瞠大眼,小脸倏地刷白,吓得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即将被朝她疾速滚来、离她好近好近的铁皮击中——
下一秒钟,她感觉一个强劲的力道朝她身上扑来,一阵天旋地转後,她发现自己滚到路边,避开了那块致命的铁皮。
劫後余生的她,惊悸犹存地看著撞上电线杆而在她脚边停下的铁皮,也发现某只身躯一半被压在铁皮边缘下的动物。她的呼吸和心跳,顿时因那双隐泛绿色幽芒的狼眸几乎停滞……
「南……南敬霆?是你吗?」她惊骇地爬到它身旁,用尽全身力气搬起沉重的铁皮,想救出困在铁皮下的狼。「你能动吗?快点爬出来,快……」
半眯著绿眸的狼依言移动四肢,努力爬出铁皮,像是舍不得她撑太久。
它身上「穿」著人类的衣物和剑道服,剑道服已经被铁皮刷过的力量撕扯得残破不堪,兽足还套在长裤里,如果没有身上那些碍事的衣物,就能矫捷避开铁皮。
他来不及脱掉那些衣服,是为了救她……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伤在哪里?」
她跪在水流强劲的地上,扶著狼首偎在她大腿上,担心地看著它痛苦的眼。下一瞬间狼躯变成了人形,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的变异。
南敬霆以手臂撑坐起身,就算右腿又传来一阵剧痛,他也坚持将她纳入怀中,感受她在他怀中的真实感。
「对不起。」他低哑的语气恳切,浓浓的自责像是痛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这么狼狈、这么害怕。
乐乐被他深切的语气及拥抱撼动了,心头像是有什么悄悄融化,沿著眼眶满溢出来。
「你有没有受伤?」他仔细审视她全身上下。
「是我先问的,回答我!」她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已经分不清眼前模糊的湿意是雨水还是泪水,拚命想抹开湿意,好看清楚他。
「乐乐……」
「我没事,你快点回答我!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受伤了?」
「我的右腿骨……可能断了。」
「我去找人帮忙,马上送你去医院!你等一下。」她匆忙起身,一手却被他拉住,蹲回地上。
「别去,我不能上普通医院。」
「那就去大医院呀!」笨蛋!
「我不能去人类的医院,原因,你看到了。」他的基因、体质、骨骼、甚至血液都和人类不太一样,要是去了人类的医院,那才是麻烦的开始。
「那怎么办……」
「乐乐,你在哭?」他听出她嗓音的怪异。「是在担心我吗?」
「对!我在哭,我是在担心你!」
他喉咙蓦地发紧。「为什么?你应该很乐意看到我自生自灭,不是吗?」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她在雨中大吼。「我不想喜欢你,不想爱你,却还是笨得把心遗落在你身上;明知道你是掺了毒药的卡布奇诺,我还是喜欢上你,你无法体会这种心情,因为我喜欢你,跟你像喜欢食物、玩具般喜欢我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说话,仅是带著她难以言喻的笑意注视著她。
「你如果想耻笑我喜欢上一只老爱欺负我的大野狼,就尽量笑,不要装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给我看!」她丧气地扁著嘴。
「因为我的腿很痛,不晓得自己能再撑多久就会痛昏……你不会理解我有多开心,笑得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他忍痛咬牙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心急如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