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不问世事?这真人也知道太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灵虚对神隐的态度居然让他有些不快,不过他还是压抑住这种不悦,「自当如此。朝廷也追拿神隐已久,能得武当助力,更如虎添翼。若有什么异状,还请贵派告知。」
「这个是自然的。鬼捕大人,请入内奉茶。」灵虚又恢复温柔可亲的模样,「追捕神隐,还望您多多助力。」
无拘客套着,随着灵虚入内室。望了望那把锐利充满杀气的剑……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在他心底盘旋着。
第一次,他觉得神隐似乎走入了一个精细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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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把剑!
丽刚悠哉的在峨嵋的禅房欣赏刚盗来的破棺真剑。剑出鞘,霭霭含辉,如珍珠玉石,宝光流转。轻弹剑身,嗡嗡然如琴筝和鸣。
妙的是,这把名剑无锋。
果然是武当镇山之宝。大巧无锋,端的是御剑气而行,不伤人性命。真真是道家慈悲为怀的意旨。
但是……为何慈悲为怀的武当派要强掳儿童?
她接获血书明察暗访,发现强掳二十一个儿童是真。但是官府不受理,失子父母上官衙,连案子都没留文字记录。
越查越疑,这些孩子都是卯年卯月卯日卯时生的。他们强掳这些孩子做啥?人口贩子掳儿童并不少见,她透过三姊的管道查了又查,发现是武当派透过人口贩子掳的,这就更奇了……
这些大盗虽然下入流,却怕三姊怕得要死,说啥也不可能给假情报。甚至她还拿到了几张书信,核对笔迹,果然是武当掌门发出来的。
她苦苦思索了一夜,想不出结果。
天一亮--
她虽一夜未眠,但是心情大好,精神奕奕的吃斋饭,只见峨嵋的弟子窃窃私语,她满脸甜笑,「姊姊们,有什么好玩新鲜的消息?」
她长得甜,姊姊长、姊姊短,哄得峨嵋弟子都喜欢她,来小住几天,上上下下倒混熟了一半多。
「武当出了大事了。」只当她是林神医的女儿,峨嵋弟子也不防她,「听说神隐昨夜儿盗去了破棺真剑。」
「哎呀,怎么会这样呢?」她张大眼睛。
「不过,神隐失手了。他盗去那把剑,可是假的。」另一个女弟子吃吃的笑了起来,「武当誓言要拿下神隐呢。送信给我们师父,要我们帮着抓神隐。」
「哦,这样啊。神隐可插翅也难飞了。」这把剑是假的?武当侮辱她的眼光吗?
「不过谁知道神隐长什么样子呀?」女弟子们开始说笑起来。
「呵,不过武当想抓人,又发了追杀令,我想还是抓得到吧?」
「师父也要我们下山去找可疑的人呢。我们这下子可有机会出外玩儿了。」
「妳就只想着玩儿,神隐可是很凶恶的。」
「啧,妳又知道了?妳见过?说不定是个翩翩佳公子……」
「噗,搞不好是满面胡子的汪洋大盗……」
丽刚跟着说笑,眼神却森冷了下来。士可杀,不可辱,侮辱她的眼光……她神隐的面子往哪摆?
这把若不是破棺真剑,她愿意把剑吞下去。武当明明就是怕丢脸,捏造假剑想充面子是吧?
虽然是个陷阱,赌上神隐的名声,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我看你有几把假剑。就是盗光全武当的剑,也不容你们轻视「神隐」。
她那带点邪气的甜笑又露了出来,这个时候的她,分外的美丽。
第二章
静静的蹲伏在梁下,她的呼吸调整得悠长而静谧,将气息降到极低。
距离预告还有六个时辰,她已经耐性的在安放「假破棺真剑」的大殿守候多时。
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宁静的大殿。这次武当派将假破棺真剑出鞘,明晃晃的摆在大殿中间。四周没有任何人看守--表面上。
她算了一下,窗外的弓箭手、地板下的伏兵,梁上两人一组紧张的守卫……说这个大殿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但是这么多人精神紧绷的注视着那把剑,任谁也没办法熬过六个时辰保持精神面的锋利。
但是她可以。她让自己沉静下来,气守丹田,闭上眼睛。遮断虚伪浮面的感官,才能真正「看见」。
在黑暗中,她看得到每个伏兵的所在处,听得到他们细微的呼吸和接近气音的交谈。松风吹过这个悠久的道观,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她坐禅的时候,内在的感官反而如炬火般清晰,清晰到可以听见遥远山门外,武当入门弟子打水的声音……
和一声稚嫩的叫喊。
她倏然睁开眼睛,灵妙的眼眸闪了闪,更专注的倾听。只有无尽的沉默。
羽翼飞扬,宛如一片影子的母猎鹰飞到她胳臂上。
她在心里问着这只不受她豢养,却忠心耿耿的猎鹰朋友,「鹰儿,妳可听见什么?」
猎鹰偏着头,敛翅。
那声音非常微弱,并且马上被掩盖住了。但是,这不该属于武当道观里的声音。
她几乎把武当内外都勘查过了。没有儿童。
一阵悲风从树梢盘旋,将无助微弱的哭喊送进她灵敏的耳中,「娘……」
戛然停止。这种沉默,有死亡的气息。
盗剑不重要,神隐的名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答应过娘的。尽她一点点的力量,就尽她能尽的力量。
悄悄的,她离开了大殿。
「鹰儿,血。」她咬破指头,让猎鹰看着自己涌出的鲜红,「血的味道,在哪?」
她那默契十足的朋友,展翅盘旋了几周,飞向后山。她拧眉,那是灵虚真人的闭关处。
踏遍武当勘查,她独独没有踏入灵虚闭关的所在。一来,灵虚内功已臻化界。
娴热天下所有武学的母亲,常讲江湖轶事当床边故事哄女儿们睡觉,耳濡目染,她对天下武学尽知七八分,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旁人夸她武学奇才,她很清楚自己就仗着一点天分,将轻功练得出神入化,实在内力囿于年纪,招式花俏唬人而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她稚嫩得跟婴儿一样,无所遁形。
若是摸到灵虚的住所,绝难全身而退。
再者,灵虚清誉在外,自束发为道以来,慈悲为怀,排忧解难,跟父亲一样都是侠者风范,父亲和他一直都是至交。虽然见面少,她还让灵虚真人指点过内功心法呢。
说什么她也不愿意相信,这件强掳儿童的丑事,会跟闭关修练的道长有什么关系。
但是鹰儿不住的在灵虚的禅房盘旋。猎鹰不会说谎,跟人是不一样的。
她那和蔼的灵虚伯伯,房里有着血腥味。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潜入号称「天下第一侠」的闭关处。武当建在陡峭的崖上,而灵虚的闭关处,又在另一峰,濒临着千百仞的悬崖。
这陡峭的山路难不倒她,艰难的是,如何避开灵虚的耳目。
从来没有这么谨慎过,她宛如一道影子,鬼魅般飘到血腥味浓重的禅房外,小心翼翼的舐破了一小块窗纸,往里面张望……
「够了,别弄死了。」灵虚端坐在蒲团上,「这二十一个孩子不容易弄到。风声紧,弄死就没得找了。」
背对着窗的白衣男子抱着睡着的小孩子,懒洋洋的声音煞是好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股森森寒意,「这样不够的。」
「不够也得够!」灵虚动怒起来,「你当我没看过太阴经?卯童血只是练功的引子,你给我当饭吃!去把孩子抱过来!敷上金创药,多吃些补血的补品,一个月后再换他!」
一门人畏缩的过去抱孩子,「……道长……没气了。」
「该死啊……」灵虚过去抢下孩子,「你几乎咬断他的咽喉了!云娘呢?去叫云娘过来,就算痴呆也没关系,救活他!」
那软垂的孩子咽喉上有着深深的齿痕。
唤做云娘的妇人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在孩子的百会穴下了一针,那孩子立即苏醒,哭了起来,可怜一点声音也没有。
丽刚极力忍耐,屏住气息,但是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渗入她的面罩。
即使是这样轻微的声音……那白衣男子转过身,炯炯的望着她。
是怎样的视线--竟让她全身都冷得发抖?不是恐惧,绝不是。而是真正的,发寒。
那白衣男子面白如霜,除了头发和眉毛是黝黑的,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像是雪捏的娃娃似的。美绝了……甚至可以说,比女人更美更艳……
但是他疯狂的眼神……野兽都比他有人性。
就这么一瞬间的疏神,这个错误几乎使她致命。
虽然已经机警的往后跃,她还是让暴风雪般的掌风隔窗袭击,像是个破娃娃般往后飞去,一直撞到古松才摔下来。
饶是应变迅速,避开了心脉,又隔窗受袭,但是她的右肩已经冻得举不起来,一阵阵极寒的刺骨疼痛,随着右肩扩散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