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细的祥妈没有遗漏掉黄瑾的疑虑,“嗯!夏天嘛!天总是暗得慢些。”
“也对!真的已经晚上了。”黄灌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表,指针清楚地指在六点半。
“下楼吃饭去吧!黄老师。”
“呃!好。”黄瑾下意识地点头,祥妈的口气反倒似个叮咛的母亲。
“等一下,祥妈!”她唤住祥妈,伸出手挽在老妇人的臂弯里。
“黄老师,你怎么了?”
黄瑾将脸颊贴近祥妈的耳朵边,古灵精怪地说道:“我是晚辈,祥妈你就别再喊我老师了。”她最。泊那些客套的礼教.成人世界里的法则,黄瑾没有精神去应付。
“我从小就没读多少书,最佩服的人就是老师,这一声‘老师’啊!是为我自个儿叫的。”样妈拍拍黄瑾的手算是回应。
“叫我黄瑾嘛!”黄瑾嗲声撒娇起来.眼前的老人令她想起孤儿院的院长。“就让我倚老卖老罗!”祥妈仍是和煦的笑着。
“唉,真拿你们老人家没办法,”她只能故作无奈地摇摇头而已。
脚步已经移至饭厅,黄瑾的笑容僵在空气中。
丰盛的菜肴摆满整桌,阅形的餐桌前却没有任何人。
“只有我……”黄瑾疑惑的眼神转向四周,空荡荡在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大少爷平常不一定在家吃饭,张浩就跟在他身这喔!张浩是我儿子。至于小曲儿,她给舅少爷送饭去了。一会儿就下来陪你。”
黄瑾已经不是小孩子,其实是不需要人陪伴的.可是这种孤单的感受,还是令她在意。
“舅少爷?原先的认识被推翻,黄瑾不记得丁寒星准备的资料里还有个舅少爷?
“是啊!咱们家小曲儿的舅舅嘛!”
原来丁家并非一个单纯的单亲家庭,
脚步传来打断了她们,有人在楼梯上跳着步子。
“小曲儿,快下来陪黄老师吃饭,来!祥妈向楼梯缝望过去,丁曲的脸出现在栏杆之间,小手抓着黑沉沉的两根圆杆。
“……”丁曲对黄瑾仍有提防、她记得是谁害她被父亲责打了,不敢轻举妄动。
“丁曲,来,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黄瑾走近楼梯,仰着头对小女孩说道。当一个老师需要比常人多出更多的耐心。“来嘛!”她伸手轻触丁曲的小脸,小女孩睁着一双莹亮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她,动也不敢动。
“小曲儿,要是爸爸回来知道你不乖.会生气的哟……”祥妈在餐桌前摆碗筷,一面暗示性地瞧瞧丁曲。
还是“父亲”这道金牌有效,才听见爸爸两个字,丁曲已经移动脚步走向餐桌。
黄瑾帮着祥妈添饭,从小细节上可以看出她的体贴至少,坐享其成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
“祥妈,跟我们一起坐下来吃吧!黄瑾挽住正要往回走的祥妈,笑吟吟地。
“规矩可不能坏,还是你们吃就好。”
“祥妈……这可是我的第一顿饭,你就行行好陪着我嘛!我们老中小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坐下来吃顿饭,可另辜负这一桌好菜啦!”黄瑾忍不住盯着面前的豆瓣鱼热腾腾的烟冉冉上升,淹没了她的嗅觉。
“姥姥,好饿喔!”连丁曲也嘟起了小嘴抗议了,小孩子的情绪最直接。
“好!好!好!拿你们没办法。”祥妈摇着头无奈地坐下来,顺着两人的心意,破天荒地与大伙儿同桌共餐。
黄瑾的确是有亲和力的,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
第二章
窗户没合上夜风直扑扑地打进房间里来。
黄瑾是凉风冻醒的,虽然已经是七月的夏天,山上的夜晚仍旧显得寒气。也许,这才符合了寒星领地的气氛吧!
窗口上居然挂着一串铁风铃,在风中敲打出阵阵分外清脆的声响,黄瑾站起身往窗边走去。
“原来山上的天气这么怪……”她低声抱怨;伸出手准备关上窗户。
手,却不知不觉地停在半空中,应该是屋外的景象吸引住她的目光。
由黄瑾睡房的位置朝下望,正是大白屋的大门处,循着一级级的石阶而下,才是墓园。她这间房的外面有个阳台,与隔邻的另间房是相通的,房间和阳台是以落地窗作为区隔。
沿着眸光的尽头看去,竟然是小小的丁曲一个人坐在石阶上……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黄瑾顾不地睡意正浓,抓起椅子里的薄外套便往楼 下跑.恨本忘了自己不也穿得少。
厅堂的大门是关着的,表示丁曲不想惊动屋子里的人,这丫头到底在做什么?三更半夜的。还一个人跑出来受山顶的夜风。
黄瑾将门拉开一半.刚奸露出一颗 头颅的距离,身子并没有探出来、她朝着丁曲护背后小声问道:“小丁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丁曲怔了一会儿。转过头望向身后,对于这个黄老师她仍是有点儿敏感的,毕竟被打的经验并不好受,况且打她的人还是丁寒星。
丁曲只是睁着水亮的眼睛不说话。
黄瑾陷在小女孩不语的眼眸中,她没有看错,丁曲的确是用一种无言而哀愁的目光朝她望来。天啊! 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于.为什么会有一双哀愁得令人眩目的眸子呢?有什么痛苦白事情足以令一个六岁的女孩子哀愁?
凉风从半开的门缝间袭进黄瑾这片猛然回过神,丁曲还在屋外!
“丁曲,你怕我啊?”黄瑾将门半掩,学着丁曲一起坐。
在门前的石阶上。“我才不怕呢!小女孩硬是倔强地不肯低头,自尊心倒是不容被损折的。
“喔!原来你不怕我。”黄瑾瞄一眼身旁佯装镇定的
小女孩,故意再问:“奇怪!那为什么你都不敢跟我说话呢?”
“我哪有?丁曲扬起下颔,像只尊贵的波斯猫。果然是遗传自她父亲的骄傲。
黄瑾继续含笑地用眼睛询问。比赛已经结束,赢家总是吟吟地绽放笑容,但必须缓缓地持续下去,胜利才能更长久。
丁曲低下头,一副败仗的表情,“我只是不想说话,才不是害怕咧!”
“是你先欺负老师的。”仍是轻松的口吻,黄道不想带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丁曲保持低头的动作,像是被人点成了石像,动也不动。
黄瑾相信女孩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我是不会记仇的。”任何人都需要承诺及保证,当然包括小孩子了。
丁曲望着自己脚上的鞋子。眼光一点点地朝脚边移动黄瑾坐于她身畔,一双脚自然也在一旁。
突然,她呆呆地望着那双脚发征。
“我们和好吧!”黄瑾侧过肩,轻轻顶了丁曲一下,好像她们已经是熟朋友似的。
丁曲循着语句,将目光移往刚才说话的那人脸上,黄瑾的唇边还抿着浅笑。
“黄老师,你……你……”一双惊讶又迷惑白眼睛又回到令她情绪转变的地方。
黄瑾沿着女孩的视线望去,低下头往自己贴在石阶的双脚瞧。
“糟糕!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股寒意直打脚心窜起的原因了。
“为什么老师不穿鞋?”丁曲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老师,眼睛骨碌骨碌地转。
还不是为你着急,才忘了穿嘛!
黄瑾心里虽这么想,嘴巴上却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喔!老师是乡下人,没有什么鞋子可以穿。”
“喔!”丁曲稍微收敛了自己惊异的表情。
“倒是你,还没有回答老师刚才问你的事情啊!”黄瑾赶紧乘机转移话题来为自己的莽撞掩饰,二来,她也实不想两个人继续坐在屋外吹风。
“……”一回到主题上,女孩又显露出那抹多愁善的哀愁神情。
“丁曲,可以告诉老师吗?”
丁曲的眼眸缓缓飘向石阶下的无尽深远之处,夜的墓园看不出绿意,倒成了淡淡的灰蓝色一片。远处没有丝毫动静。
“我想等爸爸……”女孩忽然开口,眼光仍旧停驻远方。
黄瑾听完后,不知是该昏倒抑是感动,丁曲竟然守大门外干等迟归的丁寒星!
究竟是怎样的一对父女啊?
一个淡漠的父亲跟一个早熟的古怪的女孩,唉!黄瑾在心里叹了口气。
“爸爸说今天会晚一点回家,我……我想等他回来。”丁曲的小脸上写满期待跟盼望,以及一层深深的疲倦。
晚一点?黄瑾看一眼手腕上的表,根本已经快凌晨三 点了,看来丁曲是听错了话,丁寒星如果回来的话,应当是“早”一点才是。
她不能由着丁曲枯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又是如此的半夜凌晨。
“不行!已经很晚了,你早该上床睡觉了。”黄瑾朝丁曲皱起眉。
“可是,我……我想等爸爸!”丁曲脸上的疲累其实已经很深,小孩子哪有办法熬夜。
整栋白屋子肃静地矗立在黑夜中,搭上沉色的蓝,晚上的岚园似乎比白天更为令人心悸。
黄瑾不可能放下丁曲一个人的,依照她的个性。
“那好,老师帮你替你爸爸等门,你上楼去睡觉。”她并非建议,而是命令丁曲。面对非常关头,也就不能顾虑到尊不尊重了。