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乐乐的意见,终於成为热闹哄哄的客厅里,最鲜明的焦点。
「……」客厅里先是一阵寂静,然後,七嘴八舌的声音又继续讨论起来。
「这件礼服好啦。」
「我看还是这件比较好。」
」这一件也不错呀。」
「妈,我不嫁不嫁不嫁,不能嫁——」乐乐激动地摇头,细柔的发丝在肩後左右甩动。
客厅里又是一阵寂静。
「你先前拒绝敬霆的求婚就算了,现在都已经被人家吃乾抹净了,还在固执什么!」欧阳母提高了嗓门。
「他没有跟我求过婚!」
「还说没有,你们被抓奸在床那天,我明明就听到了!」就昨天一早的事!
「可是之前没有啊……」她小声反驳,自己也知道理由太薄弱。
「没关系、没关系,乐乐是在害羞啦。」一旁的婆婆妈妈,以过来人的姿态软声圆场。
厚,她是拒绝还是害羞,她们难道分不出来吗!
「是什么原因,让你先是不肯答应敬霆的求婚,现在又不肯嫁他?」欧阳母开始盘问,众人也竖耳倾听,对这件事的发展相当关心。
「因为……」
乐乐苦恼地支吾著,在心里挣扎「泄密」与否。
不托出南敬霆体质特异的实情,她这辈子就得沦为狼爪下逗弄的可怜猎物,「名正言顺」、暗无天日地受他欺负;托出实情,她就能脱离魔爪,或许大家还会同心协力把他抓起来,交给动物园或研究单位,然後南敬霆就会上报,电视新闻也会接连好几天、二十四小时不断大肆报导。
不只台湾的媒体,连美国的CNN、英国的路透社、日本的NHK都会把他放在头条,这件事一定会闹得全世界轰轰烈烈;而研究人员则是把他绑在实验桌上,每天在他身上注射各种药物,观察他的变异,记录他的反应……
心口骤然紧揪,乐乐困难地咽下哽在喉头的挣扎。
「反正我就是不嫁——噢!」好痛!
她痛叫一声,小脸皱成一团,双手捂住发疼的额头,发现母亲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竹刀,隔空教训她。
「敬霆哪一点让你挑剔了?家世清白,事业有成,人品也好,如果要说谁配不上谁,我们还高攀了人家,你懂不懂?」
「那我们就不要高攀嘛!」那种人品叫「好」,那她就是圣人了!
「女孩子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看不出来敬霆从以前就对你很好吗?放学送你回家,不介意你笨手笨脚陪你练剑,你受了伤他还帮你擦药、推拿!」
「我又没有逼他做那些事……」从头到尾,她才是被逼迫、被欺压的一方啊!
「你如果对他没有好感,又怎么会跟他在床上滚了一夜?」下了课的欧阳父,踏入客厅,威严地开口。
传统保守的父亲突发这一语,乐乐听得面红耳赤,嗫嚅低道:「那、那、那是意外呀……我、我当时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能算数……」
「敬霆找你喝酒?」他记得那天回来,在客厅看见好几个空啤酒罐。
「不是……」
「那你没事喝什么酒,还把自己灌醉,不像话!」
乐乐哑口无语。她也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何忽然想狠狠大醉一场,好像是在看到南敬霆约了前一天相亲的李小姐见面的时候,心情突然好低落……
「教练,能让我和乐乐单独谈谈吗?」
出声的是刚从外头走入客厅的南敬霆。
众人一见男主角,便忙不迭在他和乐乐之间让出一条通道。
「好,你们年轻人谈谈。」欧阳父点头,一群人也赞同地跟进点头。要结婚的男女双方要是存有心结,最好还是沟通清楚,免得变成婚後不合的导火线。
心乱如麻的乐乐,现在最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就是南敬霆。
看著高大挺拔的他步履从容沉稳,像头优雅漫步的狼朝她走来,虽然神情一如步履般平静,但那双深幽黑眸,却隐敛著只有她不陌生的危险,她莫名感到心慌。
当他温热的掌心把住她的手背,要将她带出人群,她直觉地想抽手拒绝,却抵不过他暗暗加重的力道,只能苦著脸,挫败地随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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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她房间,南敬霆关上门、落了锁,阻绝了楼下的喧嚣。
「你干嘛锁门?」
乐乐冲向房门,他却早她一步挡在门前,很显然不让她碰门锁。
她眉头一皱,仰起小脸瞪他。
「你让开!如果我妈突然上楼来,发现门锁著,一定会误以为我们在房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我不就亏大了!」而且愈来愈没立场反对婚事。
南敬霆精睿黑眸微眯,些许因她撇清两人关系的愤怒,毫不隐瞒地流泻。
「例如什么事?」
「例如……」在他怏怏不快的目光下,她吞了吞唾沫,没了声音。
「例如,那夜『不算数』的事?」他替她回答,闪过火光的黑眸直锁住她,低醇幽柔的嗓音充满令她毛骨悚然的危险。
「当、当然不算数……」乐乐心头一凛,呐呐道。
正要别开脸的同时,一只黝黑的大手牢牢攫住她下巴,不由得她逃避。
「你说了就算吗?参与『那件事』的不只有你,你这么急著否认,对另一个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亏他整夜卖力取悦你,让你获得最完美极致的快乐,让你一次又一次饱尝销魂的欢爱滋味,在你的娇吟央求下让你餍足——」
「那时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大声打断他,脸蛋已经因他露骨的描述而涨得羞红。
「全都不记得?」俊眉斜斜挑起。
「不记得——」
「是吗?」他缓缓俯首,凑近手上的慌张小脸。
「唔呓额……」热烫又危险的眸光逐渐逼近,乐乐含在口中的否认全化作软弱的含糊声音,一一缩回肚子里。
那夜的一切虽然模糊,但并非全然空白,尤其面对他现在隐隐燃著炙热火光、近乎全黑的墨绿深眸,那一幕幕激情旖旎的画面倏然闪过她脑海——
迷蒙之中,她能感觉悬在她身上的他徐徐褪去她的衣衫,那双粗糙的大手,放肆地在她裸裎的娇躯上游走,力道却极柔极缓,仿佛在触摸最珍贵的宝物。
她在他怀中迷乱地回吻他,随他的抚触而娇吟,浑身酥软地摊成一堆软蜜,陷溺在他指尖撒下的奇妙魔法中。发出柔媚的呜咽,是她仅有的反应。
他热情而坚定地吻遍她每寸肌肤,教导著、哄诱著、带领著她颤抖的小手触摸他滚烫的身体,要她感受他为她疯狂的饥渴欲望,双臂把她扣抱得好紧好紧。
然後短暂的疼痛过後,就是饱满的、湿热的、冲击的……
乐乐低喘了几声,那些恣情欢爱的火辣回忆虽然仅是片段,但现在回想起来,仍是让她心跳加速,脸儿羞得火烫无比。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能那么的贴近、包容另一个人——他的心跳在她的身体里,他的气息融入她的血液中,重叠了心跳,调和了呼吸,彼此契合、亲密得令她惊叹悸颤……
南敬霆一瞬也不瞬,注视著眼前清秀小脸上浮现的艳丽酡红,深邃的墨绿瞳眸在瞥过她急促起伏的胸口时,变得更加焚热、深浓了。
「既然不记得,就有复习的必要,免得你又说不算数。」他低头欲吻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陡然清醒的乐乐挣开他,倒退好几步。
「不该是这样的,你本来应该是要吃了我呀?」
「我是『吃』了你没错。」即便此「吃」非彼「吃」,他仍是把这个小红帽吃乾抹净了。
难道他本来就打算这样「吃」她?哎,这个不是重点!
「你明明知道大家都误会我们……上床的原因了,为什么还要娶我?」依他恶劣的个性,绝对有本钱当个始乱终弃的烂男人,这才更符合他欺压她的游戏规则,然而,他却选择了「负责任」?她不明白!
「因为我就是想娶你。」他定定看著她,清晰道。
「你根本不喜欢我啊!」而是李小姐!
乐乐因自己的念头怔了怔。
对呀,他喜欢的人是李小姐,为什么反倒要娶她?
她可不认为卑劣的大野狼会服膺於「负责」这种理由,而愿意娶她。
所以,除了娶她就可以名正言顺拥有她,进而尽情凌虐她,而他在外头也能尽情养好几个情妇的理由之外,一定没有别的了,反正她注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南敬霆带著情妇在她面前卿卿我我、向她示威的想像画面,在乐乐脑海里乱转著,没来由的,她难受地红了眼眶。
「你也忘了吗?我有说过。」
我喜欢你,乐乐。
那一夜,他们有过哪些对话,她几乎没有印象了,却唯独他这句话,深深烙印在她心版。她忘了当时的自己听了之後有什么感受,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感觉到的仅有心口揪成一团的窒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