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平白无故送鞋给她?是丁曲那天说的话!他竞然听进去了。
但黄谨脸上不会轻易透露她脆弱的情绪,她绝不允许自己掉入泥沼里。
“看来我昨天那巴掌,还真的不是白挨的了 。”她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丁寒星却没有陪笑,一张脸沉了下来。
“别这样嘛!我不过开玩笑的啦!黄瑾不知道他如此无趣。
“对不起。”身旁的男人发动引擎,并未看向她,然后那句话逐渐飘散在巨大的机器声中。
黄瑾听见他对她说的话。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她不想陷进去。
☆☆☆
燥热的温度令黄瑾心里没来由地起了一阵郁闷。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望着摆满一整桌的新鞋无所适,该拿它们怎么办?
“叩!叩!叩”房门突然传来拜访者的声音,轻轻地敲击着。
黄瑾暂丢下一桌的鞋,起身前去开门外站的居然是她料想不到的凌承少。
“怎么是你?”她率先发问。她一向坦率,如此的个性迟早是要吃亏的。
“真的是我。”他显得很腼腆,没料到黄瑾会以问话作开端,脸色迅速苍白起来。
“有事吗?”
“我……我有些事情要找你。”承少结结巴巴地总算说完。
“进来再说吧!”她并非随便,只是因为信任承少的为人,尽管他们相识不深。那天下午还是承少背着黄瑾回到大屋里去的。
黄瑾的房间很宽敞,足够装下两个人也不至尴尬承少低着头进入房内,像上一次见到时那般沉静。黄瑾心想,或许这是他的风格和习惯吧!
“好了,你想跟我说什么?”她仍像老师对学生似地问话。
承少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半边脸,他抬起头,并不是迎向黄瑾,反而朝房间的四周打量一番。只是短暂的一眼,他似乎陷在温暖及痛苦的边缘,一个人的眼睛就是心。承少眼里没有快乐。
“这里几乎没变。”他自言自语起来。
黄瑾老觉得许多人对这房间充满好奇,但是她跟房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是。唉!最好如此,她只能尽理安慰自己了。
“啊!什么?”她真的没听清楚。
承少回过神,重新看向黄瑾,脸上多出一抹淡得几乎来不及捕捉的浅笑。
黄瑾毕竟是与众不同的,竟能让抑郁成愁的凌承少重绽笑脸。也许平凡才是最大的魅力所在。
“没有。”他被她直率的目光逼得再度低下头,怎么个男孩会害羞成这副德行?
“不是有事情要对我说吗?”
他的双手负在身后,长发半垂,恰好遮住耳朵,颓丧 的打扮却掩饰不了他的清秀及干净。
“幸好……”他真的极小声。
“啊?”
“幸好你还是回来了。”承少其实挺高,却像个孩子似 地半靠在墙边。
“你知道啊?”黄瑾以为他是岚园里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人。
他看见她颊上未褪的红晕。
“昨晚,我听见叶姊在走廊上吵吵闹闹的。”
“喔!没什么啦!她说她是开玩笑的。”黄瑾遮掩似。地往脸上抚去。
每当愈想躲避什么,便愈会粗里粗气地做些什么反 事去证明。
承少还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况且,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说。那才是今天主要的目的。
“要是你走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你呢?”他实话实说。
“你找我做什么?”
“我……”承少的双手藏在身后,不自在地绞动着。
黄瑾当然也瞧出他身后隐藏有秘密。
“什么?”她并未急急地催捉,总觉得每次在承少的面前,自己就好又成了老师——而他,是个超龄的学生。
“我……有一样礼物想送你。”
“嗯,真的?”她才朝他瞥看一眼,承少半遮的眸光便随即躲开。
这个深藏在大宅子里的年轻男子,仿佛是以一中涉世不深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黄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来,难道,凌承少会是沉睡于古堡中的王子吗?
埋藏在背后的手缓缓地往前挪动.伸向黄瑾跟前承少直直地拎着一双全新的白凉鞋——和黄瑾弄坏的那双同一个款式。
“天啊!你……你怎么?”她知道自己的鞋子款式老旧,市面上应该没有存货了才是。
“可以试试看合不合脚?如果不行,我再找师傅改就好了。”他将新鞋交至她手中,并没有财大气粗的霸气。
黄瑾神情恍惚地提着他送给她的新鞋,他竞然把她开玩笑的话信以为真。她当然不会要承少为她的破鞋负责,它已的淘汰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却偏偏坏在他的面前,唉!
“二十三号半,对不对?我记得原先那只是这个尺寸。”承少满怀期待,他希望她会喜欢。
自从五年前的悲剧发生之后,他的心便一直冰冻在无人可探的深遂中,他甘心就如此消沉下去。没有笑,没有泪,没有起伏的情绪。亦没有人拿他当正常人看待。
“可以吗?喜欢吗?”重新活过老的亢奋,令他急于表达出他的关心及友好。
黄瑾把凉鞋套在脚上,起步来回地走动。
承少的眼睛寸步不离地跟随她的脚步,年轻的眸子闪现出同龄少年的光芒,这才是他该有的热力。
“怎么样?合脚吗?可以吗?黄老师——”
“唉哟!”黄瑾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床沿,惊天动地地哀嚎出声。
凌承少已显苍白的脸色更加无光,连忙跑向黄瑾身旁蹲下,拼命察看那双出问题的新鞋。
“怎么了?太小了还是有瑕疵?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说话的情绪里满是焦急。
黄瑾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闭住气不开口,偶尔顽皮一下也无妨。
“到底是怎么了?黄老师你赶快告诉我,不!不对!一定是鞋子的关系,还是先把它们脱下来再说。”承少不考虑地伸手想替黄瑾解下系带。他额上的汗一滴滴落下,清楚分明。
“等一下,别急。 黄瑾移动双脚。
“怎么不急?都是我害的,两次都是我!他气急败坏,完全没发觉异状。
黄瑾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脸上只有温暖的笑颜,她明白他是个急需肯定的学生。
承少怔住不动,似被下咒于她面前,维持着半蹲的姿势。
“凌同学,你很乖,老师真的很喜欢你送给我的礼物。”
“真的?”他心底的舞动全被赞美给激发起来。
“嗯!真好,谢谢你。”黄瑾句句真诚。
承少脚一软,瘫坐在地毯上,眼睛向全是颤动的喜悦。
黄瑾的话,确实一如咒语。
☆☆☆
送走承少之后,房里再度恢复那般沉静,黄瑾觉得从决定回到岚园,许多事都开始有了转变。虽然她仍不明白,但真的有事情正逐渐在改变之中
“真是个怪地方!”她叹口气说道。
重新望回那整桌了寒星买的新鞋,黄瑾听到自己重重的一声叹息。
真的是的叹息吗?
拉开书桌前的抽屉,也许是日记中的幽魂在吐露稠怅的怨叹吧!
天哪!难道她竟疯了不成?怎么也装神弄鬼地吓起自己来了呢?
随意翻起了几页,好奇心驱使她再次阅读他人白密,她真的很想多了解一些,不管是下寒星或者是凌少。想知道,究竟是如何的过往堆叠成现在的他们?
也许,黄瑾的陷入已经比她自己所以为的要来得更深了。
☆☆☆
九月二十六日 天气阴
已经许久不曾与日记了,我的日记逐渐变成杂记。
太幸福的时候不写.怕幸福随时折翼。
与寒星结婚一年多以来,都是被他捧在手掌心里疼的,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珍珠。
害怕我的幸福无法持续,我觉得这幸福的日子似乎太早降临在栽身上。
九月三十日 天气晴
今天是中秋,寒星去伦敦洽商,他已经离开两天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分隔那么远的距离。
寒星怕我闲得无聊,留下张浩准备带我四处溜溜。也是太担心了,其实这种寂寞的日子我已经过惯了。
我还有小弟啊!再不许胡乱揣想那些无中生有的事青,我不会寂寞的。
十月二日 天气晴
明天寒星就会回到我身边了,我是想念他,还是习惯他我想我是被惯坏的妻子。
今天张浩开车带我出去散步,难得看见他同我笑。
从小我就很怕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概是他那副寡言的样子吧!
第一次我没当他是寒星的哥儿们,今天在我眼前看到的,是另一种张浩,和从前严肃时的他不太一样,虽然他还是不爱说话。至少我不再害怕他那双透光的眼睛。
十月十六日 天气雨
真的糟糕透顶了,自从寒星由伦敦回来以后,这是我们第五次吵架。以前,我们甚至不曾争执过。
其实,大部分都是我的无理取闹,寒星只是默默受我的坏脾气。
十月二十三日 天气阴
我想我也许真的染了疯病,我愈来愈不可理喻;
只敢偷偷地张望,我不敢让人发现,原来,引起我疯狂的根源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